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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節

  他搖了搖頭道:「跑了,先看看人去。」
  屋內,鈄妃的神色比起之前已經好多了,緊鎖的眉頭也舒展了,查文斌探了一下呼吸,比之前勻稱多了,他也鬆了一口氣道:「把那只公雞抓來。」
  公雞被拿進屋裡後,查文斌又說道:「開燈。」我拉起了電閘,幽黃的白熾燈比蠟燭好不了多少,那燈下的影子晃來晃去的,我還覺得不舒服,查文斌又把我那礦燈給找來了對著那公雞頭上猛地一亮,那傢伙,那公雞立刻扯著嗓子「嗷嗷」得叫了起來,它以為天亮了……
  這小子一準是跟周扒皮學的,這一嗓子嘹起來,頓時我也覺得精神大振,只見鈄妃的眼皮動了兩下過後就開始慢慢睜開眼了。
  她還有點虛弱,沒聲沒氣地問道:「我這是怎麼了。」當她低頭看見自己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後,「啊」得一聲尖叫劃破了上安村的夜空。我們約定,這件事的真相都不許說出來,怕她以後心裡有陰影,查文斌給她吃了一顆藥後她就開始吐,吐出來的那些東西簡直不能看,又腥又臭,也只是說她吃壞了而已,別得就都隱瞞了下來。
  那天晚上,除了鈄妃還睡了一宿,我和查文斌還有小白就都擠在一間房裡,一直熬到了天亮,誰也沒心思睡,誰也不敢睡。因為查文斌說,那東西我見過,就是回來路上遇到的那個白襯衫,你說這事巧了不,原來傍晚的時候,鈄妃見家裡沒有引火柴了,就去尋思撿點乾枝椏回來。
  這季節裡到處都是一片綠,引火得用乾柴,她就去了柳樹窩,那幾棵大樹下面時常有河裡漲水沖下來的樹枝卡在樹洞裡頭,也難怪。這一大天亮的,我先陪著那兩位回我家歇息,查文斌則去找我爹商量點事兒。
  這樹是屬於村集體所有的,不是他查文斌想動就能動,我爹帶著他去找上安村的支書,想了一個由頭:那河邊的石埂有些年頭了,我爹提議給它重新扒了再修,眼下馬上就要雨季,鬧不好會給沖了。對方表示沒錢修,我爹當即啪了胸脯,這事兒不找他們要人要錢,只是一條,那點老樹得弄回去。其實柳樹是不值錢的,都爛了個空心,對方也巴不得,一合計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
  回去之後我爹擺了一桌酒,請了七八個人,都是年富力強的,當時誰都以為就是做個石埂,那也就是幾天功夫能完事。吃過中飯,一群老少爺們就七七八八的趕了過去,去了先就是砍樹,不料上安村那群人也收到了消息,來了得有三四十,男女老少得坐在柳樹下。
  這兩群人本來就有過節,原來他們聽說洪村人要來砍樹,那可就不幹了,有個光頭就說:「上安村祖上種的樹,憑什麼你們說砍了就砍了,這河埂就是倒了也是上安村的事兒,和你們又有什麼關係?」
  我指著那爛空的柳樹道:「我們這叫為人民服務,你瞅瞅這樹根都把河埂毀啥樣了?」
  那光頭朝地上吐了一攤口水道:「那也沒必要讓你們來服務,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我爹當時就火了,一把上前推了那胖子一下道:「罵誰呢!」
  光頭把脖子一橫道:「誰搭腔我罵誰!」
  「卡」一個巴掌,我爹那手挺大的,還挺糙,這個巴掌扇下去,那光頭頓時半邊臉就腫了起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扇,那確實下不來台,估計這胖子上會沒去看鈄家的熱鬧,也不知道我們這群人的厲害,他順手一把搶過旁邊人的鋤頭就衝我爹打了過來:「我操你姥姥!」
  我爹的身手對付一個鄉痞無賴那是不在話下,身子一側先是讓過了這一記,等那光頭力還沒收回來,單手反扣住那廝的胳膊一扭,「啪」得一下鋤頭就掉了。他一把把光頭原地給擰得轉了一個圈,剛對面,揚起大手「卡卡卡」得又是一頓大耳光子,扇得那貨連連搖頭,再「卡」得一腳踹又給踹翻在地,對他說道:「洪村老六,你爹都不敢在我跟前撒野,想充大頭就回去再練練。」
