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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節

  阿贊巴登和我點了點頭,小楊來到他面前,笑嘻嘻要和巴登擁抱。我和阿贊巴登認識也有一年多了,總共沒聽他說過二十句話,也從沒露過笑臉。我怕他看到小楊這樣會發怒,所以連忙過去阻攔。
  可小楊已經抱上了,而且還很結實。我心想這可要壞,巴登會不會生氣?方剛站在旁邊,臉上似笑非笑,完全沒有阻攔的意思。小楊笑得特別甜,套著瓷:「巴登師父,咱們又見面啦,你還記得我嗎?」
  說實話,連我都忘了她上次和阿贊巴登見面是什麼時候。阿贊巴登點了點頭,用泰語說:「記得,半年前在曼谷。」
  我給翻譯過去,小楊笑著輕輕打了巴登的胳膊一下:「就知道你肯定記得我!」阿贊巴登雖然聽不懂,但從小楊的神態表情也能猜出什麼意思。他並沒生氣,只是表情複雜,他的老婆孩子都在菲律賓,長年獨居修法,看來應該是不太習慣年輕女孩的這種打招呼方式。方剛又向阿贊巴登介紹了小楊的父親。
  寒暄過後,大家進了小楊媽媽的臥室,阿贊巴登指著她,說身上有股黑霧,在床上來回盤旋著。我翻譯給小楊三口人聽,小楊連忙問:「是不是說那條蛇呢?」
  阿贊巴登取出一塊封在亞克力外殼中的佛牌,遞給我,說這就是那塊蛇胎路過,今晚就可以施法,他會用經咒把纏在小楊媽媽身上的母蛇的怨氣吸引出來,附在這塊佛牌中。
  看著我們的談論,小楊爸爸無奈地笑了笑。方剛說:「楊先生,施法的過程你可要全力配合,別把這當成玩笑,很多時候,施法都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沒錯,小楊媽媽這個事絕對不是什麼巧合,更不是迷信,最好你能認真對待。」我也跟著說道。小楊爸爸笑著連連點頭,沒再說什麼,估計還是沒抱什麼希望。小楊媽媽有些害怕,問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和疼痛。
  阿贊巴登說:「在施法沒結束之前,什麼都有可能。」經方剛翻譯,小楊媽媽害了怕,連連擺手說那不施法行嗎。小楊連忙去勸,說已經都把法師從泰國請到東陽來,不施怎麼能行,而且你這個問題國內的醫院跑了那麼多,要是有結果,不早就解決了嗎。
  到了午夜時分,臥室裡除小楊的媽媽之外,就只留阿贊巴登,剩下的都在一樓的客廳等著。小楊父女倆站在客廳中,擔憂地走來走去。方剛倒是坐在沙發中,邊喝啤酒邊調著電視頻道。我讓他把聲音關掉,方剛瞪了我一眼:「音量已經很小,再關掉那不成默片了嗎?」
  我低聲說人家在裡面施法,家屬在外面也很擔憂,你這邊跟沒事人似的,是不是不好。方剛嘿嘿笑著:「這種事我每年都遇到幾十次,不用擔心。她又不是罪大惡極,只是得罪母蛇的陰靈而已,不會有事。」
  小楊跑過來,小聲問能不能把門開個小縫,她想悄悄看看。方剛搖頭:「既然阿贊巴登不同意我們旁觀,就說明有他的用意,你不要搗亂!」小楊撇著嘴坐在沙發上,煩躁地撕著紙巾。
  約十幾分鐘後,忽然從樓上小楊父母的臥室內傳出砰砰的聲音,似乎有人在裡面捶門。小楊爸爸連忙跑上樓,方剛把他攔住:「你要去幹什麼?」
  「裡面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聽有人在敲門!」小楊爸爸著急地說。方剛把他從樓梯上拽下來,按在沙發上。
  小楊爸爸滿臉驚愕,方剛說:「施法的過程不能有人打擾,你也不例外,就在這裡老老實實等著。」小楊爸爸還要說什麼,忽然從二樓的臥室中發出奇怪的聲音,就像管道漏氣,還有個女人的尖叫。
  我站起來,這分明是小楊媽媽的叫聲。小楊立刻跑上樓:「媽媽,媽媽你怎麼了?」方剛對我連使眼色,我迅速跑過去拉她,可小楊已經來到臥室門前,抬手剛要敲門,被我衝過去攔在門前,小楊的拳頭砸在我臉上。
