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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節

  那個水鬼作為探路的,他身上的鎖扣和我們是不相連的,而我們剩下的六個則是一串葫蘆,一個跌倒就帶著一串,所有人都意識到可能突發了什麼意外,岸邊的幾個人也是連扯帶拉,我上岸的時候河裡還有三個人,其中查文斌和龍爺還有葉秋都在水裡。
  那個水鬼第三次露出水面的時候只露了不到鼻根的位置,就是那麼的一下下,下一秒河裡的水浪再一次撲騰開,也就是那個時候龍爺把手裡的繩子擲了過去喊道:「拉住了!」
  我不知道那個水鬼是否聽見了,不過也就是兩秒鐘的功夫吧,一股巨大的力量從我腰腹上傳來,那就跟被一輛汽車拖著跑似得,我只看到河裡的三個人瞬間被拉進了水裡,而我在岸上和另外兩個人則是以飛行的姿態被拽下去的。我們之間的鎖扣依然連著,沒有人會想到變化來的如此之快,那是一股不講理的蠻力,我什麼都來不及反應就重重得砸進了水裡,然後就如同咬了鉤得魚兒一般被前面的魚線死死地拉著,沒有方向七葷八素的在水裡橫衝直撞。
  不記得有多少塊石頭撞了過來,前一秒你還曉得痛,下一秒更痛的撞擊再次襲來,此刻的我就像是一塊抹布被人按在水裡肆意擺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大概是暈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渾身的皮肉幾乎沒幾塊是好的,烏青和劃傷的裂口讓我連呼吸都覺得是奢侈,這股疼痛讓我知道,謝謝老天,起碼我還活著。
  「小憶。」我身邊一個聲音艱難的在喊我的名字,好像是查文斌,只有他才會這麼叫我。
  我努力的「嗯」了一聲算是有反應,耳邊的水還在嘩啦啦的作響,我也不知道現在身處何方,四週一片漆黑。突然,有人打開了手電,接著第二盞手電打開了,我的意識也開始慢慢清醒,當我扭頭想看看附近的情況時我差一點就吐了。
  離我不到半米遠有一個男人躺著,此時他腦袋上約莫一半的位置不知道去了哪裡,粉紅色的不知名東西混合白白的腦漿,爆裂的眼球就在水面上忽上忽下的,關鍵是那個眼球此刻還正在盯著我!
  「啊!」我大叫了一聲,我死命的想逃,可是我的身上卻很沉,好不容易挪了一點位置那個半邊腦袋也跟了過來,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的那個鎖扣。一通手忙腳亂過後求生的慾望戰勝了身體的疼痛,幾乎是用爬得過程我終於離開了那個該死的浮屍。
  「來!」查文斌對我伸出了手,看得出他也傷的不輕,說話的聲音都沒什麼力氣,其中一盞燈就是他打的。一用力,我被他拉上了一塊石頭,石頭上還有兩個人,一個是葉秋,一個是龍爺,全都在那氣喘吁吁地。
  「其他人呢?」我問道。
  龍爺喘著大氣道:「沒了,都在水裡了。」
  我低頭一看,此刻的水裡正漂浮著三具屍體,真的,我從未見過那樣的慘狀,這三具屍體幾乎都沒有一點好的,渾身上下的傷簡直就像是被千刀萬剮,衣服早就被撕成了碎片。
  我哭了,我忍不住哭了,一個是痛,一個是怕,還有一個則是慘。「為什麼會這樣?」我顫抖著用哭腔吶喊著:「為什麼!你們不都是精英嘛,不都是專家嘛,不是設計過路線嘛,為什麼!」
  「啪」我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感,原來是龍爺,他強撐著居然過來甩了我一個巴掌,然後一把拎起我的衣服道:「你給我看著,下面躺著的都是我的兄弟,他們在臨死前還緊緊地抱著你倆,你給我看清楚了,他身上的那些傷都是為你們,為了你!我告訴你,我的人,永遠只有戰死的,沒有懦夫!」
第一百八十六章 巨型大鯢
  我已經忘記了過程,從落水的那一刻就徹底陷入了掙扎,看著那些支離破碎的屍體,再看看我自己,難道是我的運氣比較特別?答案是否定的,可以解釋的是這些人在落水後就緊緊地抱住了我,他們就像是包裹在外面的防護套,自己碎了僅僅是為了裡面的那層心。
  沉默了,我緩緩地站了起來,我從不是一個矯情的人,但是這一刻我要對他們敬禮!
