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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節

  醫生和護士趕緊查看心電圖儀,方剛也跑到儀器前面:「又開始跳了?」
  我衝到病床前看著老謝的臉,醫生掏出小手電,扒開老謝的眼皮,說:「沒放大。」再看輸液管,滴注器中的血滴又開始一下一下地滴著。
  「老、老謝沒死嗎?」我驚喜地大叫。沒人理我,醫生和護士都在忙著看儀器。登康繼續施咒,老謝的心跳間隔從六七秒鐘變成四五秒鐘,最後是三秒。登康將那串紅色骨珠在老謝脖頸中纏了幾圈,醫生和護士們疑惑地看著,大概五六分鐘後,從骨珠中慢慢滲出鮮血。
  「你是想勒死他?」有護士尖叫著。醫生想過去阻止,被我攔住,用眼神示意他先不要動。登康解下骨珠,用食指蘸著老謝脖子處的鮮血,在他額頭寫了很多看不懂的符號。
  老謝從喉嚨裡發出咕嚕嚕的聲音,我和方剛都欣喜若狂,方剛緊緊抓著我的手臂,表情特別激動,這兩年多,我是從沒見他這麼高興過。
  登康施法的過程持續了約二十來分鐘,老謝的心跳速度已經恢復到每分鐘六十次。雖然和正常人比起來過緩,但已經很不錯了,至少說明老謝還活著。旁邊有一名醫生掏出手機開始錄像,估計是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我也沒阻止他,說不定以後這就是登康和我的活廣告呢。
  等登康停止念誦經咒,坐在地上休息的時候,我用眼神示意護士,她連忙打來清水,把老謝脖子上的血跡洗乾淨。護士找了半天,奇怪的是並沒有任何傷口。
  老謝又緩過來了。
  說實話,這兩三年跟方剛涉了不少險,也算是在刀尖上賺錢,但從來沒覺得事後有多懼怕。但今晚看到老謝從死到活,我卻覺得非常害怕。當看到臉無人色的老謝躺在病床上,當這個經常碰面、頗有交情的老謝突然變成一具屍體,令我感到異常恐懼。而現在看到老謝被閻王爺從鬼門關又給送回來,應該高興的我卻像被抽了筋似的,渾身無力,連站著都費勁,只能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把頭靠著牆壁,心慌得厲害。
  那邊登康也不輕鬆,按他的話來,這次為老謝施咒所耗費的法力,比以往最難解的鬼王降還要多,整整休息了三四天才緩過來。但看到他臉上卻一直帶著笑容,像有什麼大喜事似的。我問他有什麼事這麼開心,登康也不說話。
  而老謝倒是形勢喜人,開始還是會每天吐幾口血,漸漸就不再吐了,持續輸血七八天之後,老謝的臉色又重新變得紅潤起來。跟他交流時,老謝說了很多沒頭沒腦的話,先是瞪著迷惑的眼睛,對方剛說:「什麼時候回泰國?」
  我很奇怪,方剛看了看我,老謝又問我:「田老弟,再點一份炸蝦吧……」我和方剛互相看看,都忍不住笑起來。老謝應該是在昏迷的過程中發夢,估計在夢裡也沒閒著,一直在跟我和方剛大吃大喝。
  等老謝恢復神智之後,我握著他的手:「幸好登康在柬埔寨東北部的深山裡學會了那種高棉拍嬰法門,不然你能不能醒過來,還很難說。」
  「那、那你快替我謝謝他……」老謝費力地回答,又問醫療費花了多少錢,方剛哼了聲,說你不用操心,早就替你墊付了,也不用你還錢,老謝臉上露出無比輕鬆的神情,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我們三人在病房裡分析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方剛蹺著二郎腿,習慣性地把雪茄掏出來,被我給制止,方剛很不情願地收回包裡,對登康說:「你沒能驅走巴老闆身上的邪氣,後來他被阿贊尤給治好了。讓你覺得很沒面子,所以痛恨這幾個人。跟蹤熊導遊到賭場的時候,在雲頂酒店給他下了鬼王降,卻被阿贊尤給解開。」
  我插嘴:「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就是阿贊尤解的。」
  方剛瞪了我一眼:「還用確定?這世界上有誰能解開鬼王降?除了于先生就是鬼王,你覺得熊富仁能找到這兩人嗎?」
  「找鬼王倒是容易,」登康說,「但想找到于先生恐怕就很難,我們想盡辦法都打探不出他的下落,不相信我們的仇敵反倒每次都能輕鬆找到他。」
  方剛說:「而且我那位跟蹤熊導遊的朋友說,在他從中降到解降恢復這段時間,他經常跑去那空沙旺以北的地區,不是找阿贊尤,能是什麼?」我和登康都點點頭,覺得說的有道理。
  躺在病床上的老謝問:「可那是登康做的,熊導遊為什麼要找田七報復?」
  登康搖搖頭:「這個問題我也沒想通,以後再慢慢打聽。」
