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節

　　我低聲吼道，吼聲越來越響亮，隨後猛地抬起頭，看向了眼前的鏡子，這一次終於看見了自己的模樣，這一眼終於記住了自己魔化後的面貌。
　　眼裡有淚，血紅的雙眼，蒼白的如同紙張一般的面容，凌亂的頭髮，和發紫的嘴唇，可是嘴角卻是上揚的，因為在笑。
　　如同一個夢魘中的惡鬼，如同看見了自己心中最可怕的一面，如同將自己心裡最痛苦的形象暴露在了自己的眼中。
　　我所看見的是自己，可又不是自己，我快步向後退，驚慌失措地好似看見了鬼怪的孩子，卻猛然間撞在了竹子上，跌倒在地。
　　「這不是我，這不是我，我不是這樣的……」
　　我驚惶地對自己說道，從地上爬起來，不斷地用手拍打自己的臉，不斷地喊叫，卻已經被自己嚇壞了。
　　可就在這時候，在這片黑暗裡我卻想起了魔心子對我說的話，他說世人都說魔性深種，卻根本就不瞭解什麼才是魔性，就算那些入過魔的人也不過只是短暫停留，又何嘗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魔。
　　要控制魔性，就要先瞭解它，而要想瞭解它，就要看清自己入魔的樣子，如果連自己入魔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又何談控制魔性呢？
　　我緩緩往回走，步履蹣跚地再次走到了鏡子前，依然有些害怕，因為還不能直視眼前的自己。黑暗中，燭火前，我一點點放下了遮擋在眼前的手，終於真正面對入魔的自己，即便心裡非常害怕，可鏡子裡的自己卻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嘴角依然在笑，可眼睛卻依然帶著淚。
　　「嘿，萬林……」
　　鏡子裡的自己忽然開口說道，我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接著問道：「你是誰？你怎麼能和我說話？」
　　可我一開口，鏡子裡的我還是一樣的嘴型，接著我聽見鏡子裡的自己說道：「我就是你啊，你就是我，你難道感覺不到嗎？我們是一體的。」
　　這一次，我也的確是感覺到了！
　　當我聽見鏡子裡的聲音時，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嘴巴也在動，是同步的！
　　「明白了吧，我就是你，你以為我是那些劣質恐怖片裡藏在鏡子裡的怪物？才不是呢，真正的魔其實就是人性，所有人看見的怪物就是你，也是我。恐怖的其實永遠是自己……」
　　鏡子裡的我不斷地開口說話。
　　我伸手輕輕地觸摸鏡子，人們總說心魔，其實就是魔性，而我今天終於見到了自己入魔的一幕，的確，無論入不入魔都是我！
　　「我會控制你的！」
　　我低聲吼道，說這樣的話其實也在給自己打氣。
　　「是我控制你吧，當你渴望力量的時候就是你和我更接近的時候，你又怎麼知道當你控制我的時候不是我在蠱惑你呢？哈哈……」
　　他獰笑著，我猛地抬起手撿起了地上的一塊時候，隨後一下子打在了自己的腦袋上，腦袋頓時一痛，暈了過去。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床上了，小魏坐在我身邊，我看了看外面的日頭應該已經中午了。
　　「你昨天昏死在竹林裡了，到底怎麼回事兒？有人襲擊你嗎？」
　　小魏關心地問道。
　　「沒有，算了你也別問了，總之我沒事了。」
　　感覺魔性已經退去，還好昨天那一下來的出其不意，要不然可能我還無法將自己打暈，更無法脫離魔性的控制。
　　「對了，今天是不是要給老魔頭送飯？」
　　我連忙開口問道。
　　「是啊，怎麼了？你不會又要去吧？」
　　小魏奇怪而驚訝地問道。
