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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節

  週遭是靜悄悄的一片,只有地上散落的獵槍彈殼還在訴說著不久之前,這裡曾經發生過激烈交火,胖子的林子的周邊發現了一些棕灰色的毛髮,經過辨認,這些毛應該是來自於狼!但是現場沒有留下一具狼的屍體,偶爾有幾處血跡也是極少的點滴。
  翻轉著那個彈殼,苗老爹的心頭再一次緊張了起來,他說道:「就連彈殼都顧不上撿了,一定是遭了大麻煩了。」可別小看了這獵槍彈殼,野人屯比不了外面,經濟條件差,一枚制式獵槍彈可是相當貴的,獵人們每次都會將使用過的空殼撿回去重新裝填火藥,這種自製槍彈雖說威力不比原裝的,可怎麼得也比土銃之類的鳥槍要強上不少。
  葉秋這會兒趴在地上來回的嗅來嗅去,苗老爹自己本是這行的高手,看著他的動作剛想說什麼,查文斌便解釋道:「我這個兄弟直覺向來很準,他若是有什麼發現不會瞞著的。」
  半分鐘後,葉秋起身道:「往北面去了,這群狼數量有些大的,不會少於三十頭。」
  三十頭狼是個什麼概念?大約可以在幾分鐘之內把六個活人啃得連骨頭都不剩,就憑他們那點火器是完全不足以抵抗,也就是說如果狼要下手的話,這裡已經成了人間煉獄了。不過葉秋也說了:「狼是非常聰明的,它們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人應該是被趕到另外一個更加適合獵殺的地方了。」
  查文斌注意到,他用了「獵殺」這個詞,這也就意味著村民們陷入危險的可能已經越來越大了。可是這會兒苗老爹卻開始犯難了,他望著眼前一片黑乎乎的林子道:「前面那個地段叫作魔窟嶺,這個名字是我曾祖父輩聽人留下的,有過告誡,苗氏後人不得輕易進入魔窟嶺,過了那道嶺子前面就是外蒙古和俄羅斯的交界處,往內約莫有方圓二百里的大一片原始叢林,還是建國前後三國聯合進行了一次國境線的勘探,初次之外還沒有人進過那片林子。」
  查文斌道:「好煞氣的名字,魔窟。」
  「傳言那個地方終日不見陽光,先祖輩大約都沒有到過,石頭,你做兩個火把備用,這手電筒頂不了一會兒了。」
  這救人的事情不可怠慢,順著這山路繼續往前搜索,走了又約莫半個小時,突然開始出現了一段急劇下降的陡坡,這片陡坡和他們身後的茂密林子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對比。大片裸露在地表的岩石幾乎是寸草不生,巨大的斜切面順著山坡一直往下,站在這山崗上都可以聽到山腳下傳來一陣陣轟隆隆的水聲。
  站在這土坡上人幾乎難以站住腳,空氣中迎面吹來的微風裡葉秋嗅到了一絲異樣,他皺著眉頭道:「有血腥味……」
  側著身子,艱難之處需要彼此之間用手拉著,如果村民真的被狼群攆到這裡怕是凶多吉少了,狼的身手矯健,人卻退無可退,在這個地方進行獵殺,即使不被狼咬死也極有可能在壓迫之下滾落這深不見底的山谷,那些個石頭隨時都可以結束人那脆弱的頭蓋骨。
  就在這時,依稀的耳邊又傳來了兩聲零星的槍聲,胖子耳朵尖,一聽就說道:「是土銃的悶響聲,好像就在這下面!」
  果然的,順著那斜坡往下瞄,搜索了半天終於見到了幾個火光一閃而過,目次一下,這高度差不多將近二百來米,見至少有人還活著,幾個人連忙就準備往下走。那一踩腳下的石頭就哧溜溜的往下滾,真當是寸步難行,可還有一件更加讓他們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忽然間一道白影從他們身後往前一撲,只聽一陣「嘩啦啦」的碎石滾落聲傳來。那道白影在距離他們前方也就十米左右來了一個急剎車,還差點沒站穩摔了個跟頭,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只白色的猿猴一路又跟在屁股後面來了。
  那猴子蹲在他們前方是又蹦又跳張牙舞爪的,兩隻長長的手臂向著左右伸開,嘴裡不停的衝著他們做「吱吱叫」的恐嚇狀。
  見又是這玩意,胖子停下來對那猴子道:「還真是陰魂不散啊!小兄弟,我們這兒有正經事要辦,沒空跟你玩鬧,等這事辦完了回頭我請你喝酒都行。」
  也不知道那猴子有沒有聽懂他的話,拿著爪子搔首弄姿了一會兒後又往地上一趴,這回它乾脆把雙腳也給岔開了,一邊扭頭往下看那山谷一邊衝著他們「吱吱」亂叫,顯得非常急躁的樣子。
  查文斌小聲對苗老爹說道:「這猴子好像不太願意我們下去,它這是在阻攔我們。」
  於是他上前對那猴子說道:「你是不是說下面有危險,叫我們回去?」
  那猴子又抓了抓脖子,然後再次扭頭回去看看深谷又在地上來回蹦躂了兩下,接著它竟然衝著查文斌點了點頭!
