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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節

  無論是從外面還是內裡,這都是一座煤礦,滿地的煤渣,踩上去「嘎崩」作響。我們只有一把手電,在這種地方,手電的光線幾乎弱得可憐。裡面大致的情形和周有才描述的相似,隧道是個斜坡,也就一百米左右的深度。到底的地方已經被人用水泥澆築,當年的木板早已不知了去向。
  我們在這個巴掌大的地方搜了一整圈,沒有發現當年老嘎掉下去的那個坑,除了煤渣還是煤渣。
  「不會那老頭說假話吧?」
  「不會!」胖子用腳用力踩了兩下道:「這下面空的,你們注意看這車斗裡,原本是用來拉煤的,但是斗裡不但沒有煤,還有很多黃泥。」
  聽胖子這麼一說,查文斌就在那車斗裡用手指蘸了一點泥巴放到鼻子下面搓開聞了聞,他很確定地說道:「沒錯,應該是真話。」
  我們連扒帶踢的把腳下的煤渣使勁往兩邊掃,約莫二十公分的煤渣被撥弄開後出現了一道木板,木板上還有一道鎖,同樣被胖子輕鬆的搞定。
  打開門板的那一瞬間,一股冰冷的寒氣撲面而來,那給人的感覺就是到了冰窖裡一般。我那手電往裡面一照,好傢伙,那就跟進了黑洞似得,完全開不得半點動靜,黑漆漆的一片,只隱約可以開到一條鋼製樓梯連接下去。
  胖子有些躍躍欲試:「下去?」
  查文斌否定道:「不行,我們出來的太匆忙,地形不熟,先撤,過兩天再來。」
  胖子嘀咕道:「那不可惜了……」
  「那你一個人下去,我倆先走。」
  「別別別,小憶你個王八犢子,別走啊,給我照個亮……」
  後來事實證明查文斌的阻止是對的,那地方如果當晚我們進貿然下去了,怕是今天也沒機會坐下來跟你們講故事了。
  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中華帝國泱泱五千年的歷史我們都還沒搞明白,就別想著自己就能通天手眼。
  對方有槍,這是我們比較忌諱的,胖子當時有一把手槍,當年在西安混的時候就有了,後來去了廣州,那把槍也就作為路費給當了。那會兒農村地區還沒開始搞槍禁,槍不算太難弄,我給胖子去搞了一把53式。這是當時中國裝備的第一批制式步槍,仿的前蘇聯1944款騎兵槍,用胖子的話說,還不如小日本的三八大蓋強。
  這把槍當時是民兵預備役退下來的,後來就給我爸的一個朋友當獵槍用,不過保養的還行,就是子彈略少,才二十幾發。另外就是一些礦燈,繩索,還有折疊的工兵鏟,另外特地準備了三雙長筒膠鞋。
  查文斌要的東西就略顯古怪,什麼黑狗血,馬尾鬃,陳年糯米,他要的菜單裡居然還有一副黑驢蹄子,另外就是桃木釬和墨斗,搞得自己跟個木匠似得。
  為啥準備這些,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雖然我和胖子已經離開倒斗界多年,但是誰都清楚那塊木板下面真正是個什麼玩意兒。
  不過我們感興趣的東西和查文斌完全是不同的,他更加在意的是那個人是誰?
  第二天下午,收拾妥當之後正準備出門,一輛嶄新的小轎車出現在了我家門前。
  我真有點奇了怪了,我們家是什麼身份?往祖上數八代都他娘的是農民,周圍的親戚朋友不是窮光蛋還是窮光蛋,也沒聽說我爹有什麼富豪朋友,怎麼今兒個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卡」,駕駛室的門開了,一個身著貂皮大衣,頭戴紫色小禮帽,腳穿深桶馬靴的女子彎腰鑽了出來,一張口就說道:「哎喲,累死了,鄉下地方真是難找。」
  如果單是讓我認人我不太敢認,但是這標準的上海腔調和她那微微上揚的翹起的嘴角,還有那雙水靈的眼睛,欲笑而不笑的表情,綜合起來,這人不是她還會是誰?
  「袁小白!」我和胖子是同一時間喊出的這個名字……
第八十四章 謎團(三)
  很多老朋友相見或許都會寒暄,但是我們沒有,一如當年,無論她怎麼變,在我的眼裡她不過還是那個當初的知青少女,只是青澀被成熟所代替。
  她還是那樣的腔調,開口就道:「你們幾個大包小包的,鬼鬼祟祟,一看就沒好事,說吧幹嘛去?」
  我一看這架勢怕是去不成狀元村了,趕緊上去給她拿東西,「沒事、沒事,哪知道袁大小姐會來,走走,趕緊的回屋去。」
  「等等,還有個朋友。」說罷她又打開了後面車門,車上下來一個五十多歲,身穿灰色風衣的男人,下車之後用一種並不是很標準的漢語對我說道:「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袁小白笑吟吟的拉過那個男人的手,我瞄了一眼查文斌,他的臉都快要綠了,我心想該不是這丫頭找了這麼個老男人吧……
  「我來介紹,這位是我在美國斯坦福大學的老師,MR.拜倫,美籍華人,祖籍江蘇泰州,和我算是老鄉。美國著名的漢文化研究學者,這次跟我一起回國主要是探親,他特別喜歡江南一代的山水,所以我就帶他一起來了。」
  他很大方的向我伸出了手:「可以叫我顧清和,既然回到中國了,還是用中文名比較好。」
  果然很有氣度,他那眉宇之間一股儒雅氣息頓時讓我覺得自己就是個土包子了,我初中畢業就輟了學,這可是美國大學的老師,我恨不得回屋立刻把手上那股子大蒜味洗乾淨了再來。
  「嘿,小憶,你在幹嘛呢!顧老師在跟你問好呢,傻愣著幹嘛!」
  「啊……」待我想伸手過去的時候,查文斌那邊說道:「聲噭誂兮清和,老師好名字。」
  那個顧清和當即和發現寶貝一樣就沖了查文斌過去,把我晾在了一邊,我那伸在半空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尷尬至極……
  「年輕人懂楚辭?」
  袁小白也跟著走了過去對顧清和道:「他就是我跟您說的查文斌,道家弟子,一天到晚假正經。」
  「妙,真妙!」他就和發現新大陸一般不停地上下打量著查文斌。
  查文斌面不改色的繼續說道:「中國人取名講究女詩經,男楚辭,文論語,武周易,顧老師名中清和兩字應是出於楚辭中的九詞傷時,有清美和諧之意。」
  「好好好,果然還是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一個二十歲的青年竟然懂得如此之多,看來我在美國搞什麼研究真的是坐井觀天,我應該把課題帶到中國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老師。」
  查文斌抱拳作揖道:「晚輩在顧老師面前班門弄斧了。」
  「不不,不要叫我老師,叫我老顧就行,你們這是要出行嗎?」
  查文斌客氣道:「有點小事,不過既然有客人來了,就改天吧。」
  「等等,」胖子說道:「查爺,您可想清楚了,今兒個已經是正月初六,按照我們那行的規矩,初八就會開工,到時候要放開門炮的,那傢伙人一來,你以為我們還摸的進去?」
  胖子這話不無道理,眼下不動手,要麼我們就徹底沒機會,要麼就意味著風險倍增。
  「要不小白這樣,你和顧老師我家先呆著,我們天亮邊就回來。」
  「你們到底去幹嘛?」她問道。
  「有點事兒要去解決一下。」
  袁小白把東西往地上一撂:「行啊,那就帶我一起去,反正以前在東北也沒少和你們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