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2節

　　我聽見這個聲音在耳邊輕輕迴盪，端木川說這句話的時候輕描淡寫，彷彿非常熟悉。
　　但是對我和蔣天心師祖以及這裡所有人來說，這句話都是那麼陌生。
　　大道的手段，那是何等高遠的境界，又是多麼不可見的強大修為，定住了這片天空，連那虛無縹緲的天都能定住的嗎？
　　天空中的神秘男子緩緩地走了下來，羅焱太師祖果然是無法動彈，但是手臂依然可以震動，手上的金色大劍依然吞吐著劍光。
　　男子輕輕一笑說道：「果然是異數，以你的境界被我定住本是連意識都會被封印，但是現在居然還能震動手上的軒轅神劍。雖然你的修為進步緩慢，但是也許將來有一天會瞬間爆發，你注定是要超越元始的。不過還是那句老話，今天不是來找你的，今天我是來找萬林的。」
　　說話間，他從空中走來，輕輕地落在了我的面前，這是第一次在現世中看見他，比我更高的身材，有些消瘦的骨架子，他提著竹竿，低聲說道：「萬林，我救過你兩次，你應該還記得吧？」
　　我點了點頭，說道：「的確，但是那兩次我都為你做了你交代的事情，你我之間算是兩清。不過這份情還是我欠你的。」
　　他笑著點點頭，卻完全無視了我面前的蔣天心師祖，彷彿是看不見蔣天心師祖和其他眾人一般，只是看著我，那種態度並非高傲和囂張，就像是你走路的時候不會特意去看地上的螞蟻，他看不見眾人是因為其他人在他的眼睛裡就和螞蟻一般微不足道。
　　「那你來找我想幹什麼？」
　　我開口問道。
　　他微笑著說道：「你們這一脈，確實已經脫離了命運和大道的掌控。羅焱為異數也是一切的開端，而你應該是這一切的終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了法律，沒有了執法者，會變成什麼樣？」
　　我一愣，沉吟了片刻後說道：「明說吧，你不用和我繞那麼大的圈子，我知道你的意思。雖然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是什麼，但是你能夠將時間倒轉並且讓我復活，還能夠輕易地將我從輪迴河中撈出來兩次，甚至可以定住我的太師祖。說明你應該和大道有關係，我姑且認為你是大道的化身之一。你將大道比喻成了法律，而你這個大道的化身就是執法者。社會如果沒有了法律，就會變成一片混亂。沒有了執法者，也是如此。所有那些冒出頭來的叛亂分子都會被執法者消滅，為的是保證這個世界的秩序，而你想說的無非就是這個。那麼，在你眼裡我們這一脈就是這個叛亂分子，羅焱太師祖被你稱為異數，但是卻並非脫離了你們的掌控。蔣天心師祖還未到達你們心裡的叛亂分子程度，我的師傅卻早已和你們並駕齊驅甚至超過了你們。那麼，為什麼來找我？因為我最弱小嗎？」
　　男子卻哈哈一笑道：「並不僅僅是因為你最弱小，而是因為你在走端木森的老路，有一個端木森和大道對抗已經夠了，再加上一個你，那豈不是亂上加亂。雖然我個人並不希望你這麼快消失，但是既然是大道的指令，我這個化身也該執行。」
　　他輕輕地舉起了手上的竹竿，風吹過我們的臉頰，但是吹動了我的頭髮卻沒有吹動他的長髮，就彷彿連風都無法觸碰到他的臉。
　　「那麼，你現在要殺我？」
　　我眼睛瞇了起來，自己可不是乖寶寶，別人要殺我就只會哭。背在身後的雙手上慢慢環繞起大量的魔氣，墨綠色的雙眼中閃爍著拚死一搏的準備，就在此時，他竹竿輕輕搖了搖，然後我身上所有的經脈在一瞬間全部閉塞，就像是身上某處有一個控制所有經脈的開關，此刻被他按了下去。
　　魔氣在我手上消失，甚至連靈力都感覺不到，我也根本就動不了，即便是意識和思考的力量也在漸漸地喪失，這種力量，讓我有一種無法掙脫的感覺，很強大，強大的好像隨時隨地都會將我摧垮。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感覺到痛苦的，只是一瞬間，你的存在就會被抹去。也不會有任何人感到痛苦，因為所有關於你的記憶我們都會抹去，沒人會記得你。就像是當年端木森自行抹去了所有人對他的記憶一般，如果不是有特別的契機，那便不會有人記得。好了，我還是很仁慈的，如果你想告別的話，可以說一個遺言。」
　　他笑著開口，隨後手上的竹竿輕輕地再次搖動，旁邊所有人的身體都在一瞬間被定住，而我則可以開口說話，仰起頭能夠看到天空已經不再是一片漆黑，那高遠的天，彷彿永遠看不穿的空洞世界，在我年幼的時候我總是這樣望著天空。
