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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節

  我連忙問:「然後呢?」
  老胡說:「把我爸抬上樓躺了十秒鐘,最多十秒鐘,可能都不到,就完事了。再抬下去收了我五百元,到殯儀館放進冷櫃,他說可以舉行個小法事,免得遺體嫌躺在冷櫃裡太冷,收一百塊。那麼多親戚在旁邊,好幾人都說行行,反正掏錢的不是他們,只要他們覺得臉上有光。我又給了一百,結果那傢伙就站在冷櫃旁邊說了幾句話,操,這就是法事!」
  隨後,老胡又說了武先生給他開的單子,裡面有不少名目,包括骨灰盒和墓碑製作都有,倒是挺齊全,總共收費六千五。老胡說太貴了,武先生說光這個漢白玉石的骨灰盒就四千多。老胡本想買個便宜的仿木骨灰盒,幾百塊錢的那種,可他叔、姑和大爺都過來,紛紛表示就那個漢白玉的吧,免得你爸不高興。老胡心裡不爽,只能硬著頭皮簽字刷卡付錢。後來帶著骨灰盒去墓地下葬,墓地的工作人員隨口問這個盒多少錢,老胡說四千多,漢白玉的,那工作人員笑了,說這是仿貨,石粉壓的,成本連兩百都不到,他這裡也才賣八百塊錢。
  老胡很生氣,就去殯儀館找他們算賬,說他們騙人。但工作人員指著收據說,這上面也沒寫骨灰盒就是漢白玉的,而且是明碼標價,簽了字就表示認可,誰也沒騙你,老胡幹瞪眼,只好自認倒霉,吃啞巴虧。
  聽說他的講述,幾個同學都表示很氣憤,說殯儀館也這麼幹,太黑了。我默默地跟著點頭,心裡不是滋味,沒想到武先生居然是個體戶,專門和殯儀館串通一起黑錢的。要是早知道這麼回事,當初那條符管就應該狠宰他一筆。哪怕回頭多請老胡吃幾頓飯、洗幾次澡呢,也算替他出氣了。
  晚上睡不著,我很想給武先生發條短信,問問他為什麼做這麼黑心的行業,可又想算了,根本沒用。首先我沒資格質問他,又不是民政局的領導,其次,和武先生撕破臉,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該開黑殯葬車還是照開,我倒是希望今後能有機會再和他做生意,再藉機狠宰。
  當然,我覺得這個機會並不好找,可沒想到,世事無絕對,不到半個月,武先生就又約我出來吃飯了。
  「田老闆,你說我是不是撞著啥了?」武先生說。
  我問什麼意思,他說:「那天半夜有人打電話給96144說家人去世,殯儀館就通知我去接。因為頭天晚上少喝了點兒酒,我起得挺匆忙,就忘了戴那條猛虎眉心骨的符管。從死者家出來,家屬有車自己去醫院,車上就我一個人。我發現沒戴這東西,就挺害怕,但一想估計沒這麼巧,不戴佛牌就出事,可沒想到還真出事了。」
  在我的追問下,武先生說,那天半夜拉著屍體回殯儀館,死者是位老者,得先去醫院開死亡證明。在等紅燈的時候,他忽然特別地困,居然靠座位上睡著了。因為已經是深夜,公路上沒什麼車,所以武先生的車在斑馬線前停了幾分鐘,居然沒人管。後來有輛大貨開到武先生的車後面,一個勁按喇叭,武先生驚醒,覺得眼皮很沉,好不容易睜開一半,似乎看到在副駕駛上坐著個老者,正是剛拉出來的死者。
  武先生大驚,身體想往旁邊躲,可怎麼也不能動。他聽人說過什麼夢魘,沒想到現在被自己碰上了。那老者看了看武先生,又下低頭,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找什麼東西。過了幾十秒鐘,老者抬起頭,對武先生說:「到底在哪兒啊?」
  把武先生嚇得不行,他想大叫,但無法發聲,想用手推開左側的車門,可身體連手指頭也不能動,老者慢慢把身體湊進武先生,武先生喘著粗氣,死的心都有了。就在這時有人猛撞車玻璃,武先生頓時驚醒,他大叫著推開車門就往出跳,把外面的人壓在地上,那人正是後面的大貨車司機,還以為遇到劫匪了,高喊救命。貨車上又下來一個人,上去就揍武先生,要不是正巧有警車經過給拉開,武先生非讓人打昏不可。
