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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節

  查文斌看著那雕像,判斷這墓的入口就是在那張開的魔王圖案嘴中,他說道:「東西子午,由魔入口,這人還真當是把自己獻給了魔王阿人,他這麼做就不怕自己不能輪迴嘛。」
  「你別管神啊鬼啊,我一鏟子砸下去,這朗朗乾坤白日當頭,就算裡頭有詐也起不了多大花頭,依我看,要動手就趁早,你覺得呢?」
  「也只能白天動,晚上我沒什麼把握,不過先跟子豪請示一下,這畢竟是他先祖。」
  朱子豪那孫子純粹一個不孝子,連連揮手道:「我是香港人,跟這兒八竿子打不著,你們愛咋咋地,不用顧忌我。」
  查文斌指揮我道:「看盜洞打的位置還挺準,是順著口進的,小憶,你能不能把這個口再擴大一點。」
  「沒問題。」我稍稍移動了一下排擋桿挖機「咚」得一下就舞起了鐵爪砸了下來,嘩啦一下,那些個石塊頓時碎裂,再用隨便往兩邊扒拉扒拉,那口子頓時就被完全打開了。
  跳下挖機一下,好傢伙,一排台階露了出來直通地下,黑乎乎的一眼還瞧不見頭。
  通道是由整塊的長條石鋪制,寬約半米,我探頭往裡面試了一下,裡面一股霉味兒還夾雜著一股火硝味,看樣子那夥人是直接用的火藥炸開了這個洞口。洞口有鞋印,是當時比較多人穿的解放鞋,那紋路最好認,但鞋印的方向只有向內並無向外,我和查文斌對視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個大概,這人進去估摸著是沒能活著出來。
  我問道:「進還是?」
  查文斌道:「不進,你最好想法子直接把寶頂砸開,咱這是正大光明的遷墳,沒必要偷偷摸摸冒那個風險。砸開寶頂,讓光照進去,盡量把危險降到最低。」
  啟動挖機,轟鳴的機器與堅固的花崗岩再次碰撞,古老的防禦系統遇到現代化不講理的設備,時代的差距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鋼筋鐵爪無情的砸向雕花的鬼頭,每一次崩裂之下都是破碎的舊痕,也不知道到底是否是祖宗真有顯靈這一說,我只記得天空好端端的烏雲開始密佈,一道道閃電如同萬箭齊發,隔壁上空的天色驟然變得烏黑,轟鳴的雷聲已有壓頂之勢。
  這天說變就變,大家的心頭都籠罩著一股不詳的預感,透過駕駛艙的玻璃,那寶頂已經被我砸的稀巴爛,抄起鐵爪一不做二不休繼續扒拉。「轟隆」一聲炸響,西邊一道閃電砸向了龍首山,那山頂頓時起了山火,而我這邊與此同時也把寶頂已經砸穿。
  查文斌無不擔心地說道:「天有異象,必有大亂啊。」
  我跳下車對他說道:「亂不到哪裡去,棺材都露出來了,下去找跟繩子一捆,我直接就給拉上來。」
  寶頂破裂的地方往下看,深度約莫五米左右,有一處黑漆漆的大棺材蓋露出了半截,四周散落著亂石,別的看不清。從這兒直接下去用繩索掛在挖機上,我只需要一個倒車讓棺材能夠豎起來,最多一根煙的功夫就能撈到地面上。
  查文斌想了一會兒,最終說道:「繩子給我,我下去,你利索一點。」
  他抓著繩頭一下跳進寶頂的塌陷處,左右來回一趟,人就到了底,那繩子還沒套呢,就聽他在下面喊道:「拉我上去!」
  「咋了?」上來後我問他道。
  他氣喘吁吁地說道:「你把車裡的柴油直接放進這下面,一把火直接燒了。」
  「怎麼回事?」我尋思廢這麼大勁就給點了,那不白忙活了。
  「要起屍了,有塊石頭把棺材蓋板給砸穿了,我下去的時候都能聽見棺材裡頭有動靜了,你也不抬頭看看這天,這叫黑龍壓頂,從來就是妖邪之物將出之兆,再不動手就晚了!」
  擰開蓋子,我用皮管插進油箱猛吸了一口一股子柴油進嘴讓我忍不住吐了起來,那柴油也嘩啦啦的湧進了那坑裡。我估摸著放了有一半的油桶,那天上的閃電也越發密集,趕緊上車把挖機倒退了一把道:「差不多了,撤吧!」
  一根火柴飛向那座大墳,我聽見「轟」得一聲,接著便是沖天的火苗,此時這老天像是憋了好久一般終於下起了大雨,那雨點子大的跟秤砣似得,我們飛一般的跑進了不遠的車裡。看著那火焰幾次衝出老高,我心想,這下全給毀了。
  「回去?」我問正望著窗外的查文斌,他的臉上那絲落寞不予言表。
  「嗯。」他低聲道:「明天我們就回家吧。」
  「家?」我怔了一下:「哪個家?」
  「洪村。」
  「不找了?」我問道。
  「不找了!」
  雨點敲打著玻璃,雨刷已經是全負荷在工作了,我依舊看不清前面的道路,好在這裡是戈壁,隨便你想怎麼開都行。什麼叫越野?很多人一輩子都沒真正體驗過,那就去戈壁吧,在一望無際的沙灘上,在狂風暴雨裡,那才叫野!
