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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節

  地面上,東南西北各有一面小旗,乃是象徵著四象之力,而當中的位置,也就是他們的跟前則是一面黃旗,這便是五行之力。四象五行倒推過來就是陰陽八卦,地面上一個圓圈用石灰標注,查文斌和國惟道一人一邊,代表著陰陽之力。
  為什麼自己在陽的一方,而國惟道在陰的一方?這個局不是查文斌排的,而是他,其實查文斌一踏上這裡的時候心裡是有些忐忑的。站在陽的這一方很好解釋,他是精壯男子,自然是陽剛的代表。可國惟道卻選擇了陰面,他若是個女人也就罷了,而男人站在那裡很可能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他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或者乾脆準備犧牲……
  「國前輩,」查文斌已經盤坐在地上了,兩人對視而坐,雙手結的又是各自門派中的護身法印。「我感受到了一點東西,好像四周的氣流在繞著我旋轉,渾身上下暖乎乎的。」
  「你比我想像中要有潛力的多,我預想若是在子時之前你能夠感受到地之陽氣我們就可能已經成功了一半,沒想到才半個時辰你就做到了。這就是我與你講的,天地北斗打通之後便會陰陽匯聚,在這樣的地位修行是可以感受到天地宇宙的變化奧妙的,對你而言只有百分的益處,只不過,這般的好地方是建給帝王享用的,我想要不了多久它們就會來了……」
  四五分鐘過後,葉秋一直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耳朵裡傳來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他朝著查文斌的左側慢慢靠了過去,不一會兒在那些亂石裡他就提著一條黑白相間的小蛇走了過來道:「只是一條蛇。」
  這種蛇便是銀環蛇,號稱中國最毒,沒有之一。國惟道睜開眼睛道:「蛇是有靈性的,哪個地方有氣它們就會朝著哪個地方來,等下恐怕還會有更多的東西,所以我在外面已經撒了一層硫磺阻隔這些毒物。別傷它們,也別讓它們傷著我們,這說明陰陽之氣已經開啟,很快就要見正主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地龍出世
  動物比人要敏感,這一點從歷次大地震之前都出現了大規模的動物異兆可以看出來。從科學的角度來說,磁場的變化為動物們提供了信息的參考,比如地震的震波。而陰陽五行說到底,其實也是一種磁場的變化,就像風水中的聚財轉運一樣,哪快地方的磁場出現變化,一些敏感的東西就會趨之若鶩。所以在一些講究的古墓裡,人們經常會發現蟾蜍、毒蛇,還有其它一些野生動物的巢穴,因為這些墓葬的風水會把四周的氣都給聚集起來。
  同理,按照國惟道的推測,此處的地北斗和天北斗會形成天地互動,陰陽合一的局面。他與查文斌合力佔據著最好的兩個位置,這個前提是合一帶來的好處沒有被「人」分享。那麼地下的亡靈一旦發現本來屬於王者的祭台被凡人用了,其承擔的守衛工作也就馬上要開啟了。
  四周的地面上開始陸續出現了蜘蛛、蟾蜍、蛇還有一些老鼠。這些東西有的本來是天敵,可是此刻它們都放棄了廝殺,一個個被阻擋在那層硫磺圈的外圍,就像是當中有十分強烈的吸引力在引誘著它們的方向。
  最先出動靜的是查文斌生前的一枚鈴鐺,它被懸空掛在一面招魂幡上,清脆的鈴響讓查文斌立刻睜開了眼睛,他緊張的握著自己手中的七星劍。不過對面的國惟道卻閉著眼睛對他說道:「眼見心不見,心見則眼見,實實虛虛,虛虛實實,皆在一念之間。」
  查文斌馬上又把眼睛閉了回去,他心裡暗想多虧了這道長的提醒,若是由著自己的性子怕就是要起身了。那日國惟道已經與他說了,這裡的一切要用心去看,眼是會騙人,修道者到了一定的境界就要面對用心去看事物,這需要長久的歷練,有的是窮其一生也達不到這般的標準。
  閉上眼,查文斌距離上一次入定已經有足足幾年了,那還是在狀元村。從此以後他無論怎麼打坐都無法進入那般的境界,在修道者的眼中,尋覓一方寶地是一生之中最主要的,因為地氣的確可以在某種程度上輔助人的修煉,能夠加速進入入定的過程。這和人睡覺其實是一樣的道理,那些名山大川的深處之所以多寺廟道觀,也正是因為週遭的環境容易讓人入定,畢竟所謂的心靜自然涼不是誰都能做得到的。
  起初的時候他還聽到週遭的雜音,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起耳邊就開始有了空靈的樂聲,那是金屬碰撞發出的「叮咚」,這麼美妙的聲音他從未聽過,清脆而又能洞穿人的心房。他能感受到週遭的氣流在發生變化,很柔軟的一種絲質從他的鼻尖緩緩劃過,細細嗅來還帶著一陣不停變幻著層次的芳香,叫人覺得心曠神怡。
  再次睜開眼睛,好像一切都發生了變化,一群身著白衣衫裙的女子帶著碩大的青銅面具,她們圍繞著兩人的前後不停的翩翩起舞著。潔白的紗裙好似是漫天飛舞的梅花,那如同蓮藕一般白嫩的手臂輕輕帶起那長長的青絲,一種幻若到了仙界一般的奇幻感覺充斥著他的大腦。
  那一晚,他也見到了,但是當他靠近的時候這些影子又都不見了。國惟道說那是他沒有用心去看,難道現在自己已經用心看到了嘛?耳邊可以聽到陣陣的嗤笑聲,那些少女是在對著自己笑嘛?微微得他有些緊張,可是國惟道依舊穩如磐石,如老僧入定一般平靜如水。
  自己該怎麼做?是繼續由著她們去嘛?
