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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節

  順著她手指的地方,我看到天空中有了一顆非常巨大而明亮的火球拖著長長的尾巴向山崗後面飛去,緊接著是第二顆和第三顆……
  天空中如同禮花彈一般的到處亂飛著火球,有大的,有小的,有的離著近能聽到呼嘯的「嗖嗖」聲,尖銳而又刺耳。爆炸聲,撞擊聲,轟隆聲,我看到整個天都被燒成了紅色,我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我能做什麼?我只能愣在原地,傻傻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
  袁小白扯著我的肩膀跳著腳喊道:「隕石!是隕石啊!我的天啊,這是世界末日要來臨了嘛!」
  正說著,一顆火球又落了下來,離著我們不遠,我親眼看見那棟屋子如同可憐的破爛一般灰飛煙滅,那騰起的爆炸衝擊波刮過我的臉,是那樣的燙。
  胖子拉著我,他的力氣大,直到把我拖得倒在了地上,我才連滾帶爬的反應過來。跑吧,向著後山,我們三個加入了逃命的隊伍。
  防空洞裡到處都是哀嚎的人,被倒塌的房屋砸傷的,被火燙傷的,被震傷的,這裡剩下的都是些老人和孩子,青壯年基本都去搜山了,若是全村人都在,那今天的損失是不可估量的。從某種角度上來講,查文斌的失蹤是救了很多人。
  袁小白在替那些人包紮,我和胖子靠在一起,我心裡想的是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傍晚,有人找了進來,是搜山的隊伍回來了,我們也都陸陸續續的回到村裡。一番簡單的清點,至少三分之二的房屋被毀,當場死亡的有八人,受傷的二十來個,全部都是老人和婦女,萬幸的是沒有孩子。
  村子的正中央有一處直徑超過五米的大坑,坑裡還在冒著濃煙,一股嗆人的燒焦味到處瀰漫。那個年月農村裡最值錢的也就是糧食了,也不知是不是老天還有些眷顧,關押我們的倉庫還是完好的,糧食也都在,對於剛走過動盪歲月的山裡人,至少人活著那就比什麼都強。
  屋子被毀的人被集中安排到了倉庫,我們三個知青則去了苗家,他家還是尚好的。
  很遺憾的是,邱大爺沒了,當人們扒拉開他家屋子的時候,他的身邊還有那只黑貓也一併跟著他走了。一個民兵試圖把他彎曲的身子拉開的時候,我聽見了一聲貓叫,那是一隻餓的嗷嗷叫的小貓,只有巴掌大,當它從邱大爺懷裡掙脫的時候直直的撲向了自己的母親,它用自己的小腦袋拚命拱著那只已經冰涼的母貓,終於它很艱難的找到了母親的乳頭,含著它吸吮著……
  面對這樣的場景,我哭了,袁小白也哭了,我好像還聽見了胖子的啜泣聲,很多的人都哭了。有的人在指著天罵,還有更多的人奔向了下一座倒塌的房屋……
  那隻小貓被袁小白輕輕抱起,她把那隻小貓輕輕的貼在自己的臉上,那隻貓則用舌頭舔舐著她的淚水。
  她輕輕的對那隻貓說道:「不怕,小東西,以後,就讓我來照顧你好嗎?」
第三十八章 智斗
  那隻貓,袁小白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阿米」,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總之在查文斌失蹤的那幾天,它成了我們最大的依靠。
  同時,村子也開始陸續出現了怪事,首先是那些原本深不見底的水潭水位開始迅速下降,每天都能往下沉十幾米;第二,每天晚上12點左右,西山頭上都隱約可見一閃一閃的紅光,清晰可辨的鑼鼓聲和吟唱聲;第三,但凡是家中有嬰兒的入夜後必定不睡,啼哭到天亮為止;第四,家中有狗的徹夜安靜反倒躲進窩裡不敢出門,但是卻經常能聽見半夜時分有人從村中路過。
  村裡年紀大的人說是有陰兵過境,那些聲音就是它們弄出來的,有人晚上尿急起夜親眼看見門外有一排穿著白色喪服的人路過,當場嚇得就尿了褲子。那幾天,大家都心照不宣,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於是夜夜關門,家家熄燈,早早就進了屋子,我們也一樣。
  袁小白是女生,她也搬到我們的房間,中間用塊簾子拉著。白天,我們三人就藉著苗蘭家的獵狗進山找人,一連五天,查文斌依舊沒有音訊。
  第五天傍晚,我們正準備入睡,外面響起了敲門聲。胖子喜出望外,以為是查文斌回來了,連衣裳都沒穿就跑去開門,屋外站著的卻是老支書。
  那是個老狐狸,沒有雞肉味絕對不出洞,他來的目的無非是那幾塊金子。
  原來水塘裡的水就要見底了,他怕村裡有人先發現了想讓我們幾個先下去,說到底,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覺著,這麼一場天降大禍都沒給自己咋的,那就證明自己命硬的很,還會在乎什麼女鬼索命說法?