  「不戴符管就出這事,說明你還真就是撞到什麼了。」我說道,「可符管畢竟不是身上的胳膊腿,早晚有忘的時候,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可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
  武先生焦急地問:「你幫我分析分析啊,再這麼下去,我還咋幹活呢!」我心想,你幹這麼黑心的行當,也難怪撞邪。
  我問:「武大哥,之前我說過了,供奉泰國的聖物要誠心誠意,而且不能幹壞事,你都做到了嗎?」
  看著我的眼神,武先生似乎嗅到什麼氣味,隨後他表情又有變化,好像明白了什麼。我這兩年多,察言觀色的能力已經不弱,就猜出他肯定記起了我和老胡是同學的事,那麼他黑老胡那些勾當,我也自然是知道了。
  但武先生很狡猾,在沒得到確切消息之前,他不會主動招供,所以就假裝無奈地嘿嘿笑,說又不是什麼惡人,供奉的時候也很誠心啊。我實在忍不住,就把他坑老胡的事挑明了,問:「你們也挺厲害,居然能和殯儀館勾結,像你這樣的山寨96144車應該不少吧?當初我就納悶,按理說在殯儀館開殯葬車的員工,不可能給分配固定的殯葬車。」
第590章 齊秦先生
  聽了我的話,武先生半天沒出聲,最後歎了口氣:「田老闆,我們也不容易啊,你說現在社會壓力多大,老老實實上班能賺幾個錢?一個月拿到手沒兩千,吃不飽也餓不死。怎麼養老婆孩子啊。」
  我心想就你自己辛苦,別人誰不是這樣?我要不是機緣巧合,現在不還是在小北手機市場給人家賣手機跑貨嗎,一個月也就一千多塊。但我沒回應,畢竟那些義正辭嚴的話,對武先生這種人來講根本就沒用,說了也白說,他還得在心裡笑話我假正經。
  「田老闆,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就幫幫我,把這事給徹底解決了吧!」武先生以為我被他那番話給打動了。
  我笑著說:「就算我幫你,也得知道個原因,不然怎麼幫。」在心裡,我卻努力回憶著他曾經和我說過的那幾次怪異經歷,隱約覺得有些地方能串連起來,比如上次他說過,從我手裡請佛牌之前,開著殯葬車在鐵路口停下等火車經過,遇到他同學目擊說他副駕駛坐著死者,還低著頭,說「就快找到了」的話。而剛才講的這個事,也是在夢魘的時候發現死者在座位上找東西。
  我認真思索,想起之前有位客戶是開長途大貨的,那車中以前死過人,是被前車主給害死的,所以有了陰氣,導致車裡總鬧鬼。所以現在有兩種可能,一是車裡有問題,二是武先生身上有問題。
  掏出寶貝的五毒油項鏈,我在武先生肩膀處晃了幾晃,開始武先生還以為是我要給他什麼好東西,連忙伸手去接,被我用力撥開。發現五毒油項鏈墜略有加深,是介於淺黃和深黃之間的顏色。以顏色來判斷,我覺得問題應該不在武先生身上,要是他身上有什麼陰氣,能導致開車時經常吸引後廂板中躺著的死者,而出現一系列的靈異現象。
  武先生問:「這是啥東西?作法呢嗎?」我告訴他,這東西叫五毒油,能檢測到附近的陰氣,你身上陰氣不重,說明問題很可能不是出在你身上,而是那輛車。武先生眼中露出驚訝和羨慕的神色,伸手要抓項鏈,我連忙縮回手,把項鏈戴好,說這東西全世界僅此一份,再找都沒有。
  看到武先生沮喪的神態,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對了,那種96144的殯葬車,是你自己的,還是殯儀館借給你們的?」我問。
  武先生說:「我們自己哪有,都是向殯儀館租借。他媽的,一個月光租金就要收我們大幾千,你說多黑心!」我差點沒笑出聲來,真是烏鴉落在牛背上。
  我給他出了個主意,用排除法,想辦法將殯葬車和別人的換著開,要是以後再沒出事,那就說明是車有問題。剛說完,我立刻就後悔了,要真被我猜中,武先生成功地和別人換了車,以後再沒出過意外,那我還怎麼賺他的錢?