  不,他的嘴唇在微微動著,聲音幾乎讓查文斌聽不見,跟著國惟道的口型,查文斌也自顧自的念了起來:「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乾羅答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度人萬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誦一遍,卻病延年;按行五嶽,八海知聞;魔王束首,侍衛我軒;凶穢消散,道氣常存,急急如律令。」
  是淨天地神咒,道教弟子每日早課於玄門之前必念的咒語,這咒語一遍又一遍的在二人口中連續不斷的吐出,查文斌索性再次閉上了眼睛不去看那些女人。當他逐一唸咒並且速度越來越快的時候,週遭竟然開始出現了一些混亂,這混亂的起始便是那些少女的笑聲逐漸開始消失,接著又出現了一些哀嚎和痛苦的呻吟。這咒他也經常念,可從未有過這樣快的速度,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那嘴巴的張合到最後似乎是不由自主的,每一個字清晰無比的從口中吐出之後就放佛化作了一道道的符咒不停地向著四周散去……
  他忽然意識到,這是一種境界的提升,化無形為有形!就在他腦海裡思考這些東西的時候,身邊的溫度開始驟降,彷彿一下子就從南方又回到了東北的冰天雪地。此時耳邊又傳來了那國惟道的聲音:「不要分心,天地人合一,你和我現在是陰陽互包的一體,任何一方出了偏差另外一方都會感應,若是這個太極破了,神仙也救不了你我。」
  「把你的左手掐本日的支辰紋,掌心向上,右手用劍指,在虛空中寫『雲鬼飛』三個字,然後再跟著我念。」國惟道一邊對查文斌說,一邊同時開始結印,閉著眼睛,查文斌能夠感覺到國惟道離著自己不過方寸之間。
  「雷霆號令,急如星火。十方三界,頃刻遙聞。靈官傳奏,輪年值月。本日本時,受事功曹。通靈土地,聞吾號令,火速到臨,有事相稟。急急如無極高真律令!」
  期間他們的印不斷的變化著,這便是日輪印,一種請神護衛的咒語,也叫做「請神咒」,此咒過後,查文斌頓時覺得四周那股暖意重新流轉開來,就像是溫熱的春末之風,教人心頭一下子就舒展開來。
  「查老弟,等到頭頂那片雲彩離開之際,就是關鍵點,彼時七星齊現,你我二人必須牢牢守住那一刻,守護這座祭台的陰兵就要出現了!」
  此時,查文斌才真正知道這個拾荒的老人有多厲害,全程幾乎都是他帶著自己再走,對於週遭的任何一絲細微變化他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這一對比,他便是自愧不如了,馬上端正著身子跟著他一邊又一遍的唸咒。千萬不要以為道士和尚唸咒是在做無用功,咒語這種東西就好比是音樂,好的音樂是可以讓人的心情產生劇烈的變動的,同樣,有用的咒語便能調動週遭的一切。
  「就是現在了!」只聽國惟道大喝一聲:「九曜順行,元始徘徊,華精熒明,元靈散開,流盼無窮,降我光輝,上投朱影,解滯豁懷,得駐飛霞,騰身紫微,解厄化災,急急如無極高真律令!」他此時手中多了一根毛筆,旁邊的小碗內盛放的是一碗硃砂混合著雞血的治水。查文斌也同時起筆,兩人在各自的地上各畫了一道名為「九星符」的符咒,持此符可以尋命中貴星下凡幫助自己。
  在命理學裡,人一生當中都有對應的神星,所謂的算命問卦解災就是請對應的神星來抵沖。不過這回用了,下回可就不靈了,所以他們的機會也只有這一次。
  符成之時也是週遭開始變幻之時,隱約之間,戰馬嘶吼,兵戈相碰,似有千軍萬馬從地下拔地而起。此乃真正守護在這些祭台裡的陰兵,瞬間葉秋在外圍都不得不豎起手臂來擋住自己的眼角,飛沙走石,一道龍捲風席捲著整個工地,竟然是把他二人包圍在了其中!