  胖子歎道:「還真是成了精了啊!這年頭山野猴子都能聽得懂人說話了,不過猴兄,我們可有一大群朋友在下面正危險,您老趕緊的讓讓。」
  說完他們便順著山坡繼續往下,那猴子見自己阻止不了,蹦蹦跳跳竄來竄去的好一會兒,大約覺得是沒希望了,一個縱身就往下跳了去,只見它三步一射兩步一跳,很快便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
  這時候電筒也已經徹底結束了它的使命,幾個火把點起,這越往下山風就是越大,按理來說下方的人可以看得見這火光,因為沒有什麼遮擋物。山谷下方零星的槍聲還在繼續,只不過頻率是越來越慢了,苗老爹說山野村民彈藥都不會帶太多,就怕等到他們打完了子彈的時候就一切都完了。
  到了後來壓根就不是用走了,直接把屁股墊在山坡上,手腳並用往下滑,一路上他們見到了滾落的鞋子,還有不知道是誰的一頂狗皮帽子,等到終於接近到達谷底的時候,一條河又出現了他們的前方,而對面的火把也在衝著他們不停的搖晃。
  終於是長舒了一口氣,起碼在這裡兩撥人遇上了,就在他們準備趟水過河的時候,背後一陣「嗚嗚」得低吼聲開始傳來,幾個人一回身,只見離著自己幾十米的山坡上一大片黑壓壓的身影在動來動去,時不時的那綠油油的眼睛就像是鬼燈籠一般四下閃過。
  「他娘的,狼群!」胖子拿著火把一揮道:「壓根不是獵殺他們,而是連我們一起要給包餃子,故意把他們逼到這兒也把我們引到這兒然後來個前後夾擊,老二,你看仔細了,這哪裡只有三十幾頭狼,起碼也有一兩百了!」
  「西伯利亞狼!」苗老爹驚呼道:「一定是從北方來的,那邊恐怕已經下了大雪,它們就越過了國境線進到了這片林子裡!」這種狼是世界上最大的野生犬科家族成員,群居,一個種族最多紀錄可達三百頭,絕對的頂級掠食者,群狼出沒是沒有對手的,哪怕是東北虎在內遇到大規模的狼群也只都只有夾著尾巴跑的命。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狼同時出現,看著這樣一片景象,每個人都在心中捏了一把汗,誰也把握自己可以在狼群的包圍中全身而退……
第八十五章 血拼(一)
  「過河!」苗老爹當機立斷道:「和他麼匯合,人多總是會好一點的!」
  冰冷的河水非常湍急,抓著那些滑不溜秋的石頭只覺得渾身刺骨,那只白色猿猴不知道從哪裡也冒了出來,它的身手倒是十分矯健,連蹦帶躥的順著那一點露出水面的石頭猶如蜻蜓點水一般就縱身躍了過去。
  等到上了岸這才發現只有四個人,那個額頭上有個鼓起肉包的就是瘤子叔,他頭上有個瘤子。這四個人身上也都有傷,或多或少,此刻正靠在兩塊巨石之間,渾身也是濕漉漉的,這種天氣的東北挨凍可不好受。
  「你們怎麼樣,其他人呢?」苗老爹看著他們的模樣心裡非常不好受,這可都是為了自己才遭了這老鼻子罪。
  瘤子叔的手背上有一道豁口,裡面的肌肉都翻在兩邊,看著讓人觸目驚心,查文斌趕緊拿出藥粉給他們簡單包紮了一下,瘤子叔哽咽道:「跑丟了倆,八成是狼給叼走了,只聽到了兩聲慘叫就見不到人影了。」
  真要是兩條人命沒了,那這責任可就大了,苗老爹也是難過的要死,直咋呼道:「咋回事嘛,咋就跑到這裡來了嘛!」
  「找你們,」他說道:「之前一直有看到火光還有人影,卻總是攆不上,跟著就不知不覺越來越往裡面,最後發現被狼給圍了!」
  「人影?」「火光?」查文斌和苗老爹頓時詫異道:「不對勁啊,我們八點多的功夫就到家了,聽說你們進山了才一路追過來,按理你們不可能見到人影和火光啊,我放槍你們沒聽到?」