　　無論是在上一世遇到師傅之前，還是在這一世恢復記憶之前，我總是這樣看著天，你永遠無法觸碰到天空，即便你坐上飛機，可是依然會看到更高的天空還在頭頂上，那是你永遠無法到達的地方，只存在於你的雙眼中。
　　我看著漸漸明亮起來的天空，望著這個世界漸漸地在我面前展露出了它真實的模樣，彷彿是最後看這天，因為是要說出最後一句話。
　　「你可以慢慢想，時間已經停止了，這一刻時間是不會流動的。我很空，反正難得下來一次。」
　　他笑著說道，坐在了虛空中，竹竿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望著天空，心裡竟然沒有半分不捨，似乎第一次體會到了他們告訴我的那件事。
　　在上一世，師傅最後讓所有人都忘記了他，而他獨自一人去和大道博弈。如果不是黑蛋前輩想起了他，如果不是蔣天心師祖想起了他，或許所有人都會忘記他的存在。
　　其實心裡沒有那麼多的悲涼，只是稍稍有些寂寞。如果沒有人再因為我而哭泣，沒有人再因為我而悲傷，沒有人再因為我而死亡，那麼對我來說，也許此刻的消失反而是一件好事。
　　「想好了嗎？」
　　他開口問道。
　　我低聲問道：「其他人都不會死吧，你能讓他們都過上好日子嗎？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讓我乾娘的雙腿長出來，讓大齊和段叔他們都活過來嗎？」
　　神秘男子搖搖頭道：「我不能保證，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而且我過去就對你說過，我無法復活死去的人，只是能夠操控時間，稍稍倒回去一會兒罷了。不過，他們的確不會被我所滅，因為沒有那個必要。」
　　我再次仰起頭，看著天空說道：「如果可以的話，將來有一天你看見了我師傅，請替我帶句話給他，就對他說，希望他能早點回來。我很想他……」
　　神秘大叔點點頭，伸了個懶腰，笑道：「那麼該上路了。」
　　他走到我的面前，輕輕將手放在了我的臉上，平靜地開口說道：「再見了，還未長大的逆天者。」
　　卻在此時，我的身子竟然往後退了一步，不是我自己動的，因為我根本就邁不開步子，而是腳自己動了起來。
　　男子一怔，我更是吃驚！
　　「嗯？」
　　男子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卻在此時，黑色風衣在我面前飄過，戴著石頭面具的男人走到了我的面前，他居然沒有被定住，居然掙脫了大道化身的控制。
　　「是你？我剛剛就注意到你了，一個不敢露出真面目的傢伙，你是誰？」
　　連大道化身都不知道端木川大哥的身份！
第六百四十一章 摘下面具，我的師傅！
　　他背對著我，比我可能高出一絲的身高卻又顯得比我瘦弱，黑色的風衣有一些空蕩，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接著我抬起頭看見整個天空再次變化。
　　從明亮開始變成漆黑，彷彿是還原了原來的色彩，但我知道，這漆黑並不是因為明亮退去了，而是因為我面前的端木川將這天空給重新抹成了黑色。
　　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那些散碎的頭髮在額前輕輕飄蕩，聽見他低聲說道：「喂，別動我的徒弟啊！」
　　「徒弟！」「徒弟！！」「徒弟！！！」
　　心裡和腦袋中都在不斷地迴盪著這兩個字，他叫我徒弟，他說我是他的徒弟，可是我只有一個師傅，我的師傅叫端木森！
　　為什麼他會叫我徒弟？
　　我似乎漸漸知道了答案，雙眼越睜越大，臉上不自覺地揚起了笑容，看見他微微轉過頭，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扣住了臉上的面具，然後一點點將面具摘了下來，他整個人在我眼中忽然亮了起來，如同光芒耀眼的星辰，面具不斷脫落，那一抹溫柔的笑容，白皙的皮膚，已經熟悉的面容再度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看過端木川的臉，帶著所有的期盼看見的卻是一張沒有陌生的容顏。
　　那時候的我就認定了眼前這個神秘的高手不是我師傅，只是一個陌生人，雖然很悲傷，可是我不願再像是傻子一樣去猜測，師傅會回來的，但是當他回來後一定不會向我們遮蔽他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