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4節

　　這樣的話放在太平年間會讓人覺得難以接受，可放在這樣的亂世中，卻又讓人覺得很可悲。
　　「你不是不願意將你的故事告訴我嗎？怎麼又說了？」
　　我笑著問道。
　　「今天你也救了我，所以，你問我的我都會回答。」
　　黑豹忒實在地回答讓我好笑，但至少這樣的人在我看來並不複雜，單純也許是一個人身上最致命的部位，但也可能是一個人身上最閃光的亮點。
　　「早些睡吧，明天還要趕路的，放心，我不會逃走。」
　　順口回答了一句，便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侯英這一夜卻睡的不好，擔驚受怕地一直到了早上，第二天趕路的時候整個人還迷迷糊糊的，好幾次都差一點從絨齒獸的背上滾下來。
　　就在第三天的下午，我們終於到了城市廢墟，也就是曾經的上海，在遍地碎紋的路上，我抬起頭可以看見四周已經荒蕪的農田和已經被震碎的房屋。只是已經看不見一個人影，在極遠的地方，能夠看見大量盤旋在天空中的黑影，那些是飛行系的妖獸，它們的目力極好，成為了整座城市廢墟的警報。
　　當戮力門的道士對我說出「城市廢墟」這四個字的時候，我以為我心裡已經有了準備，做好了充足應付的可能，我以為我知道這個世界會是一片廢墟，我知道曾經熟悉的上海此時此刻將會變成另一個樣子，但是當親眼看見的時候，還是震撼住了。
　　即便我現在看見的還不是上海的全貌，也沒有再看見上海的市中心，可放眼望去幾乎沒有一幢房子是完好的，低頭看去，居然沒有一個人影是活著的，莊稼都荒蕪，但是雜草和樹木卻沖天而起，人們用幾百年的時光將大地變成了灰色，而現在百年之後，大自然又將它變回了綠色。
　　「快走吧，我已經通知了我們的人。」
　　戮力門的道士低聲說道，我轉身走去，人類被趕出了城市，那無數高聳的建築物，那些被設計的七轉八繞的道路變成了妖獸們曬太陽的地方，地下車庫裡滿是棲居在陰暗世界裡的爬蟲和毒蛇，這座人類用財力和人力打造的世界，最終變成了妖獸們的樂園，我想這也許就是元始想看見的吧。
　　戮力門並非是聚集在上海周邊的殘存門派中比較大的，相比之下依然算是中小門派，傳統的道門強者都被打壓光了，現在這個世界裡的江湖已經重新洗牌。
　　戮力門不過是我的一個跳板，我要查清楚丫丫的下落，還有搞清楚一件事，這裡到底是不是未來？如果真的是未來，那我毫無疑問就變成了導致世界毀滅的混蛋，但如果這裡不是未來，而是我觸摸元山石碑後的一個幻象，那麼也就代表著我也許還有翻盤的機會，未來還是有可能會改變的。
　　眾人等在一間小房子的廢墟旁，過了十多分鐘後前方傳來聲音，有兩三個人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回來了啊？查的如何？」
　　是戮力門的道士，見了面後開口問道。
　　「先回門派再說吧，這些人都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也要加入我們的門派，我們快走。」
　　我們這邊催促道。
　　對方卻搖搖頭說：「先等一等，我們來的時候遇到了妖獸的巡邏部隊，是三個妖將組成，有些難對付，別被它們發現了。要不然吃不了兜著走。」
第一百一十章 戮力門
　　步步小心，這是用於現在所有倖存下來門派都非常合適的一個詞。
　　因為實力的不對等，但是為什麼妖族不將人類徹底滅絕，或許這個答案只有妖族自己才知道。
　　在廢墟中等了一個小時，天空中的夕陽漸漸落下，戮力門的兩個道士才帶著我們離開，騎著絨齒獸在曠野中奔跑，你很難想像這裡曾經是上海。