  「你放槍了?」瘤子叔驚愕道:「啥時候的事兒,你們聽到了嘛?」其他人也都紛紛搖頭,二嘎子說道:「放槍的時候我跟苗老爹在一塊兒,我去屙屎的功夫你們咋就走了呢,喊你們也沒聽到。」
  瘤子叔道:「是沒聽到啊,我們還奇怪你去哪裡了呢,當時還想分頭找來著就被狼給攆了。」
  「奇了怪了,」二嘎子道:「當時我就看到你們了,後來那槍聲你們那不也開始打槍了嘛。」
  瘤子叔道:「我們是打了,被狼攆的沒辦法了。」
  胖子架著土銃道:「你們先別扯淡了,他娘的,狼要過河了!看看旁邊有沒有木頭啥的,這玩意怕火,能挨到天亮的話我們估計就沒事了。」
  「沒有,」瘤子叔道:「這裡是最低處的河谷,有的都是一些濕透的木頭,根本點不著,我們剛才沒辦法都開始燒衣服了。」
  「還有多少彈藥?」「也不多了,獵槍彈還有三發,土銃還有兩桿,估計勉強能放個幾槍。」
  「媽的,趕上當年八路打鬼子時的窘境了,鬧不好真要拼刺刀,找一些石頭先把四周低矮的縫隙都填上,結實點的棍子也找一些來,把前面削尖了,一會兒等它們跳過來就幹他娘的!」
  耳邊是嘩啦啦的河水,他們就是已經落入了包圍圈的獵物,彷彿那些狼隨時都可以一擁而上,而它們還在等待一個時機。狼是自然界最有耐心的獵殺者,它們知道眼前的這些人不過早晚是口中餐,而要做的就是等到對方的耐心先消耗完畢,等到他們亂了方寸的時候一擁而上便可一舉擊潰。
  那麼為何他們會遇到如此規模的大的狼群呢?是年,正逢蘇聯西進政策,大舉開發西伯利亞的大片荒地,開荒者帶來了肥美的牛羊,砍伐了大量的樹林,由此狼和人之間開始發生了對立。按照戰鬥民族的個性,那自然是火藥伺候,西伯利亞狼群被打的滿地找牙不得不南下大興安嶺的原始叢林裡,也正是因為如此,它們開始對人類有了一種從骨子裡帶來的仇恨。
  雙方僵持著約莫了半個小時,河谷裡的狼腿上都開始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它們時刻保持著齜牙的進攻動作,只等那個站在山崗上的頭狼一聲令下,三軍便會全面出擊!
  那是一頭高大的雄性公狼,它的體型是一般普通男的一倍有餘,山巒的輪廓下它的身形是那樣的突兀,胖子靠著葉秋的手臂道:「老二,等下你要重點關注那隻大的,擒賊先擒王,咱們要真和這些畜生拼到底那肯定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看了一下手錶,已經是接近凌晨,這些狼大概也沒想到這些人會有這般的耐心,幾桿黑洞洞的槍口架在壘砌好的石頭上,他們可是忙著一刻都沒有停過,現在這兩塊巨石之間放佛就像是一座碉堡,只不過上面少了個蓋子。
  終於,那山坡上的大狼動了動身子,它伸長著起自己的那粗壯的脖子朝著天空一聲長嘯,「嗷」得一聲,頓時河水裡響起了無數的腳步聲。
  胖子那手腕上放在扳機上都要粘到一塊兒了,瞄準了其中一頭,他緩緩扣動了土銃,黑火藥呼嘯著發出炸響,一把鐵砂「呯」得一聲悶響作勢全部射了出去。這玩意殺傷力是低了點,可是貴在彈藥多啊,鐵砂嘩啦啦的就形成了一個扇面,前面幾頭狼猝不及防紛紛中彈。連續的幾聲慘叫並沒有阻止它們的進攻,接著是第二槍和第三槍,五桿槍依次按照順序並排放,狼群的第一波攻擊損失了七八頭,河水很快就沖掉了尚未來得及瀰漫的血腥。第二波如期而至,又是七八頭再次被放倒,差不多還再來放上一排槍他們的彈藥就即將耗盡,胖子靠著石頭一邊往裡倒火藥一邊道:「千萬不能給它們嚇慫了,這玩意吃硬不吃軟,打完這一發有什麼拿什麼,抄起來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