  回到鄉里吃了晚飯,我和朱子豪兩人在打牌以打發這無聊的時間,查文斌一個人靠在床頭細細擦著那把將軍劍。我是瞭解他的人,他向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怎得會說走就走呢?
  「不在了就是不在了,找到了又如何,若是在自然會來找我們的不是嘛?」他這話有些自嘲,又像是突然想通了一般,接著他便抱著那把劍睡著了。
  那一晚不好睡,這裡很少下這麼大的雨,屋頂的瓦片就像是被人在用砂石擊打,「乒乒乓乓」吵個不停。我起來想抽根煙卻發現煙也沒有了,只好從煙灰缸裡找了幾根煙屁股取出煙絲用紙卷在一起,這法子以前我和胖子剛到深圳的時候的常用,那會兒條件真的很艱苦。
  這種抽法掌握不好火候,特容易嗆著,我抽了兩口便放下了,丟在煙灰缸裡說道:「兄弟,要是你還真的在,剩下的那一口就給你了。」剩下那半截的紙煙還在冒著,我翻身回了被窩裡,這該死的天氣還不止明天能不能走的成。
  朱子豪又在打呼了,這傢伙不僅有真宗香港腳,還會一鼻子真宗豬鼾,他那鼾聲能把天花板都給震塌下。呼應著窗外的雨點,這一鼾一雨活脫脫的敲鑼打鼓一般,我哪裡睡得著,起身想拿個拖鞋砸一下朱子豪,剛一起身我猛地看到那根被我丟在煙灰缸裡的煙頭「亮」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茅草灣
  老抽煙的人都知道,煙頭忽亮只有被人吸食才會發生,我的眼睛沒有花,我分明看見那煙頭亮了。當時的天色接近通黑,伸手不見五指,恍惚間我感覺有個朦朧的白色影子在我床頭一閃而過,我當即抓著枕頭起身大喊道:「誰?」
  這一喊驚動了屋裡所有的人,燈亮了,除了四下乍看的三人之外,屋子裡靜悄悄的,我起床一看,那煙頭已經燒到了屁股上。
  「有人來過。」我說道,儘管門窗都是關著的,開燈的速度也是及時的,我依舊很確定。
  「做噩夢了?」查文斌關心的問我道:「別想多了,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回家。」
  「不,有人!」我拿起那枚煙頭道:「這是甘肅煙,昨天才買的,這煙有個特點,如果你不連續吸,它會在很短時間之內就自動滅掉,根本燒不到這屁股上來。我剛才就抽了一半長,分明看見煙頭猛亮了一下……」
  查文斌不知為何沒有和我繼續探討,反而繼續安慰道:「好了,別多想了,意外吧。」
  「是他!」我一把抓住查文斌的手道:「文斌,是他,他那個人有個毛病,抽煙非得抽到最後燒到海綿嘴那兒才會停,我以前一直說他小氣,他卻總說後面那半截才過癮。所以,以前沒錢的時候,一根煙我和他分著抽,他總是讓我抽前半截,自己抽後半截……」說著說著,我竟然哭了起來,我想起了太多我和胖子在一起的往事。
  「我知道你很想他,我何嘗不是?相信我,很快會有個答案的。」說這話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眼神裡透著一股堅毅,那是一種讓我不得不相信的肯定,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他是這般的眼神了,於是我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有眉目了?」
  「不確定,還要再等等。」
  「等等是多久?」
  「或許是明天,或許是明年,也或許是一輩子。」說完這句,他便睡去了,不一會兒朱子豪的鼾聲又起,只有我靜靜得聽著窗外的雨,一夜未眠。
  我不是一個喜歡等待的人,就像他也沒有告訴我那座古怪的大墳裡到底是什麼,僅僅是一個殭屍嘛?不,我不信,因為他是查文斌,我曾經親眼見過他在十六歲的年紀便和那些東西鬥成了一團,他怎麼會怕是個殭屍就一把火燒了那座千辛萬苦,甚至被視為唯一線索的墳坑?他有事瞞著我,一定有!
  沒回村子已經有一陣子了,回家的時候老爹正在找人看地基,當年他是不信這些的,年紀越大反倒越謹慎了,不願意再去冒險。他說我也大了,尋思著要不了幾年可能會說上一門親,想給我蓋幾間房子,這便是農村老一輩人心裡最大的任務了:替子女完成人生之中最重要的那件事。
  看地基的是鄰村的一個人,這人我認識,小時候有一次高燒不退還是請他來瞧的,燒了一道黑乎乎的符紙給我喝了,我被大人捏著鼻子強行灌下去也沒見好,他也是我小學同學的一大伯,懂點門道,是個絕對不用包裝的土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