  世界從來就不是公平的,有人活著就有人死去,或許我不應該是那個死去的人,所以我活下來了。查文斌從不去問為什麼,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會好好讓他們上路的。」
  這裡並不是以前我們曾經出來的那個口子,我記得那個平台,當時的爆炸震碎了四周的岩石,按理那樣的一個內部空間就算沒有完全崩塌,至少也會是有部分。可是這裡的一切看似從未有過破壞,光溜溜的黑色岩石上還有滴水的苔蘚,渾身的酸痛之下誰也不想輕易的邁出第一步。
  我說:「這裡不是我們曾經來過的地方。」
  葉秋摸了一把四周的岩石,用手指沾了點水含進了嘴裡說道:「不是,我感覺這裡很陌生。」
  我記得跟他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就說他曾經來過,之後的事情也證明的確是如此,葉秋的第六感我已經不懷疑了,他的直覺一向來比查文斌卜卦還要准。
  查文斌安慰我道:「也不知道是在哪兒了,總不會偏差太遠的。」
  「我感覺是被吸下來的,一直被拽到了這兒,沒死就算是萬福,既來之則安之。」我也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況了,總是不止一次次的陷入絕境又一次次的重新爬起來,這幾年和查文斌在一塊兒,老實說,我沒有過上幾天安穩日子,有時候自己都覺得挺好笑,冥冥之中,這幾個人的命運總像是捆綁在一起的。
  「夏老弟現在倒也看得開了,幫個忙,把水裡的弟兄們都拉一把。」龍爺掙扎著起身,我們幾個人一起把水裡的殘缺的屍首一具一具的抬了上來,這些人不可以留在這裡,他們要回到自己的鄉土。「我的人,不怕死,但死要死的有尊嚴。」這是龍爺在為他們蓋上面部後說的最後一句話。
  葉秋蹲下身去翻了翻其中一具屍體道:「這裡沒有這麼大的水流,這個人是被某種東西纏住了腳。」
  龍爺補充道:「他叫水鬼,是最好的潛水員之一。」
  「看他這裡。」葉秋掀起那人的褲腿,那人的腿脖子上有一圈明顯的纏繞痕跡,因為在水中的時間還不長,此刻的顏色依舊帶著深紫。
  看著那觸目驚心的傷痕,我心裡都一驚,這就好比那個水鬼是魚餌,我們就是上面的線,一條大魚咬著他把整根魚竿連同釣魚人一起拉進了水裡。「好傢伙,這得多大的力氣,這一帶可沒聽過水裡有什麼大魚,最多也就是水猴子,也不至於有這麼大的力氣。」
  「不是水猴子。」查文斌說道:「水猴子不過是水鬼,一次拉不掉這麼多人,總之離著這片水越遠越好,看看有沒有陸地可以走。」
  看著腳下的水花一片一片的很安靜,誰也不知道這底下到底藏著些什麼,這條河是沿著天目山脈蜿蜒的,最終和苕溪會匯合到一起流入東海。小的時候夏天孩子們淘氣總喜歡下河,當時的老人們就說這條河裡有水猴子,在他們的描述裡那是一種水性極好的怪物,專門拉人下水。每年的夏天,這條大河裡總會淹死個把人,有很多連屍都找不到。很早的時候在河堤上有過一座龍王廟,廟裡孤零零的供著一個龍王,可惜那座龍王在除四舊的時候給砸了,連同廟基一起都掀入了河裡,大概也就是從那時起,這條河淹死人的概率就逐年提高,光是我們知道的最多一年曾經有四個人落水無歸。
  葉秋起身道:「這邊走走看,有點風的跡象。」
  他說的那邊要跨過一塊石頭,石頭的那邊像是一條乾涸的地下河床,電筒的光亮打過去也是黑漆漆的一片,這地下溫度很低,先前是撞得七葷八素,好不容易有點緩過來了,這低溫一下就讓人覺得身上的痛是真的痛。
  腳下的石子有大有小,穿過這片古河道的時候我心裡總有一個感覺,這個通道的那一頭有我想要的東西……
  如果不是耳鳴了就是一定是我產生了幻覺,當我的耳邊第一次出現嬰兒啼哭的時候,我竟然搖搖頭自嘲自己是瘋了,一定是聽錯了,這裡怎麼可能會有孩子的哭聲呢?
