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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0節

  「的確,從五歲到今天時間有點長,不過既然你沒有回答出來,那這勺酒,你就不能喝了。」
  空淨大師從酒壺裡倒出一勺酒,在釋行面前輕輕地灑在了地上,釋行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喊道:「師傅,這是幹嘛呀,真是浪費啊!」
  「好了,第三個問題,你若是還答不對的話,又要浪費一勺酒。」空淨大師輕聲說道,「後來你為何又獨自離開寺廟?」
  聽到這個問題,剛剛還一臉油腔滑調的釋行忽然就不再笑了,低下頭卻不說話。
  「我知道你為何不好好修煉,也知道你為何嗜酒如命,我對世人說過很多大道理,佛經之中也包羅了天下的百般道理,但是,唯有對你,我卻想以一個家長的身份來與你交談。你可以不回答,但是這勺酒,我會倒掉。」
  空淨大師聲音很輕,只是四周的環境更安靜,讓他的聲音聽起來特別清晰。
  「我,我……」
  釋行的話卡在了喉頭,怎麼也說不出來,聲音越來越輕。
  「哎……」
  空淨大師將這一勺酒放在了地上,隨後拿起酒壺轉身朝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道:「明天我還會再來,希望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
  他走出殿外,留下釋行一個人看著地上的那一勺酒,回憶如同潮水一般湧入腦海中,輕輕地用手摀住了自己的臉,漆黑的大殿中只有他和那一勺孤獨的酒。
  「師傅,今天的用意弟子不太明白。」
  鄧然走到了釋行身後,躬身行禮後問道。
  「釋行是為師在這一界收到的弟子,他的天賦很好,也有很高的佛性,但是當年卻突然下山離去。如今的他變成這樣,嗜酒如命不愛修煉,即便是放在凡人中也如同一個渾渾噩噩之人一定是有理由的。若是我強逼他修煉,他的內心卻遲遲沒有扳回來也是無用。所以,倒不如先結開了他心中的結,才可助其脫胎換骨。」
  「那師傅您覺得釋行能走出來嗎?」
  鄧然問道。
  「世上萬物皆有定數,他的定數就在其心中,酒也許能助其脫困……」
  空淨大師回頭看著大殿,而此時坐在大殿中的釋行抓起地上的勺子,將其中的酒一口吞進了肚子裡,整個腹部就像是燃燒起來了一般滾燙滾燙。喝下第一口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有些上頭,而現在喝下了第二口後立刻有了暈眩的感覺,釋行索性躺倒在地,四仰八叉地面對著天頂,久久不說話,臉色發紅,忽然傻笑起來,低聲說道:「生死輪迴,不是早該看破了嗎?哈哈,哈哈哈……」
  第二日,傍晚時分,空淨大師拎著那一壺烈火山走到了大殿前,推開門便看見釋行靠在案台上,一天沒離開過,整個人顯得憔悴而虛弱。
  他走了過去將酒壺放下,釋行抬起頭看著站在光中的空淨大師,慘笑一聲說道:「師傅,你還真來了啊。」
  「昨天我問的第三個問題你還沒回答,當年為何獨自下山去了?」
  空淨大師又倒出一勺子酒,而今天的釋行終於開口說道:「因為,想逃離白馬寺……」
  空淨大師將勺子遞了過去,釋行接過勺子後又將其中盛著的酒一口豪飲,隨後聽見空淨大師問道:「為何想要逃離白馬寺?」
  釋行卻一點都不驚訝他會這麼問,因為已經猜到了這個藏在他心裡的秘密才是空淨大師真正想要知道的,也明白他一定會追問。
  握著勺子的他咬著牙,手臂微微發抖顯得非常用力,隨後仰起頭大喊道:「關你什麼事!我不想說,我也不要喝這酒,你走,走啊!」
  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面前站著的是自己的師傅,空淨大師卻不動氣,站起身來將烈火山拎起,向著外面走去,一言不發地走到了殿外,輕輕關上了門,大殿中又只剩下釋行一個人,他頹然地坐在地上,忽然發狠一般地用雙拳去捶打地面,嘴裡喊出如同野獸一般的嘶吼,大喊道:「該死,為什麼又要讓我想起來,我不想想起來!」
  鄧然站在殿外,手上拿著一卷文案走了過來,開口道:「師傅,釋行這些年離開白馬寺後的行蹤我都讓人查了一遍,如果您要想知道的話從這裡面應該會得到答案。」
  空淨大師搖搖頭道:「其實我早就知道,只是想要讓他自己說出來,如果他不自己走出來的話,那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的。」
