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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節

  「這話你可別亂說。」葉歡笑道:「凡事冤有頭債有主,他還不配跟我談入伙,行了,你且下去收了他的兵刃就行了,怎麼說他將來也是羅門的女婿,真要見了血恐怕到時候不好再見面。」
  再說查文斌在下面忽然見到背後有一雙綠油油的大眼睛,他這也是一時間不知所措了,他的眼睛在黑暗裡的視線要比常人略強,隱約的可以看到是個野獸模樣的輪廓。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不敢動了,仔細搜索著,忽然見到陳震在半空中輕輕的來回晃動著,好像脖子處被什麼東西勒著……
第七十三章 鼠窩(一)
  是蛇嘛?查文斌心裡想到,難道這裡有一條巨大的蛇,就像是他們在那稜格勒峽谷遇到的那一種東西。可是看著那輪廓又不像,蛇有著自己獨特的氣味,那種腥臭隔著幾十米都能聞得到,眼下他的選擇恐怕已經不多了,這種地方想要跑無疑是找死,那麼也就只剩下面對了,何況陳震現在生死不明。
  把心一橫,索性把火折子點了,藉著幽幽的亮光,查文斌見到對面那東西體型要遠比自己想的大的多,身上有著灰褐色的毛髮,那點照明範圍也只能見到冰山一角。
  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是什麼野獸?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浙西北的老林子裡有過大到這種地步的東西。
  類似於「吱」得一聲低吼傳來,那東西閃著一雙眼睛微微晃動了一下,查文斌立刻拔出手中的七星劍朝著前方揮動了兩下,嘴中同時大聲叫喊,想以此能夠震懾住不明凶獸。此時他的腦子裡已經完全是一片空白了,說是虛張聲勢一點也不過分,查文斌只能不斷地揮舞著手中的長劍以圖能夠嚇退那個東西。
  就在這時,查文斌忽然聽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叫喊聲中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個孩子。
  「文斌哥哥……」
  「蓮兒?」這真是讓他又驚又喜,看來自己的援軍到了,蓮兒在叫自己那肯定意味著那些人都跟著過來了,頓時心中一下子就恢復了底氣。於是他從包裡掏出一個黃色的跟土雞蛋大小的玩意,這東西便是炸雷。過去很多道士都是精通煉丹的,火藥的發明與道士的煉丹術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炸雷是一種道士們過去使用的火器,其原理和現在的小孩子過年玩的「摔炮」差不多,裡面是強氧化劑氯酸鉀和極易燃燒的赤磷,加上一部分的硫磺進行配置,只要用力投擲便會發出爆炸火光,其爆炸的威力並不大,主要是用來震懾作用。過去的道士們認為鬼怪一類的東西是懼怕強光的,光意味著光明,是陽剛的象徵,可以驅邪驅魔。
  有了援軍,底氣足了,那就是準備要甩開膀子干了。摸出炸雷迎面就朝著那玩意丟了過去,那東西非但不躲閃,反倒是把頭往下一斜,然後查文斌期待中的那團火光並沒有呈現出來,甚至連個響動都沒有發生。
  難道是自己做的炸雷方才進了水失效了?這下可不好辦了,這東西就隨手帶了一顆,還是胖子上回說它有點像照明彈,拿著萬一用得上,沒想到竟然還失了手。更加讓查文斌著急的是,蓮兒的叫喊聲還在繼續,他們人卻一個都還沒到,這要是自己丟了這麼一下把那東西給惹毛了,豈不是冤枉大了?
  查文斌的腦子裡又陷入了一片混亂,他甚至想到了接下來的幾秒鐘內自己到底是該向左還是向右跑,這些思緒一下子就像是電火花一般在他腦海裡四處飛濺。可是接下來的一幕是他沒有想到的,飛濺的的確是火花,不過卻不是在他腦海裡,隨著一聲巨大的慘叫,查文斌依稀看見離著自己不遠的地方爆出了一團火球,與此同時伴隨著的還有一聲悶響。
  接著他看見了一張細長而醜陋的嘴,那兩枚巨大地暴露在外的門牙是他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陰影。接著這團火光,查文斌終於是看清楚了那東西的真面目,這居然是一隻老鼠!一隻巨大無比的老鼠!
