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7節

　　「裡面就是我們的訓練場，跟著來吧……」
　　黑蛋轉身朝著被他一掌開闢出來的山谷飛去。
　　此時的白馬寺，大殿內，畫捲飛揚在空中，其上的光線一圈圈向外釋放，畫像上的和尚看起來栩栩如生，圍繞著地面來回飛旋，一道道佛光環繞著向四周投射，釋放出大量的佛印，只是坐在金光中的釋行卻是愁眉不展，表情就像是面對一道找不到答案的難題似的。
　　大殿的大門打開，畫卷輕輕地落在地上，釋行將畫卷收了起來，迎面走進來的是空淨大師，穿著一身白色的僧袍，手上拿著一串如墨一般的念珠，看見了釋行的表情後問道：「是否是遇到了難題？」
　　釋行點點頭說道：「回稟師傅，的確是遇到了難題，雖然我能夠看見畫卷中的佛光，甚至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驚人佛力，可是卻無法解開佛印的秘密，因此始終無法找到這佛光中的要領，讓我很是費解。」
　　空淨大師笑了笑說道：「所謂體悟是自身對自然，世界，宇宙，佛法的理解，我即便是說了出來你也不一定明白，如果不自己解開便是聽見了，看見了真理也沒用。但是，既然你可以看見這幅畫內的佛光，說明你有很深的佛性，我相信假以時日，你定然會觀破其中的奧妙。」
　　釋行只能點了點頭，只是表情看起來有些無奈，空淨手握畫卷笑道：「今日是來告訴你這畫卷中的故事，也就是我的師傅——行癡的故事。你可想聽？」
　　「師傅請說。」
　　釋行的態度比過去好了很多，臉上衣服上也似乎乾淨了不少。
　　「我師傅是一個由佛入魔的高僧，這話感覺很奇怪，他在畫下這副畫卷之前還是一位高僧，曾經的佛門魁首。在這之後卻因為修為受到了桎梏，想要尋求所謂的融合之道而轉為入魔，一念之間落入魔中。甚至連我都曾經因為他的設計而入了魔。」
　　空淨大師此話卻讓釋行吃了一驚，有不少過去的往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這些都是往事，而我要告訴你的卻不是這段入魔的故事，而是他入魔前的事，我想或許你能體悟當時他的心境就能明白他畫下這幅畫時候的心情。」
　　空淨大師輕輕一點面前的畫卷，整幅畫打開後，他將畫卷平攤在手上，低聲說道：「我記得師傅那年做此畫時的修為是他成佛之時最高的，那時候的他走到哪裡全身都是佛光熠熠，天下各派看見他都會頂禮膜拜，更別說是佛門中人，見了他都要行禮，凡人見了他甚至會叩首請安。他總是微笑不言，器宇不凡，話中帶著禪意，眼中能看破天下眾生之心，彷彿能夠點穿世間一切。」
　　釋行聽的很仔細，空淨大師笑著說道：「有一次，白馬寺中一個小沙彌大哭起來，眾人不解便問他怎麼了？他說自己想摘樹上的果子，結果不小心打落了一個鳥窩，裡面有兩個還不會飛的幼鳥摔在了地上死了。他說他犯了殺戒肯定會被重重責罰，當時戒律院的眾僧都有些為難，按理說他應該是犯了殺戒，是要受重罰的，可是他畢竟年紀還小而且並非故意，所以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最後請示我師傅，師傅只是笑了笑說道『上世因果了斷，便由他去吧。』後來才知道，這個小沙彌上一世居然是只幼鳥，而那被他不小心摔死的幼鳥卻是一隻野貓，上一世吃了他，這一世因果來報。小沙彌因此而免去了受罰，可是沒過多久，師傅經過後面禪院，看見幾個小沙彌躲在樹後面玩螞蟻，一連踩死了好多螞蟻。被我師父發現後，幾個小沙彌以為自己只是貪玩不會受罰，誰知道師傅居然叫來了戒律院的首座，連打了這幾個小沙彌好幾個時辰，其中一人甚至疼的昏厥過去。我不解，便問師傅為何前一個小沙彌不小心摔死了雛鳥而不用受罰，而這幾個小沙彌就要受罰。師傅說，前者為因果，後者為業障，世上之人總喜歡將因果混為業障，其實不然，因果和業障並非一體，若是能夠分清何為因果，何為業障，那便可成佛。我想，你現在也許就缺這一步，在這大殿中蒙頭去想，倒不如離開殿內，到外面的世界走上一圈，或許會有所感悟。」
　　聽到空淨大師的話，原本一臉茫然的釋行抿了抿嘴說道：「多謝師尊指點。」
　　隨後握住畫卷站了起來，接著走出了大殿。
　　空淨大師微微一笑，背著手朝外走，卻看見鄧然站在門外等著他，似是有話有說。
