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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節

  「這是江山圖,南塘的銅鏡,我師傅也有一面這樣的銅鏡,她說是故人送的,可惜那一面是仿製的。」
  「你……你師傅是女的?」我一愣好奇地問。
  韓煜點點頭,注意力還在那銅鏡上,越看眼睛越亮。
  「我師傅她一直想找到真正的那面,沒想到居然讓我在這裡遇到。」
  「你說面銅鏡是真的?」雲杜若問完後又無所謂地說,「真假有什麼重要的,不就一面銅鏡嗎,能有多大來歷。」
  「這銅鏡並不值多少錢。」韓煜有些愛不釋手地拿著那面銅鏡目不轉睛地說,「我師傅說這面銅鏡仿的多,因為是南唐後主李煜送給紅顏知己周後娥皇的,能流傳至今,因為李煜贈鏡時作了一首詩。」
  「什麼詩?」
  「江山看不盡,最美鏡中人。」
  ……
  我看雲杜若的目光就知道她瞬間喜歡上這面銅鏡,她一把從韓煜手中奪了過來,笑嘻嘻問那人。
  「說話可算數,你若算錯了,這鏡子就歸我了。」
  那人淺然一笑,連頭都沒有抬,張口只說了四個字。
  「君無戲言!」
  我站在韓煜和雲杜若的身後,那人這四個字說出口的那刻,我竟然看的有些癡迷,但凡這話從任何人口中說出來,多少有些托大和驕縱的意思,但那人說得輕鬆卻顯得如此自然,好像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不容許任何人改變,也不允許任何人違背。
  「那好,你就算算我們來鬼市幹什麼?」雲杜若乖張地笑著,把鏡子抱在懷中,看她的樣子勢在必得,我都有些佩服她的機智,看相算命說的都籠統,即便應驗也要假以時日,雲杜若一開口就問今天的目的,那人即便再會說,我想他也很難猜到。
  「買瓷器。」那人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雲杜若之前還得意的笑瞬間凝固在臉上,韓煜也瞠目結舌地看著那人,我在他們身後也大為震驚半天沒說出話來。
  「你……你怎麼猜到的?」雲杜若吃驚地問。
  「你二人站在屋簷下是一個次字,剛才你踩碎青瓦,次字下面加瓦正好是一個瓷字,看你們不像是攤販,這裡不是正街你們分明是在找尋東西,想必是買瓷器。」那人自始至終頭都沒有再抬一下。
  雲杜若抿著嘴顯然是被震驚到了,戀戀不捨地把手中銅鏡放回到攤位上,韓煜收起臉上的疑惑和質疑,態度很謙遜,嘴角依舊掛著玩世不恭的微笑。
  「沒想到鬼市遇高人,韓煜有眼無珠不敬之處還望海涵,還未請教怎麼稱呼?」
  「萍水相逢已是有緣,知不知道名字又有何妨。」那人抬頭和煦的一笑輕描淡寫的說,「既然有緣,不如我也給你測一字。」
  看的出那人並不想我們知道他的名字,韓煜也不再追問,看了看那人旁邊的柳樹。
  「韓煜就以柳字請教,問前程。」
  「柳字多才多情重恩,你以柳問前程,可見你是重情重義之人,柳字左木右卯,卯字加艮為卿,艮為山牢固不可摧,足見你曾是卿相權臣,你淡名疏利遊戲人間淡泊灑脫之人,艮字加目為眼,目為聞。」那人依舊是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你以柳問前程,柳為二十八星宿之一,你權名在天,你在等一人,亦有人也在等你,待到你遇到等你那人,你便能聞其前塵後世。」
  「韓煜在此先行謝過。」韓煜聽完點頭稱是,笑著追問一句,「敢問我何時能遇到等我那人?」
  「柳字左為木,你依木而立,良禽擇木而棲,何時故人重逢……」那人淡淡一笑意味深長地說。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第077章 君無戲言
  那人舉手投足都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霸氣,和他的年紀完全不相稱,沒有絲毫做作,如同是他與生俱來的氣質,散發在外面令人莫敢仰視。
  能讓韓煜都心悅誠服的人不多,我相信眼前這人算是一個,即便是字字珠璣連韓煜都折服,也未曾從那人臉上看見半點驕縱,一如既往的平淡,似乎任何事都很難讓他在意。
  那人手裡的東西編織完,拿起了我才看清楚是一串紅繩,他把一個精緻小巧的鈴鐺繫在紅繩上,隨手掛在旁邊的柳樹上,我這才留意到,他身旁的那顆柳樹上掛了許多這樣的鈴鐺,風吹過搖曳柳葉,上面繫著的鈴鐺迎風響動宛如風鈴。
  聲不斷、簷響風鈴,甚是悅耳動聽。
  這好像是那人唯一有興趣的事,又低下頭編織另外一個,我慢慢走上前,很少見一個人如此專注地做一件事,或許是年紀相仿,而且看他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我用手輕輕搖晃柳葉,風鈴再次響起。
  「為什麼要在這柳樹上掛滿風鈴?」我好奇地問。
  那人一愣,手中編織的紅繩停了下來,抬起頭注視柳樹良久後,淡淡一笑表情很惆悵。
  「我有一位故人遠行多年未見,每一次我看到這些風鈴響起時,幾乎認為我自己回到答應過等她的地方。」
  我想那人口中的故人應該是一位女子,因為此刻他的眼中充滿了柔情和不捨,雲杜若都看得有些出神。
  「你答應在什麼地方等她?」
  「我本來答應帶著她回到我出生的地方,蓋一間春水綠波柳蔭花樹掩映下的小屋,屋簷下是擦得發亮的風鈴,和她過著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生活,每一次回家我都可以聽見那清悅的風鈴聲。」那人的目光柔情似水地注視著風鈴我能想像他看到那女子的樣子,那人很孤寂地笑著,「然後我就看見了站在屋邊等我的那人,飄逸如風笑顏如花。」
  沒想到他居然是如此長情之人,聽他的話語字字都透著對那女人的眷戀和很深的思戀。
  「她……她什麼時候回來?」雲杜若都有些感動地問。
  「她沒有離開過。」那人收回目光笑容掛在他嘴角,「每當這柳樹上的風鈴響起,都是她對我在說話。」
  那人臉上的滄桑透著欣慰,不過我能看出他淡淡試圖隱藏的哀傷,他應該是一個很孤獨的人,以至於他的話並不多,都說時間能撫平一切傷口,可在這人的身上我並沒有發現他能淡忘什麼,似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記憶越發的清晰。
  還好!
  他的年紀並不大,想必這樣的哀思沒有經歷過多久。
  「祝願你早日等到你要等的人。」雲杜若終究是女人,感性寫在她的臉上聲音變得低沉。
  「既然有緣,我也給你測一個字吧。」那人看向雲杜若很平和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