  大概那只巨鼠也沒料到對面那個人丟過來的到底是什麼東西,而是順口就一下咬進了嘴裡,然後可能覺得味道還不錯,輕輕的一口咬下後,炸雷響了。赤磷和硫磺在氯酸鉀的作用下,瘋狂劇烈的釋放出大量的熱量,雖說只是一瞬間,可燃燒在最柔軟的口腔裡那滋味兒饒是任何猛獸也受不了的。
  忽然,迎面又飛過來一個黑影,前一秒他還沉浸在方才展現出來的那一團火光中,下一秒,這個結結實實的黑影就給他來了一個猝手不及。巨大的衝擊力讓查文斌的五臟六腑都在來回震盪翻滾,當即就倒飛了出去幾米然後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耳邊傳來了那只巨鼠瘋狂的嚎叫聲,地上的亂石被拍打的四下飛濺。不知道是不是那隻老鼠被燒的夠嗆,一通狂拍狂抓過後竟然就一路嚎叫著向著反方向逃竄去了,而查文斌也發現砸得自己七葷八素的正是被從尾巴上甩過來的陳震。
  這時蓮兒大約是聽到了動靜,順著那打鬥的聲音也找了過來,她不過是個幾歲的孩子,渾身濕漉漉的,眼前又是五指一抹黑,心中既擔心查文斌的安危又感覺到害怕。等到查文斌再次摸索著找到那只已經熄滅的火折子把它點燃時,蓮兒正渾身髒兮兮的就站在他的跟前。
  「哇」得一下,小蓮兒瞬間就撲了上去,她再也不願意放開這個男人,而查文斌也萬萬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會為了自己孤身一人縱身躍入那池子,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摟著那個渾身發抖的小身體。
  過了好一會兒,等到蓮兒平復了心情後查文斌才知道她是一人下來的,陳震此刻是昏死了過去,他的脖子處有一道紫色的勒痕。也不知道是長時間窒息還是剛才那一摔,他的情況現在算不得樂觀,不過既然已經找到了人,那也就沒有理由繼續停留,更何況背後那隻老鼠剛剛才離去,天曉得這裡會不會還有其它莫名其妙的東西出現?
  說到這兒,查文斌也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怎樣就到了這裡,他只記得自己進了那池子後就被一股力量給拽了下來,等他醒來便是在這岸上,四周也見不到一定點的水。蓮兒和他一樣身上都是濕漉漉的,這個孩子告訴他,池子裡有一股吸力,就像是一張嘴巴,從這頭吃進去,然後從另外一頭噴出來。想著自己所處的位置並不在池邊,查文斌估摸著是不是那隻老鼠把自己叼過來的,而當他終於可以更清楚的看見四周的情況時,他才發現方才黑暗裡的那幾聲異響到底是來自哪裡。
  當微弱的火光照亮地面上那些白乎乎的東西時,蓮兒再次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摟著他的脖子低聲道:「文斌哥哥,我怕,這裡有好多死人。」
  那些骨頭亂七八糟的橫在地上,有人的也有動物的,多的地方是一堆一堆的,也有零星散落在地面上的。而查文斌在探索著的時候,不遠處的那一幕差點直接教他把胃裡的東西全都給吐了出來:
  就在距離不到十米遠的地方,有一具屍體的身上至少有七八隻老鼠正在瘋狂啃食著,他那衣服下方的腹腔裡時不時地蠕動著,老鼠們從嘴巴裡鑽進去又從腹腔裡鑽出來,身上沾滿了紅的黃的……
  他只能從衣服上判斷這個人就是陳旺,現在的陳旺半邊臉已經被啃光了,其中一隻老鼠叼著一隻眼珠子從他跟前滴溜溜的竄了過去。看著這一幕,查文斌的心裡有說不出來的滋味兒,僅僅是在不久之前,這個人還活生生的跟自己在一起,而現在他就躺在那裡連個屍體都要不了完整。
  查文斌輕輕摀住蓮兒的眼睛,這種殘忍而又血腥的畫面他實在不忍讓第二個人看到,背起昏死過去的陳震,拖著疲憊的步伐,查文斌一分鐘也不想再呆在這裡了。
  「文斌哥哥,就是這裡。」蓮兒指著前方的一攤水道:「蓮兒就是在這裡出來的,我們是不是可以從這裡游回去?」
  查文斌也不知道,這個答案他給不出,背著陳震摟著蓮兒,才走到齊腰深的時候他就放棄了。
  一則他根本不懂水性,這身上背一個,懷裡抱一個,鬧不好就是三條人命要搭在這裡。二則,這裡的結構顯然超乎了一般,明明是跳進了一個水池為何會出現在這樣一個陌生的水域浮出來,結果只能是只有一種:那就是那個池子的水底通向了這裡,查文斌沒有把握也根本沒有能力帶著兩個人順著原路返回。
第七十四章 鼠窩(二)
  水面上時不時的泛起一道道的水稜,那是老鼠快速游過時留下的痕跡,山裡的老鼠特別多,在印象中,查文斌在那幾年困難的日子裡是吃過不少老鼠的。胖子時常會去林子裡下套,東北的山老鼠得有斤把重一隻,褪了毛後船起來烤著吃,跟兔子肉味道差不多。現在雖然他已經覺得自己餓得慌,可那老鼠實在是激不起他的慾望,一想到剛才這些拖著長長尾巴毛茸茸的小東西還在啃食著自己相識的人,那股畫面就足以讓他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給吐出來了。
  回到岸邊已經整整一個小時了,一根小小的蠟燭點著,蓮兒趴在他的懷裡喃呢著,她在發著低燒。畢竟還是個孩子,經過這番折騰,又被那冰冷的水浸泡,生病也是在預料之中的。陳震也一直沒甦醒,那一摔怕是傷了頭部,在這樣的潮濕的環境裡,好人都能被整壞了,他迫切的需要找到一條能夠出去的路。
  前方是水,而後方則是黑漆漆的一片,他並不是沒想過,那只體型碩大的老鼠如果能在這裡穿梭自如就一定是有出去的路的,可是他沒有辦法,兩個病號拖累著,能夠暫時護著安全就已經是感恩戴德了。
  這樣的局面不得不說是讓人有些遺憾的,這種遺憾是有些不甘心,在沒有做父親之前,對於死亡的理解查文斌很是淡然。可自從有了這個稱謂之後,他便多了一份責任,一個男人該有的責任。
  蓮兒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看著查文斌那張略顯頹廢的臉她伸出小手撫摸著他的胡茬道:「文斌哥哥,你怕嗎?蓮兒不怕,蓮兒知道文斌哥哥一定會保護我的。」
  這孩子話,查文斌聽了卻也是苦笑,是啊,我保護你,可誰來保護我呢?他不禁回頭望了一眼那黑暗的深處,幻想著下一秒就有一張醜陋無比的嘴朝著自己襲來。
  留下來是等死,起來走是找死,看似兩條都是死路,要如何選擇呢?