  「子豪兄,深圳經常刮龍捲風嘛?」胖子在門外都能看見呼嘯捲起的風柱,不停的有工地上的碎屑被掀起,那景像當真是萬分的壯觀。
  朱子豪也是看的呆了,結結巴巴道:「沒、沒有……好像查道長他們在裡面不會有事吧?」
  「我日,查爺!」胖子這下慌了,那門是上了鎖了,慌亂之時就連鑰匙朱子豪一時間都找不到了,看他磨磨蹭蹭的胖子也等不及了,一把按下朱子豪站到他肩膀上道:「搭我一下翻牆進去先……」
第一百四十二章 國惟道
  一條巨大的「土龍」盤旋而起,呼嘯的風聲讓砂石如驟雨一般傾斜而下,不過才翻過圍牆胖子就被飛起的塵土吹得睜不開眼睛,好不容易擋住前額才發現葉秋這會兒也是半蹲在地上抓著旁邊的鐵架子穩住身形。也多虧得他那體重,雙手幾乎是貼在地面上,一步一步爬了過去。
  「查爺呢?」他大聲喊道:「查爺在哪呢!」
  葉秋用手指著那龍捲風道:「給裹進去了!別靠近,風內圈是平穩的,外面才危險,趕緊走!」
  「不能走!」胖子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得道:「查爺在裡面的,要去救他!」都這個時候了,他還試圖往裡面衝,葉秋只能拉住他道:「肉和骨頭都能給你吹分開,別靠近那風圈,鋼鐵都給折斷了。」
  兩人正在為怎麼進去營救而爭執著,而裡面此刻的查文斌卻是風平浪靜,風圈內如同葉秋所說,半點動靜也沒有,不知道這兩人的心是有多寬,四周捲起的塵土就像是一堵黃色的高牆,彎彎扭扭的風柱就像是一條巨龍盤旋而上,那呼嘯的風聲似龍鳴似呼嘯……
  「不要分心!」國惟道死死地保持著先前結的手印道:「地氣壓了足足兩千多年,等全部洩完的時候,這自然就會散去了,你若是分心便撐不住這中間的太極,任何一方有破損,我們兩個當即就得灰飛煙滅!」
  查文斌立刻又調整了一下,再次進入了那彷彿入定的感覺,這種感覺說不出的奇妙,在那一刻,週遭的幻境不再能夠影響你的心智。那些狂風,那些鬼吼,好似不過全是你腦海裡遨遊天地之間的滄海一粟。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風就是那般的停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饒是他二人連頭髮都沒有亂,可胖子和葉秋卻像是剛從土裡刨出來的山藥蛋。
  「呸、呸、呸!」胖子不停地吐著嘴裡的沙泥,別說衝進去了,他和葉秋根本就站不穩,那風大的,眼睛啥都看不見,吹起的沙土在短短幾分鐘內就把二人小腿肚子之下的位置全給埋了下去。也正不知道怎麼辦呢,這風就停了,揉了揉眼睛,那不查文斌嘛,好端端的盤坐在地上跟個老先生似得一動不動。
  他有些害怕,拽了一下葉秋的胳膊道:「查爺沒事吧?怎麼沒動靜的?」
  「沒事,誰讓你來的?」查文斌這時幾乎是與國惟道一同睜開了眼睛道:「不是說了,不可以進來嘛,這裡很危險的。」
  「剛才那風把你們捲進去了,我是進來酒駕的。」胖子比劃道:「那風那大的,眼睛都睜不開,你們真神了啊,居然一點事兒也沒有。」
  「就因為你,他剛才差一點分心就要了我們兩個人的命。」國惟道現在終於可以喘了一口氣了,這地氣被洩了過後就要容易得多了。一個北斗七星祭台日夜吸收著週遭的地氣,單單是這一道氣就能叫人無法承受,「這就好比是一個雞蛋外面的那層殼已經被去除掉了,接下來就是蛋殼裡面貼著的那層膜,千萬要小心再小心,只有完整的去掉那層膜,才有可能接近中間的蛋黃。」
  「前輩,接下來要怎麼做?」
  「找到七個祭台,然後逐一擊破,按照我們的推斷,必定是有對應國家的皇室血脈被獻給了對應的方位,不過這事情就不是我所擅長的了,還得看你們這兩位兄弟。」
  「老大爺,」胖子道:「打這個洞不是沒試過,下面都是黃崗巖,堅硬無比,就像是一層鐵殼罩在外面,進不去啊。」
  「是你已經打到底部了,那天你們請來的那個人非常了不起,很準確的標注出了七座祭台對應的位置,前後絲毫沒有出現偏差。根據他的圖紙,這是一座三層的塔狀祭台,你所打的位置應該對應的是最底部,我想沿著那個位置往兩邊再多打一些,肯定會打到邊際,只有完全的釜底抽薪才能徹底解除那些咒怨。」
  查文斌問道:「怎麼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