  胖子很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不去,至少我們不去,你要去,找別人,我們明天還得進山,要休息了。再說,這幾天村裡不太平。」然後他故意的看了一眼窗外小聲道:「鬧鬼……」
  那老東西果然也不是善茬,就在這兒耍起了無賴:「嘿,鬧鬼我也管不著,這事是你們先提出來的,這會兒想要反悔,門都沒有!」
  聽他這麼說,我也反駁了一句道:「那下潭子的事兒我們也管不著啊。」
  「你們管不著?行啊,你們把那天我送來的東西,那些罐頭,水果還有糕點都吐出來。只要你們吐出個原樣來,這事兒就跟你們沒關係。」那老東西抽了口煙瞄了一眼床上的袁小白道:「幾個小兔崽子跑我那去騙吃騙喝,膽子倒不小,我告訴你們,老子當年在關外可是抗聯的,什麼風浪沒見過!如果真不去,那也行,兩條路你們自己選。」
  「第一條路,我兒子是打算娶媳婦的,你們這樣一來把我準備的聘禮都給騙了去,那他的婚事自然也就泡了湯。要麼,把這女娃給我做兒媳;要麼我跟上級打個報告,就說你們在這兒的表現浮誇,資產階級思想冥頑不靈,而且還有通敵的嫌疑,上面這幾天正在調查特派員死亡的事兒,據我所知,那天他可是在審問你們!」
  「你!」我一時氣的沒話來,真沒想到這老東西把主意都打到小白的身上來了。「你不要血口噴人,他明明和其他人一樣是被天災砸死的!」
  「誰能證明?依我看,就是在審訊過程中你們原形畢露,為了逃脫罪責乘機殺了他,這樣也好,明天我就派人把你們送到縣裡去。」那老東西說完就作勢要走,胖子一把拉住了他笑著臉說道:「哎呀,老支書,您看您這是跟我們孩子見氣呢,多大個事兒啊,不就下去摸幾條魚麼,我們去,我們去!明兒一早,您就在家裡聽信,這潭子的大黃魚可是個頂個的美味啊,咱還是老規矩,一人一半,您放心。」
  「一半?哈哈」那老東西突然笑了起來然後惡狠狠的看著我們道:「吃我們屯子的,住我們屯子的,都到這份上了還想跟我談價錢?我告訴你們,撈上來多少就給我送過來多少,少一條黃魚我立刻報告縣裡你們通敵殺人!」
  「成、成!」胖子握著那老東西的手,一臉堆笑地說道:「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辦事,您放心,這事兒沒跑的,少一個字兒你拿我是問!」
  「哼,算你識相!」
  我看那老東西走遠了,把門一關,然後一把就推向胖子,把他給推到桌子上撞了個趔趄,我對他吼道:「你他媽瘋了嘛,這你也答應?這是明白著要把我們往坑裡送,邱大爺可不是死了,你以為查文斌跟我們說道真是開玩笑嘛?」
  「你凶啥!」胖子也發作了,他指著窗外吼道:「你有能耐對他吼去!」
  我把臉一轉,冷哼道:「至少我不會對他像個奴才一樣,任人擺佈!」
  「好了,你們別吵了!」袁小白勸道:「都什麼時候還窩裡鬥,胖子,這事咱不能答應。那人不是我們殺的,村裡那麼多人死了,難道都是我們幹的?咱清清白白還怕他污蔑不成?」
  我跟著說道:「就是!」
  「我說兩位,清白?」胖子冷笑了一聲:「呵呵,這世道你去跟誰談清白?小憶,你爹真的是反革命?還有小白,你父親是個正經商人不照樣被打成了資本家!還有我父親,不就是出面保了被冤枉的老戰友嘛,他又算是犯了哪門子的罪?清白!你們真的很天真,他說你是黑你就是黑的,這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胖子這番話說的讓我和小白啞口無言,是啊,我們是怎麼才會來這野人屯的難道自己忘記了嘛?
  我還是心有不甘:「那就聽他擺佈?」
  「我呸,做他的春秋大夢去!看我不整死他,小憶,明天你就跟我去,咱就下面磨洋工,把那老東西給騙下去再說。」
  「你想幹嘛?殺人滅口?」
  「殺人?那犯法的事兒咱犯不著,給點教訓還是有必要的。小白,你收拾一下行禮,明兒傍晚咱們約定在村口見,這鬼地方不能再呆了,咱得跑!」
  按照胖子的計劃,我先下去,然後胖子半小時之後去找支書,就說發現了大量財寶需要他也下去一起搬。就他那個德行肯定見錢眼開,待他下去之後,胖子和我就閃進那天發現那個洞裡,然後再把梯子切斷。
  第二天一早,按照約定我率先下去,就是那天被我抽乾的第二口水塘。半小時之後,胖子屁顛顛地跑去了支書家,對著他耳朵一陣嘀咕,老東西果然上當。
  狐狸始終是狡猾的,他站在那上面一直在徘徊就是不肯下去,按照約定我舉起手電往上面晃了三下。那老東西在確保下面有人之後對胖子說道:「你先下去,我跟在後面!」
  「成,那叔您悠著點,這下面我們找到個寶庫,有尊金菩薩像我跟小憶兩人都搬不動啊!這回咱是真要發了!」
  那老東西聽到這兒嘴巴都要笑咧開了,一邊往下爬一邊說道:「嘿嘿,小子哎,放心,叔不會虧待你們的!哎,你慢點,慢點!」
  胖子的速度自然是比他要快,不一會兒他就消失在了老支書的視線裡,但是在這關頭他哪裡還顧得上,反正只有一根梯子在,胖子又比他先下去還能飛了?這是真正的叫一根繩的螞蚱,誰也跑不了!
  當我看見胖子出現在我跟前的時候,我一把捏住他的腳,這可把胖子嚇了一跳,手都差點沒抓緊直接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