  抱著那個孩子,查文斌陷入了短暫的掙扎,他實在是無力帶著兩個人,有時候他痛恨自己這種無力。因為這種無力,太多次有人因為他倒在自己的跟前,注視著地上燃燒的那團小小火苗,他覺得自己此時就如同這蠟燭,等待著燃燒完最後那一截便化作了一縷青煙,沒有人知道他是最後是如何死去的,也如同身後那具白骨一般,被啃食乾淨吧。
  忽然,水面上傳來了一陣陣的氣泡,不停的有水暈互相翻滾著,查文斌被這聲音給驚得醒了,他心中盼望著是不是外面的人想辦法找來了?當那個腦袋露出水面的一剎那,查文斌是又驚喜又擔憂,喜的是他猜對了,憂的是現在又多了一個陪葬的。
  胖子一抹臉上的水珠,連連噴了幾口水,才一睜眼就便瞧見了離著自己不遠的那團火趕緊發力游了過來。他實在是等不住了,葉歡就像是一尊菩薩半瞇著眼睛在那打坐,慕容明月來回地踱步讓他心裡煩躁,還有諸葛俊那些人,每一樣都讓他坐立不安。
  「我要下去了,要是死了變成鬼,我會回來找你們的。」這是胖子給他們留下的話,說完他便一頭紮了下去,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他相信葉歡所說的,查文斌命中注定不該死。胖子的邏輯非常簡單,如果別人能夠不死,那自己肯定也不會死,因為他相信自己總是要比別人更加的命硬的。
  跳入水中後不久他便知道了,這是一個典型的虹吸池,表面上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水下複雜的很,與當年狀元村的那個地方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水下有通道連著另外的地方,利用水流高向低的原理,讓兩端產生壓力,這種壓力會被掌握在一個相當平衡的節奏中,水的吸力被很好的隱藏在下半截。
  於是當人踏入這池子之中時,雙腿便會被拽下去,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像是埋伏著一張深淵巨口,等待著吞噬每一個誤入其中的人。深吸一口氣,讓那水流帶著自己,等到快要憋不住的時候,胖子就感覺到水流開始把自己往上送,一探出腦袋深吸一口氣,他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上岸之後的兩人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查文斌捶打著他的背部,那既是一種責怪又是一種感動。
  「真是愣種,你來幹嘛?」「來陪你,」胖子捏了捏蓮兒的小臉道:「查爺,我敢保證這地方是小白臉的先祖修的,他們好像很喜歡設計這種虹吸池,一環套一環,進來一個就沒辦法再出去。」
  「你知道還進來?」查文斌被他弄得是好氣又好笑道:「這地方有老鼠,很大。」
  「老鼠?」胖子嘿嘿笑道:「那就好辦了,查爺,還記得東北下鄉當知青時的老鼠肉嘛?你不肯吃,我騙你們是兔子肉,後來吃著可歡實了。」
  「這裡的老鼠只會把你當肉。」查文斌指著他腰間掛著的手電道:「這個能用嘛?」
  「能,下來之前跟諸葛俊那孫子要來的,他們也怕你出事,其實巴不得我下來。」胖子說罷順著查文斌指的方向照了一下,一具面部全非的屍首上幾隻老鼠正在衝著他齜牙咧嘴,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
  「我操,那是什麼鬼?真他娘的噁心!」
  「陳旺!」查文斌道:「一隻比牛還大的老鼠給他拖過來了,我僥倖逃過一劫,不知道這個鬼地方還有多少那種大老鼠,我們這是掉到老鼠窩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