  「別添亂,快跟我下去!」我說。小楊說什麼也不肯,我的後背就靠著臥室門,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撞擊,但又不像敲打,而是什麼粗大的條狀物重重甩打在門上似的,力量非常大,一下一下震得我心臟不舒服。
  就在小楊還和我掙扎的時候,方剛趕到,把小楊攔腰抱走,我這才算是解放出來。後背剛離開臥室門,還沒到十公分,那扇門不知怎麼的就被撞開,把我推倒在地上,摔個嘴啃泥。我回頭看去,屋裡的小楊媽媽仍然躺在床上,仰面朝天,身體扭來扭去,嘴裡還發出類似哭的聲音。阿贊巴登則盤坐在門口,背對臥室門,雙手直著伸出,握著那條蛇胎路過的佛牌,嘴裡不停地念誦著經咒。
  這時小楊的爸爸也上了二樓,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緊張地問:「怎麼回事?她怎麼了?」
  「別出聲,先看看再說。」我低聲告誡他。
  阿贊巴登慢慢站起身,走到床邊,把那條蛇胎路過懸空放置在小楊媽媽頭上。小楊的媽媽忽然彈起上半身,把佛牌抓在手裡,用頭使勁地去頂,好像要把身體硬鑽進佛牌中似的。阿贊巴登繼續念誦,聲調提高,小楊和她爸爸都想往臥室裡沖,我和方剛只好站在門檻上,死死抵住門,不讓這兩人越過去。
  小楊媽媽的身體漸漸不動,歪倒在床上,頭髮散亂,也不知是睡覺還是昏迷。阿贊巴登拿起蛇胎路過,仍然在念誦經咒,只是聲音越來越低,他盤膝而坐,雙手把佛牌夾在掌中,用力地按著,以至於手掌和小臂都在劇烈顫抖。
  忽然,從阿贊巴登緊壓的手掌中往下滴著血,越滴越快,全都灑在地毯上。屋裡瀰漫著濃濃的腥氣。小楊驚呼:「怎麼流血了?」
  我用手捂著她的嘴,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場景。幾分鐘後,阿贊巴登打開手掌,奇怪的是他掌中卻並沒有血跡,而那塊蛇胎路過的佛牌中似乎有紅色液體,泡著裡面的那具小小的蛇胎乾屍。
第620章 蛇蛋
  阿贊巴登站起來,走到臥室門口,對我們點點頭。我和方剛互視一眼,都非常高興,因為這意味著施法已經成功。他說:「先把門關上,不要讓人走進臥室,更不要打擾她。明天中午或下午,什麼時候看到她自己醒過來,就可以了。」
  方剛翻譯給小楊父女聽,兩人又驚又喜,小楊說:「那、那我媽媽會不會半夜醒來,要上廁所?」方剛瞪了她一眼,說阿贊師父已經說了明天中午再看,小楊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
  我和方剛帶著阿贊巴登去酒店過夜,我們倒是睡得安穩,而小楊父女就難熬了,直到第二天中午,我們三人再次來到楊家別墅,看到小楊和她爸爸都頂著熊貓眼。小楊爸爸說:「剛才我讓保姆悄悄打開門,她怎麼還沒有醒?連姿勢都和昨夜一模一樣!」
  阿贊巴登上樓走進臥室,將右手壓在小楊媽媽額頭,念誦經咒約十分鐘,看到小楊媽媽的手和腳在慢慢抽搐。不多時,她的頭緩緩轉過來,發出微弱的囈語。小楊父女倆連忙跑進去,低頭問她怎麼樣。
  接下來的事就沒什麼意外了,小楊的媽媽又恢復神智,一問她昨晚有什麼印象,小楊媽媽竟然說有條蛇在屋裡纏著她,身上全是鮮血,還有個破洞,裡面嵌著兩顆白色的蛋。後來那蛇想跑出臥室,用尾巴一個勁地甩門,再後來門打開,蛇跑了出去。而她自己則變成一顆白色的蛇蛋,看到母蛇就在那塊佛牌中,她也想進去,就用力往裡鑽,後來就醒了。
  「我的天,媽媽,你的夢居然這麼離奇!」小楊笑著發出驚歎。她爸爸坐在床邊,把妻子抱在懷裡,眼淚也流了出來。
  施法結束,阿贊巴登稱已經將母蛇和小蛇的陰靈灌注進這條陰牌中,他會帶著佛牌回到泰國繼續加持數天,然後交給善信供奉,以消除怨氣。而小楊的媽媽雖然不會再受蛇靈纏擾,但因為陰氣入體,在半年內恐怕會有一些不適的症狀,比如四肢怕冷、盜汗驚厥等。
  小楊爸爸最關心的是孩子:「那她以後還能正常懷孕嗎?」
  我問阿贊巴登,他說:「其他原因我不敢說,但這個女人已經不會再有母蛇的陰靈干擾。」把這話翻譯過去,小楊一家三口都高興極了。小楊爸爸說,那下個月就可以去德國看醫生了,我心想,施法都已經成功,還花那份冤枉錢幹什麼。