第一百五十九章 炸開一個墳
  槍打出頭鳥,不管對方再多人,冒刺的那個拿下就行,這是我父親一貫的原則。那光頭走了之後現場也沒人敢攔,這便開始準備施工,也就半個小時吧,那個光頭老遠的就罵罵咧咧的過來了。
  他一手拿了個酒瓶子,一手拿了個長柄草刀,吱嘎窩下面還夾著個什麼,隔著近的好多人都開始跑,我們這邊也停下來了。那光頭滿臉通紅的,估計回去沒少喝酒,揮著長刀就往人堆裡鑽,我爹趕緊把人疏散開來喝道:「你想幹啥!」
  光頭把刀往地方一戳,猛灌了兩口把吱嘎窩上那東西往地上一放道:「今天誰也別想幹這活,誰敢動,老子就炸死誰!」
  那東西這時才看清楚,是個炸藥包,外面的導火索得有兩個巴掌長,光頭抱著那玩意往柳樹窩裡一橫,酒氣熏天的衝著我爹開罵道:「夏老六你不是能嗎,來啊,你再打啊」他使勁砸了砸自己的腦門道:「朝爺這裡打,打啊,不打你就是孫子!」
  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炸藥這種玩意農村裡遍地都是,這光頭原先是在外替人開石礦的,受了氣覺得窩囊,回去灌了兩口酒拿著炸藥包到這兒來尋事了。我爹也是個明白人,為這麼點事鬧出人命那不值當,他也想今天就這麼算了,於是招呼了一下道:「都收拾收拾,你在這兒跟我橫沒什麼用,你要真想鬧,放下手裡的東西咱爺們一對一,是個漢子就放馬過來。要是來楞的,我也不陪你,頂多你也就是個孬種。」
  「誰孬種?罵誰呢你!」那光頭不依不饒的跟在後面揮著長刀就劈了過來,我爹可是清醒的很,拿著手上的鎬頭一擋再伸手一抓就捏住了刀柄,再又是一腳,那光頭再次被踹翻在地。
  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人,我爹招呼道:「我們走。」
  走出去也不過就兩步路吧,我只聽那光頭大喊了一聲:「老子跟你同歸於盡!」我一轉身,那光頭瘋了一般撲向了我爹,我看他手裡那玩意已經在冒煙了,導火索上頭的插銷顯然是被拔掉了。我爹猝不及防,被那光頭一把死死給抱住,這傢伙,周圍的人跑都來不及啊,那可是一整包炸藥。
  人在發瘋的時候總是會不計一切代價,也會變得超乎尋常,那光頭的死死的用手鎖住我爹,他的胸膛和我爹之間就夾著那炸藥包。長這麼大,我沒見過這麼危險的情況,一時間也亂了陣腳,只顧著上前拚命拉扯那光頭,無奈他的力氣大得很,怎麼掙扎都不來事兒。我爹是背對著他的,只能用手肘擊打,無奈那光頭拚命的心思已定,就是牢牢的纏住你,整個現場亂成了一團。
  那導火索說長不短,估計也就一分鐘的料,這個炸藥包足以把周圍十米範圍的一切都給炸上天,我爹也急了,一個勁地喊道:「走,都給我走,閃開!」
  逼急了,那光頭照著我爹肩頭上就是狠狠地咬了一口,我爹痛的一把抓住那光頭的耳朵就擰,他那力氣自然不是蓋的,光頭的耳朵愣是被擰的轉過了來一圈。這一招倒是慣用,那光頭痛得實在是受不了了,雙手一鬆想去捂著耳朵,乘著這個機會,我爹轉身一把搶過炸藥包就往前衝,走了沒幾步,他就使出了吃奶的勁頭一把給扔了出去,只聽「轟」得一聲巨響連同我在內都被那股氣浪給掀翻了……
  我父親因為這一次爆炸差點落下病根,他的眼睛從此晚上看東西就很模糊,特別是光線強的時候。因為處置得當及時沒有造成人員太大傷亡,可這一次爆炸也炸出了一個驚天秘密,炸藥包掀翻了那座老石頭埂,幾棵槐柳被炸斷,露出了裡面的中空,在這裡發現了一座巨大的古墓。
  情況很快被上報,上面也很快就來了人,巧的是當時來的人裡面就有顧教授,還有一位姓何的人,這個人被稱為何老,他就是省博物館的館長,也是省考古研究所的所長,中國考古界的泰山北斗,人稱南文一眼通。此人最為有名的是精通各國歷代古文字,尤其擅長破譯帛書、拓片和竹簡還有銘文,據說只需看一眼他便可知那些誰也不認識的文字大概意思。
  浙西北的這幾個小山村何曾這樣熱鬧過,小河裡的水被改了道,曾經整日不見光的柳樹窩被圍了個裡外三層,一些穿著制服白大褂的年輕人拿著小竹籤每日在那被炸開的豁口裡進進出出,因為顧教授的關係,在他們工棚沒有搭建好前何老也就住在了我們家。