  「嗯啊、恩啊……」又是幾聲,我剛想說點什麼就被查文斌一把摀住了嘴,他在我耳邊小聲說道:「繼續走,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這位大神,我的天吶,你們是如何做到如此淡定的啊!我看著葉秋和龍爺,這兩位就和沒事人一樣,無論是步伐還是方向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難道你們都聾了嘛?
  「嗯啊、嗯啊……」這聲音已經越來越大了,就好像隨時都會從隔壁的石頭縫裡蹦出來一個娃娃,我的腦門子都快要炸了,這時候那哥仨反倒是越來越淡定了,我終於忍不住了:「喂,你們難道都沒聽到嘛!」我吼道。
  就在這時,我看到地面上的鵝卵石一個接著一個的開始隆起,一種地動山搖的感覺瞬間從四面八方湧來,當時我腦海裡的第一個反應是:山體塌了!
  「來了!」葉秋正色道。
  他們三人像是事先都知道一般完全好不懼色,查文斌對我喊道:「站穩了,朝著地上打兩槍。」
  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哪裡還站得穩,能不跑就算是英雄了,胡亂亂的從背上卸下五六半剛上完膛,離著我也不過就三四米的地面上「轟」得一下露出一個巨大的黑乎乎的東西。我一時也看不清楚那到底是個什麼玩意,總之一股腥臭味當即撲面而來,就在我還在思考的時候,查文斌大喊道:「打啊!」
  「呯」,我看到一團血霧在我眼前炸開,我的天,這東西居然還是血肉之軀!
  它被激怒了,當它朝我撲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被人拽著向後跑去了。人的奔跑速度最高是40km/小時,我當時大約就是被這個速度向後拖行,以至於是屁股著地。也正因為如此,我得以在近距離還能欣賞我到底打了個什麼玩意。
  那是一張巨大的嘴,見過蝌蚪嗎?那就是一個巨型的蝌蚪張著嘴朝你咬過來,它的嘴大得幾乎可以一口吞進三個胖子,上下顎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三角形倒齒,我想只要挨上一口我的某些器官將會和我永遠分開。
  這時,我看到一個黑乎乎的小東西從我頭頂飛過,那張大嘴顯然沒有注意到這個小東西,順勢就飛進了它的嘴巴。大嘴一閉,似乎對這東西還算滿意,突然我的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向後的力,再接著我就聽到龍爺在喊:「趴下!」
  「轟」得一聲悶響,突然我的四周開始不停有黏糊糊的東西拍打著身體,就跟下了一場雨似得,我的耳朵在那一刻只有一個「嗡」得聲音。那個震動有多大,我已經很難形容了,天崩地裂吧。
  事後我才知道是龍爺丟了一個手雷,而那具已經被炸得四分五裂的東西更是神奇。
  龍爺丈量著那個被炸開了花的大型腦袋道:「巨型大鯢,我們四個差不多剛好填飽它的肚子。」
  「我聽到小孩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