　　「你是想問我，為什麼要將畫卷交給他是嗎？」
　　空淨大師問道。
　　鄧然沒有否認，點了點頭後說道：「弟子不明白，釋行何德何能可以讓師傅如此幫助其成佛？」
　　空淨大師搖了搖頭道：「你體內原本有佛魂相助，原本即便不用我的幫助就可以成佛，可是卻也遲遲沒有進展。你缺少的和釋行缺少的也是一樣，你們都差那最後一步。」
　　「我和他一樣？」
　　鄧然略微吃驚，這吃驚中甚至還帶著被羞辱一般的情感。
　　「你也可以下山去，體悟一番，也許對你的修為有所幫助。」
　　空淨大師沒有點穿，竟然也讓鄧然下山去。
　　鄧然點了點頭，拱手行禮後離開。
　　「一個心高氣傲，一個糊里糊塗，若是都能醒來，那萬林我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啊，哈哈……」
　　空淨大師背著手走入自己的房間內，剛走進去忽然停下了腳步，眉頭微微皺起，隨後說道：「真是沒想到啊，我這一畝三分地居然還能迎來這麼尊貴的一位客人。」
　　他轉過頭，看見一個人盤腿坐在蒲團上，身上穿著白色的道袍，散亂的長髮披在肩膀上，背對著空淨，但是整個人卻散發出恐怖的氣勢，甚至連空淨放在房間內的佛器都被壓制的沒了任何反應。
　　空淨大師走到桌子邊上倒了杯水，隨後走到了對方身邊的蒲團邊，將水杯送了過去放在了對方的面前，低聲說道：「那麼，您今天是為了什麼而來呢？」
　　對方看了看地上的水杯，片刻後明明是清水的杯子中居然飄起了茶葉，他舉起茶杯喝了一口後說道：「想找你陪我下一局棋。」
　　「堂堂鴻元道尊，天地至尊，找我一個小和尚下棋，真是受寵若驚啊……」
　　空淨大師平靜地微笑說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根香
　　鄧然跟在釋行的身後，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外出，只是心裡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師傅讓他一定要外出，在他眼裡凡塵就好似污染的泥沼，而佛門自然清淨，哪有人放著清淨的地方不待，非要去茅房裡找體悟的？
　　「哎呦，這位大師剛下山啊，白馬寺的嗎？」
　　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鄧然一愣，回頭看了過去，是一個微微發胖的中年大叔，鬍子濃密但卻是光頭，笑呵呵地看著他。
　　鄧然點了點頭，口宣一聲佛號後說道：「貧僧下山來歷練，施主有什麼事嗎？」
　　微微發胖的中年大叔哈哈一笑說道：「我家中有人做喪事，正好想去白馬寺請師傅們做場法事，正好遇上了大師，能否到我家裡幫個忙，送一送呢？」
　　原本就下山不知道該去哪裡的鄧然想著正好可以找個地方落腳，而且也不是什麼難事做個順水人情，便點頭道：「那好，請帶路。」
　　鄧然跟著中年的胖大叔一路往前走，穿過了兩條街後進了村子後方，一棟水泥搭起來的三層小樓，樓前有一個小院子，院子四周已經佈置成了靈堂的樣子，白色的布條隨著寒風飄動，站了不少人，只是非常安靜，誰都沒說話。
　　「來了，來了，我請大師來了！」
　　微胖的大叔急急忙忙跑了進去，只是說話的聲音並不響，反而顯得有些小心的樣子。
　　「這個大師靠譜嗎？」
　　有人開口問道。
　　「這種事情能找到人來做就不錯了，我沒告訴他真相，到時候你們也都別說啊。等法事做完了再說。」微胖的大叔聲音很低，隨後轉身看著站在門口的鄧然笑著說道，「大師進來吧，我們是鄉下人沒怎麼見過世面，您別見怪。遺體還放在靈堂裡，這邊請。」
　　鄧然在門口可不是傻等，對於他這個級別的高手，週遭的任何反應都在他的眼中，一言一行都映在他的腦海中，剛剛他們的反應鄧然可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肯定有事瞞著沒說，多半不是什麼好事，鄧然向裡面走去，面前的人群漸漸散開，甚至還竊竊私語並且用比較奇怪的眼神看著眼前的鄧然。
　　「家裡人都怎麼了？」
　　鄧然奇怪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