　　我點點頭，急忙從床上爬了起來，拿上一瓶酒，帶上了飯籃子衝上了升降台，大胖站在廚房門口奇怪地說道：「萬林怎麼回事兒？怎麼還搶著給老魔頭送飯呢？」
　　岳師兄笑道：「他人好，是故意搶著幹，不讓我們受傷，這心地怎麼在龍虎山混啊，哎……」
　　當然我可沒那麼好，當我帶著飯菜和酒再一次見到魔心子的時候，已經迫不及待地說道：「我見過自己入魔的樣子了，還和它說了話！酒我帶來了，你要教我如何控制它！」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下山買酒
　　「怎麼快就來找我了啊？」
　　魔心子笑著說道。
　　我將手上的酒瓶往地上一放，盤腿坐在了他的對面，隨後開口道：「我昨天看見鏡子裡的自己了，也明白了一個道理，魔性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無論成不成魔，其實都是我自己，是嗎？」
　　魔心子趴在地上，從鐵板往我這裡看，白髮遮住了眼睛，但難掩嘴上笑意，點點頭道：「悟性不錯啊，我還以為你會被自己給嚇的屁滾尿流，沒想到還真悟出點東西來了。哎呦，這酒聞著不錯，給我喝一口。」
　　他想伸出手來抓酒瓶，我卻一把將酒瓶攥在手裡，隨後說道：「你讓我看自己入魔的樣子，我看了，可看了有什麼用？還有，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騙我？你真能控制魔性？」
　　他卻不說話，我只能給他倒了一瓶蓋的酒，他接過之後才說道：「讓你看自己入魔的樣子是要讓你明白一個道理，世人都想瞭解世界，其實到頭來卻連自己都不瞭解。世上多的是人云亦云的蠢貨，明明覺得好吃的東西，別人說難吃了就跟著一起不吃，明明愛的死去活來，可當著愛人的面卻不敢開口。人們說這叫理智，其實在我看來就是懦弱。但是入了魔後，你沒發現嗎？在世人眼中所謂的驕狂，所謂的囂張跋扈，其實不過是一種勇敢的表現。古來強者，哪個身上沒有魔性？你看看那些在大戰中殺個三進三出的將軍好漢，紅了眼後哪個不是嗷嗷叫地往前撲。人們害怕這樣的人性，所以刻意地封印，而被封印的人性就是魔性，人們不敢直視，所以才會說入魔不好。可你覺得呢？」
　　他喝了一口酒，伸出手來再要。
　　我卻沒給，而是開口說道：「我曾經因為入魔所以做了很多錯事，現在想想也非常後悔，我不想要讓這樣的事情重演，所以我要學會如何擺脫魔性……」
　　聽到這裡，魔心子卻忽然更加嘲諷地笑了起來，隨後對我大喊道：「擺脫魔性？別想了，你還不明白我說的話嗎？每個人都有魔性，魔性不是你身上的病毒，治好了就能讓它消失，它是你人性的一部分，不是你的手指和腳趾，是無法割捨的。只是有的人一生都將魔性封印在了人性中，用的是所謂的理智，但是有的人將封印揭開了，卻又再次貼起，然後害怕的不敢再次揭開，這樣的人就是曾經一度入魔而後又倉惶逃離，還大肆地說入魔不好的傢伙。而你和我，卻是最後一種，我們揭開了魔性的封印，我們親眼見證了入魔後的自己。但是我們也會將封印蓋上，卻不是因為懦弱地逃避，而是因為我們要為再次揭開封印做準備。我們要讓魔性成為我們手裡最鋒利的武器，讓這封印成為我們能夠掌控的東西，這就是掌控魔性，明白了嗎？」
　　我大致聽懂了這其中的意思，給他倒了一瓶蓋的酒後，他才又笑呵呵起來。
　　「那如何控制，請你教我。」
　　我低聲說道。
　　「放心吧，有酒喝我就會教你的。今天先來學第一課，我來問問你，你入魔都是因為什麼？」
　　他開口問道。
　　我想了想後說道：「第一次入魔是因為被人騙了，有一種被拋棄而瘋狂的感覺。第二次入魔是因為之前救人被魔氣侵入體內，然後目睹了自己的一個長輩死亡，所以因為憤怒而入魔。」
　　我說的比較籠統，不過也沒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