  「可是,師傅您這麼做真的值得嗎?」
  鄧然問道。
  「世上本不存在值不值得,眾生平等,地上花草的生命和我們一樣珍貴。明日,我想就會有答案了……」
  空淨大師緩步離開,鄧然握著手中的卷軸,看了看大殿的方向後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大殿內的釋行雙拳緊握,臉上滿是淚水,那些深藏在記憶中的痛苦回憶正在甦醒,這麼多年來用酒精麻痺的記憶已經漸漸復甦。
  第三天,空淨大師提著酒壺準時出現在了大殿之外,推開門後,釋行顯得更加憔悴,臉色蒼白仰起頭看著空淨大師說道:「師傅,何必為了我這麼一個不肖的徒弟大動干戈呢?」
  空淨大師走了過去,看著地上的釋行,低聲說道:「你可成佛,為何要成魔?」
  這句話讓釋行全身微微一顫,仰起頭看著面前的空淨大師,忽然淚如雨下,大喊道:「師傅,當年不是弟子不辭而別,而是弟子不得不走啊!」
  空淨大師放下手中的酒壺,低聲說:「你說,我聽,今夜之後,我助你成佛。」
  釋行點點頭,擦去了眼角的淚水,終於開口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害怕
  「我上山修行多年,練金剛之力,修佛學正宗功法。但是和一群師兄弟關係都很好,一次,我們下山修行卻出了事。當時我們一共六個師兄弟,住在靠近山區的一處小村子裡,小村子內有人說鬧一些不乾淨的東西。當時我們師兄弟幾人就商量要不要幫村民清理一下,因此拖延了行程,現在想來,要是當時沒有拖延行程直接走的話,或許就不會出那一檔子事情。」
  釋行低聲說道,雙眼直直地盯著地面。
  鄧然站在大殿之外,看著手上的卷軸,打開後仔細閱讀起來:六僧住進獵戶家中,當夜聽聞有鬼哭之聲,六僧之中兩人衝出房子,當夜過了子時還沒回來。隨後,剩下的四名僧人外出尋找,結果卻只找到了其中一人,卻已經被殺,屍體被丟在小溪旁邊……
  「我們找到了其中一位師弟的屍體,另一位師兄的屍體不見蹤影,大家檢查了這位師弟的屍體後發現是被厲鬼抓心而死,但是我們都是修習金剛一脈功法的人,遇到厲鬼心脈乃是金剛正氣加持的地方,所以如果不是遇到很強的厲鬼我們都不會因為抓心而死。故而,大家判斷肯定是遇到了一個道行高深的厲鬼,便特別當心起來。但是搜尋了一夜之後仍然沒有找到另一個師兄,大家只能回了獵戶的家裡。白天的時候交代了村長,要他帶著其他人離開,不要留在村子裡。但是村長不願意走,所以我們挨家挨戶地以銅粉描畫金剛經,加持在了門窗附近。於是,就這樣度過了一天,到了晚上鬼哭聲第二次響了起來……」
  釋行用手抱著頭,努力地回憶著過去。
  鄧然握著卷軸,看到了第二夜發生的事情:第二夜,剩下的四名僧人分成兩隊,兩人一組,追蹤鬼哭之聲,然而到了接近早晨的時候,只有釋行和其師弟釋慧回到了住處,剩下兩個僧人也消失了。之後在村長的幫助下,發動村民在白天到處尋找,只是找到了一些被撕碎的僧衣,卻遲遲沒有找到屍體。
  「釋慧那時候說要走,他害怕了,甚至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我們那時候雖然也有下山歷練但是這樣的情況卻沒怎麼遇到過。我卻阻止了他,當時的我比較血氣方剛,見他害怕還訓斥了他一頓,然後說今天晚上那頭厲鬼一定會來對付我們,到時候就拚死一搏大不了和其他師兄弟一起死了。現在想想,如果當時放走釋慧的話我內心中的負罪感還能減輕一些。」
  鄧然已經看到了卷軸中記載的當夜的事情:第三夜,釋行和釋慧來到村口,四下裡無人,但是鬼氣森森非常陰森。白天的時候村長因為已經死去或是失蹤了四個僧人而非常害怕,帶著一眾村民離開了村子,因此整個村子內沒有一個外人,又是大山環繞之中,所以顯得非常可怕。到了將近子夜之時,四周響起鬼哭之聲……
  「我和釋慧聽見鬼哭的聲音就知道一定是那個還沒見過真身的厲鬼來了,然後我看見在黑氣中走出來三個身影,我身邊的釋慧非常緊張,在那三個身影還沒靠近之前就已經出手了,釋放出的法術將對面三個身影都打倒在地。我們急忙跑過去,卻看見了驚人的一幕……」
  說到這裡釋行又用手摀住了自己的臉,記憶中最深處的痛苦終於被觸摸到了!
  「倒下的三個人居然是那三位消失的師兄弟,他們只是被厲鬼抓走了而沒有被殺死,現在被控制住走了出來,可是釋慧因為太緊張而發出了法術,這些強悍的法術打在毫無防備的三人身上,後果可想而知,三個人被當場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