  這些大人物講話,我們這些毛頭孩子是插不上嘴的,好在有袁小白,她的身份是顧教授的學生,當時中美關係正處在蜜月期,各方面的合作都在有條不紊的開展,這也算是一次聯合行動。
  因為這座墓是被炸開的,所以毀壞的程度比想像的要高,聽何老說,這是一座戰國貴族古墓,稀罕的很,於是我就動了心思。憑藉著三寸不爛之舌讓小白說服顧教授帶著我跟查文斌,好歹混了一份現場安保的工作,倒可以隨意進出。
  我在現場那是純粹看熱鬧去的,可查文斌不是,他整天鎖著個眉頭,一臉擔心的樣子。白天在這裡看人挖墓,晚上他還要上山看星象,我說他這是整天跟死人打交道打多了都快憋出病來了。
  挖掘工作到第三天的時候就有了眉目,當時第一件東西出土的時候就引起了轟動,那是一套總計有十六個部件構成的編鐘。這個消息可把當時的人給樂壞了,尤其是何老和顧教授,其中一塊編鐘上還刻著有十六個銘文,這可是了不起的發現,於是整個考古工作進入了熱情高漲的時刻,但查文斌的神情卻越發凝重了。
  發現編鐘出土的時候是傍晚,當時取出的東西還來不及送走,就用大號保鮮袋抽了真空放置在我家裡,好歹當時我也是負責安保工作的。那天晚上我們全家睡得都特別不自在,我總覺得有人在家裡哭,嚶嚶的啜泣,幾次醒過來又什麼動靜,一睡下去那聲音就又來了,第二天一早一堆人起來全是熊貓眼,吃早飯的時候互相一說,都說有這事。
  到底是老碼頭,何老說估計是那組編鐘的問題,他幹這一行有經驗。
  何老也是好心,對我爹說道:「但凡底下出來的東西,都是跟著主人的靈性走,我們雖說是科學工作者,但也不是迂腐,見怪不怪了,今天東西運走了,老夏把屋子裡用菖蒲打掃打掃,去去晦氣。」
  我爹指著查文斌道:「沒事,我們家有個道士在,倒也不怕。」
  何老不免多看了一眼那個年輕人,笑道:「現在做這個的可是越來越少了。」
  這是查文斌和何老的第一次照面,可惜的是他們並沒有認識,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姓名,誰也不想若干年後他們會成為忘年交,當然了這也是後話了。
  後續的挖掘就開始令人失望了,除了這套編鐘之外,墓裡還有幾具屍體,別的東西大多被盜掘一空。這幾具屍體裡頭有一具男屍穿著一條白襯衫,他的臉上還蓋著一個沒腐爛完全的草帽,應該是當年被留下的盜墓賊,這種情況何老說也不少見,他遇到過幾次。對於他這樣的忙人來說,被盜的墓是沒有價值的,出土了這套編鐘已經是個意外,剩下的工作交給他那些徒弟們做就行,於是便啟程回了省城。
  那具男屍被拉出來的時候,我總覺得有些眼熟,白襯衫,大草帽,我回去問查文斌這個是不是就是那天柳樹窩裡遇到的那位,查文斌只是叫我別多話,我也就只好作罷。
  事情過去了一個月,這一個月裡不停地下雨,查文斌的堪輿工作進行的也很不順利,考古工作也逐漸接近了尾聲。這一個月裡我總是覺得查文斌陰陽怪氣的,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不對勁,反正我問什麼他總叫我別亂想,可是依我對他的瞭解,我又總是覺得他有事。
  我知道老鷹洞裡還有點東西沒解決,鈄妃家的祖墳還沒找到七關,那天晚上逮個東西還讓跑了,這具突然出現的盜墓屍體又有什麼來歷?可能是我的心比較大,我總覺得這些都不叫個事兒。又過了幾天,家裡來了一份電報,說是讓我去一趟省城,來電的居然是收容所……
第一百六十章 無處不在的鬼魂
  收容所找我有什麼事兒,自然是讓我去認領人去的,我家還能有誰丟了?我是真的服了那位爺,當我瞅見他那個模樣的時候,我真以為那是一個要飯的。
  「同志,是他沒錯。」我腆著臉跟那位一臉凶神惡煞的胖子說道,裡面那個貨的確就是葉秋。
  「這人手上還帶著凶器,還打人,我們這三四個人都叫他給打傷了,叫你們家屬來是想說怎麼解決這個事兒。」
  「打人?」我瞄了一眼葉秋,二呆那表情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把人打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