  晚飯後,趁阿贊巴登去衛生間時,小楊低聲問方剛:「方大哥,阿贊巴登有女朋友嗎?我有個好閨蜜,長得特別漂亮,就喜歡那種帥大叔。她要是知道阿贊巴登是泰國的法師,肯定會高興得要瘋!」方剛狠狠瞪了她一眼,說巴登的兒子都已經幾歲,小楊吐了吐舌頭。
  既然事情已經辦成,我們就打算回泰國去。小楊爸爸提了五萬元人民幣現金交給方剛,小楊說想和我們一塊去泰國,但她爸爸拒絕了,說你得留在家裡照顧媽媽,下個月還要共同去德國。小楊知道有理,卻也感到十分地遺憾。
  在機場大廳,小楊十分捨不得我們,又問阿贊巴登什麼時候再來杭州。阿贊巴登老老實實地回答:「要看有沒有施法的事。」
  經我翻譯後,小楊問:「那你就不能特地來看看我嗎?」
  方剛笑著說給阿贊巴登聽,這話反倒把他問住了,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在心裡暗笑,方剛說:「你可以讓你的閨蜜給某個男人下情降,讓她來找阿贊巴登,這不就行了嗎?」小楊說有道理,下次再有朋友聚會,她就幫阿贊巴登宣傳。
  在飛機上,我問方剛要是很多動物都有靈性,可有不少人殺過這些動物,套狐狸打黃皮子、捉蛇開飯店、做龜苓膏、狗肉館這些在中國遍地都是,而我這兩年多只遇到幾樁這種生意,比如那個愛吃流浪狗的范老二,還有就是廣州開酒店的黃老闆。
  方剛看著時尚雜誌,說:「陰靈和人一樣,有強有弱,有存有無。不是所有靈性動物被殺都會產生強烈的怨念,那麼多橫死的人,也沒見全都出來報復,還不只是一小部分!這都是有機率的,與當事人的運勢和福報也有關係。福氣大的人,做了這種事頂多是福禍相抵,但經常作惡的人,可能就要倒霉。總之一句話,沒有任何你能看得出來的規律可循,能做的就是少惹事,少做這種有損福報的行為。」
  「好吧,以後看到老鼠我都躲著走。」我笑著說。
  方剛瞪了我一眼:「要是它咬你的蛋呢?」我覺得這個笑話半點也不好笑,不再想理他,就把頭靠在椅背上睡覺。
  回到泰國,因為表哥嫂又要去馬來西亞談大批量進口榴蓮的事,所以我還得留在工廠裡看家。晚上無聊的時候就上網,一是繼續在各大平台發佈廣告,二是查找之前發過的廣告,看有沒有回復和私信。很多生意都是我從這種行為中找到的,有時候,一條幾個月前的、不起眼的私信或者論壇回復,都有可能達成一樁買賣。對我來說,商機真是無處不在,錢遍地都是,就看你願不願意撿。
  經過那尊靈體山精的折騰之後,我發現自己對極陰物越來越敏感,頭疼已經是家常便飯,只要接觸,就會渾身不舒服,晚上還做噩夢。想起最開始在瀋陽干佛牌店時,老謝佩戴邪牌對我的影響,現在似乎又有這種感覺。最主要的表現就是,我經常會感覺以前接生意給客戶善後擦屁股,是件很可笑、很愚蠢的事,當初為什麼會那麼做?客戶出事和我有狗屁關係,以後再也不管。
  但有時候又想,自己怎麼能這麼想,這不是在幫他們嗎?我的身體裡似乎有兩個人,心腸一軟一硬,有時你佔上風,有時又是他。
  挨個登陸論壇的時候,看到有條私信,是半個月前發的,應該還算新鮮。發貼的ID名字叫「外灘李白」,我心想,要麼是詩人,要麼是李白的崇拜者,再不就是亂起的。可看了他所發短信內容才知道,此人確實是位詩人,專寫現代詩的,上海人,在私信中沒多說,只讓我打他的電話詳談。
  看了看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我本來想次日再說,可聽說凡是這些搞藝術的人,比如畫家、雕塑家、詩人和作家什麼的都是夜貓子,白天不醒晚上不睡,於是就先發了條短信過去,一是探探對方睡沒睡,二是對方要是嫌麻煩或者無國際短信功能,就會找電話直接回撥過來,我還能省長途費用。
  讓我猜中了,此君還真回了電話,問:「您是XXX論壇的網友吧,帳號ID叫什麼?」
  「哦,我的ID是泰國佛牌店主,你給我發的私信。」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