　　穿過鐵路的時候我看見已經銹跡斑斑，變成空殼的火車橫亙在鐵路的中央，遠處的房屋沒有一幢是完整的，即便在浙江的樹林裡都能看見人類的村落，但是在這裡，卻一路前行都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人的身影，偶爾會看見野獸在林間穿行。
　　「遠處地面上，怎麼那麼多巨大的坑？」
　　我趴在絨齒獸毛茸茸的後背上，放眼看去，地平線上出現無數巨大的洞，就像是月球表面一般坑坑窪窪。
　　「那是妖帝踏出來的，在五十年前對我們上海周邊門派的掃蕩中……」
　　戮力門的道士在我身後回答，我一怔，回頭看去，見到這個被我壓在房間裡威脅，害怕的全身顫抖的道士此時臉上表情卻滿懷著憤怒和仇恨。
　　「那一次掃蕩，五個門派滅亡，上百人死亡……」
　　曠野上狂風撲面吹過，灰塵和散碎的草屑飄上天空，在風裡旋轉，最後落向那到不了的地平線。
　　到達戮力門總部的時候，我們先轉進了一片廢墟，這片廢墟乍一看沒什麼特別，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一片廢墟尤其密集。就像是故意為了掩埋什麼而將大片的石塊堆積在一起。
　　「四周沒有妖族吧？」
　　來迎接我們的道士觀察了四周後問道。
　　「沒有，放心，我們已經過了警戒線，這一片基本上沒有妖族靠近。」
　　戮力門的道士開口說道，對方才走到了廢墟前，虛空畫了幾筆，嘴裡唸唸有詞，很快，我們面前就泛起了一層淡淡的漣漪，我倒是微微吃了一驚，這裡居然佈置了一個迷陣，而且我一眼竟然沒有看出來，雖然現在發現了迷陣後掃了一眼就知道並非是多麼複雜的上古迷陣，但是佈置的手法很好，將一個看起來簡單的迷陣佈置出了高手的風範，說明戮力門中存在佈陣的好手。
　　「快進來，別被妖族發現了！」
　　說話間，眾人跟著戮力門的道士走進了迷陣內，過了迷陣眼前依然是一片廢墟，但是在廢墟的中央明顯掩藏著一塊巨大的石板。
　　「這石板下面就是我們戮力門的總部，你們來了就不能隨便出去。如果因為你們中的任何一個而讓我們的總部暴露在了妖族的視線下，定然不會輕饒。」
　　說完幾個道士同時出手，靈氣將巨大的石板輕輕托起，絨齒獸似乎已經熟門熟路，比我們人更快地鑽進了地下石道中，隨後我們眾人才跟了上去。
　　穿過長長的黑色石階，大約下降了十多米，才看見光線，之前一直都是抹黑走路。
　　「口令！」
　　聽見黑暗中有人的聲音傳來，戮力門的道士一拱手，沉聲說道：「山河永續！」
　　石門就在此時慢慢打開，絨齒獸率先跑了進去，隨後被幾個大漢拉住帶到了一邊，而我眼前看見的是一個密集的地下世界，如同蜂巢一般。
　　道家修煉，的確是對閉關辟榖之地沒那麼多講究，一個乾淨的山洞也就足夠了。只是我還是在看見這麼多密集的山洞後心中一寒，果然無論是老百姓還是修士，生存的環境都並不那麼好。
　　不過四周飄動的空氣裡靈力還是相對比較充足，正在此時，前方走來幾個穿著黑色道袍的道長，見了我們後互相打了個稽首，帶我們進來的道士急忙笑道：「幾位師兄，這些是新來投靠我們戮力門的修士，我一會兒就將他們安排去報道。其中一人是已經有了些許道行，另外兩人都有靈覺，不過還沒修行過。」
　　眼前穿著黑色道袍的道長點點頭說道：「帶他們登記之後，就歸在你們的門下吧，對了，門主這一次讓你們去查的事情都辦的如何？可有眉目？」
　　我們這邊的道士心中忽然微微一緊，笑道：「當然有眉目了，不過門主交代過，讓我親自匯報給她，所以……」
　　幾個道長冷哼一聲，隨口應了一句就走開了。這一幕落在我的眼睛裡，我也大概知道了這戮力門內部是什麼德行，果然江湖無論變成什麼樣，都還是喜歡內鬥。所謂的團結一致，所謂的眾志成城用在這些滿腦子只有我該如何活下去的人面前是毫無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