  老謝歎了口氣:「唉,你說我的命也苦,人家是找田七報復,結果把我給弄個半死,你說要是我這條命沒了,是不是太屈得慌?」我很瞭解老謝,明白他這麼說絕對不是發自內心的感慨,而是話裡有話。
  果然,我對老謝還是很瞭解的,方剛說:「你這個老狐狸,命大必有後福,田七連累你受了這麼大的罪,我覺得今後只要你看到他,就得讓他請你吃飯。要是一起出去跑生意,所有開銷都讓他出,直到這小子離開泰國,再也不當牌商為止,你覺得怎麼樣?」老謝臉上露出欣喜之色,但又不好意思表現得太高興,只好勉強地說那不好吧,那不是讓田老弟破費嘛。
  我就知道他是這個意思,就說沒問題,以後只要你跟我在一塊,吃喝玩樂都由我來開銷。把老謝給樂的,一個勁點頭說「哎哎」。
  然後,登康又皺著眉說:「阿贊尤怎麼能解開鬼王派的降頭術?」
  「會不會是他掌握的那種柬埔寨法門碰巧和鬼王的法門相通。」方剛說。我們都覺得太巧了,但法術這東西,又有誰能說得清楚。
  登康說:「我要回菲律賓一趟,跟鬼王好好說說這件事,再把我學到的那種極陰高棉法門展示給他,讓他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
  方剛說道:「我倒覺得不是阿贊尤解開的,極有可能是于先生,那人雖然我們找不到,但不代表別人也找不到。他隱居江西多年,最後不還是被方夫人給打聽出來的嗎?」我覺得有道理,鬼王派的獨門降頭術是鬼王自創的陰咒法門,除非本門,否則法本中那麼多步驟,效果也是千差萬別,要解常規巫術還好說,但要想解開某種獨門心咒,那是談何容易!
  最鬱悶的不是請老謝吃飯的事,他替我擋了災,這份人情我應該出,而是登康跑去柬埔寨尋找極陰法門,還有回來給老謝施法的費用也是我來掏。和他商量了半天,畢竟這事也算是因登康而起,要不是他對熊導遊下手,這傢伙怎麼也找不到我頭上。
第804章 再開佛牌店
  而且登康看在自己也學到新的極陰法門份上,「只」收了我十五萬泰銖。按他的話說,給我打了五折。方剛也趁火打劫,說他跟著我和登康去柬埔寨,付出不少辛勞,也得給五萬泰銖的辛苦費,少一毛錢都不行。把我給心疼的,總共四萬塊錢人民幣,這我得賣多少條佛牌才能賺回來?
  在旅館裡,方剛從背包中取出那幾個在深山地壇中找到的拍嬰,總共有七尊,在地上擺成一排,問:「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來路,你能看出來嗎?」
  登康盤腿坐在地上低聲念誦經咒。大概二十來分鐘,他睜開眼睛說:「我能感應到這些拍嬰中都有強大的法力,和我在柬埔寨東北部邦隆深山裡感應到的法門相同,而且還有另外的、被禁錮的陰靈,應該是古墓拍嬰。」
  聽到古墓拍嬰,我和方剛都來了精神,尤其方剛簡直是兩眼放光。古墓拍嬰很難遇到,之前我也是托方剛的福,才在魯士路恩發掘古墓的現場見到過。這東西法力強大,都是東南亞法師用古代法門加持而成的,現在早就失傳,但效果非常好,那真叫賣一尊少一尊。
  我說:「估計是那位勞差師父生前加持的吧,這人在深山裡修法幾十年也不出去,佩服。這些東西怎麼分配?」
  「總共七個,我和登康每人三個,你一個。」方剛抽著煙說,臉上帶著奸笑。我並沒有像以前那樣立刻表示反對,而是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
  登康也說:「方老闆,你也不要太黑心,田七雖然沒用,但畢竟是朋友,給他兩尊吧,你也拿兩個走,剩下給我。」
  我氣得半死,還沒等我說什麼,方剛哼了聲:「憑什麼我兩個你三個?反過來還差不多!」登康嘿嘿笑著說就算都給你也沒用,你知道相應的心咒嗎,就不怕我給你個假的?這話把方剛噎住了,他翻了翻白眼,不再說話。
  帶著三尊古墓拍嬰,登康動身回菲律賓去了,我也拿了兩尊從曼谷回到羅勇,在表哥家的院子裡,我連逗金毛的心思都沒有了,它可能也看出來我心情不好,沒怎麼撒歡,只是挨在我身邊靜靜地躺著。晚上我躺在床上,從頭開始捋這件事,為什麼最後虧的只有我一個人。
  最開始是從巴老闆到香港接受阿贊Nangya施法開始,才引出了熊導遊串通坤昌寺住持和阿贊尤這詐騙三人組的事來。登康施法未成功,我也沒賺到什麼錢,生氣歸生氣,但我對熊導遊也沒那麼大的仇,畢竟他騙的不是我。可登康因為覺得丟人,就把熊導遊當成了假想敵,還在吉隆坡給他落死降,這是我沒有想到的。現在回想起來,登康這人性格比較樂天,很像金庸筆下的老頑童,但降頭師畢竟是降頭師,對登康這種人來說,用陰法害人的性命,就像用腳蹍死一隻臭蟲,完全不是事。而我因為和他這段時間的愉快合作,就漸漸忘了這碼事。
  可現在有兩個疑問:第一,熊導遊中的鬼王降,到底是阿贊尤解開的,還是鬼王派的什麼人,比如于先生?第二,明明是登康做的事,憑什麼找到我頭上?
  目前,這兩個問題都沒有任何眉目,知道答案的只有熊富仁自己,可我總不能打電話直接去問他。現在要做的事就是仍然先托方剛讓他朋友抽空盯著熊導遊,看他除了繼續當高級導遊坑人之外,還在與什麼可疑者接觸。再有就是自己得注意安全了,我感到見所未有的謹慎,不知道誰在暗中再給我打一悶棍,到時候找不到人解,可能就得送命。
  為了躲避風頭,我只好又從泰國回到瀋陽。其實有時候總覺得後怕,這兩年多,得罪的客戶有大有小,那些小的大多沒在文中提到過,比如佛牌沒效果,陰牌供奉不當出了事等等,客戶會罵髒話甚至威脅,但事後都是不了了之,我也知道對方沒當真。而那些後果比較嚴重的,基本都寫出來了。比如方德榮的老婆、汪夫人和情婦姜先生,還有後來的曹夫人和現在的熊導遊。
  這些惹不起的人,每位都想把我或者方剛等人往死裡整,每次出事的時候,我都嚇得半死,可在解決之後,我漸漸也麻木了,開始抱有極大的僥倖心理,老是覺得自己人脈廣、朋友多,總能逢凶化吉。
  在飛機上,我認真總結,要說之前那些客戶都是因為我賺了錢,但現在這個熊導遊,卻是實實在在的橫禍。我完全沒惹過他,要說有我的責任,那就是我向登康透露了熊富仁和假住持去馬來西亞賭場瀟灑的情報,登康才想要給熊導遊落鬼王降的。可要不是因為我姐夫因此事被炒魷魚,我也不會生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當時我可能就假裝不知道此情報,也不會向登康通風報信。
  老謝之前幫我收的那幾十條佛牌,在我回到瀋陽的數日後也到了,再加上方剛幫我弄的二十條左右,我決定將佛牌店再次開張。平時經常有遼寧的老客戶說想來瀋陽的店裡找我,但聽到我已經不開店,都很失望。所以,我覺得再次開張,肯定比之前讓王嬌看店的效果要好。而且我姐夫這人,也比王嬌靠譜得多。
  和姐夫說了這個事,談好月薪兩千外帶提成,之前姐夫在單位的底薪也只有一千塊,所以他很痛快地就答應下來。辦營業執照很方便,店面裝修方面也沒花太多錢,因為有了鞍山混混的教訓,我留了後手。只做好牌匾和燈箱,再買一些貨架,簡單進了辦公桌椅之後就算開張。
  晚上,我和姐姐姐夫喝酒聊天,把佛牌的有關知識對姐夫講了講,他以前在單位就是搞銷售的,腦子活絡,記性眼好,啥事一點就透。但聽到有些佛牌裡面還有鬼,還能讓客戶迅速發財,也會倒大霉,就嚇得臉發白。我告訴他店裡只有正牌,放心賣就是了。如果有想請陰牌、邪牌甚至和驅邪降頭有關的客戶,就讓客戶給我打電話。總之,店裡只賣正牌。
  因為要躲避熊導遊那邊的報復,我得在瀋陽多呆上一陣子,正好跟姐夫共同看佛牌店,順便教他怎麼當佛牌店的店主。有孫喜財的前車之鑒,我在飯桌上特意囑咐姐夫,千萬不能私自進來路不明的貨物到店裡賣。
  「你姐夫只是拿工資看店,又不是老闆,他怎麼可能自己花錢進貨?」姐姐奇怪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