  可惜藥房沒有後悔藥可賣,武先生如獲至寶,連聲說好好,他馬上想辦法,找個好借口跟殯儀館說換車。
  兩天後,武先生給我發來短信:「車已經換了,我花錢托了館裡的領導才換成,要重新簽合同的,不過好在辦成了。」我沒回短信,心想最好問題出在武先生身上,這樣我的賺錢計劃還有希望。
  一連二十幾天過去,我都要準備回泰國了,武先生那邊什麼動靜也沒有。我忍不住發短信給他詢問,武先生回復:「啥事也沒有,半夜獨自拉過好幾次屍體,田老闆謝謝你啊。」
  我恨得牙根發癢,真想找塊豆腐一頭碰死。不但沒賺到錢,也沒替我同學老胡出這口惡氣。不過轉念又想,社會上這麼多不正之風,每天幾乎都能遇到,就算宰了武先生一筆又能怎樣,他還不是會從那些死者家屬身上更多地撈回來。
  坐在桌前,我看著牆上的日曆,正盤算哪天回泰國,武先生又給我發了條短信:「有個事忘了和你說,現在開我之前那輛出事車的司機好像也撞邪了,那天在殯儀館聊天和我說的,我把你名片給他,讓他直接找你。怎麼樣田老闆,我夠意思吧,你要是賺錢了,得請我洗個狠澡。」
  在瀋陽「洗狠澡」的意思就是去洗浴中心尋找特殊服務,甚至叫雞。我說那要看有沒有賺頭了,如果只賺幾百塊錢,還不夠你洗半個狠澡的。武先生回復:「沒關係,請吃飯也行,我不挑。對了,那傢伙叫齊秦。還有,你和他見面時,別提我托館領導換車的事,他知道這車以前是我開,要是問別的,你就說不知道。」
  我心想,憑什麼請你吃飯?這原本是你自己的事,現在等於嫁禍給別人了,主意還是我出的,請吃飯的應該是你才對。但我懶得和他說,心想就算賺了錢,請不請你得我說了算。
  幾天後,那個和台灣歌星同名的齊秦先生真給我打了電話,說是武先生的朋友,同在殯儀館工作的。我心想什麼工作,多半也和他一樣,都是名義上掛靠在殯儀館的黑心一條龍公司。他說了開殯葬車時遇到的事,基本和武先生的大同小異,無非是深夜拉死者,車上沒人押著,就會發生靈異事件。
  「田老闆,是老武讓我給你打電話的,他說從你手裡請過什麼能保平安的佛牌,挺管用,我也想咨詢咨詢。」齊先生說。
  我問:「聽武大哥和我說了,你這輛車是殯儀館專門分配給你的嗎?」齊先生說是啊,上一輛車開得好好的,不知道為什麼館裡非得讓換車開。他在殯儀館工作兩年多,一直都是開之前那輛車。
  聽了這話,我連忙問你是殯儀館的員工,還是和武先生一樣的個人合作關係。齊先生說:「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是咱館裡的正式職工。」我表示不相信,齊先生是個直性子,當即就說馬上給我拍工作證的照片看。
  果然,掛斷電話不到五分鐘,我收到了他發來的彩信,兩張照片,還真是殯儀館的工作證,印章和鋼印都在,照片和名字也對,看來齊先生真是正規軍。
  齊先生又打來電話,問我信不信,我說這回信了。齊先生哼了聲:「其實老武那種人,我們這些正式職工都特別煩。他們可他媽黑了,一條龍服務總給死者家屬加項目,幾百的骨灰盒敢賣幾千,人家就來罵我們殯儀館說是黑店。其實我們這些內部職工,出車一條龍根本不敢多要錢,怕投訴。可他們不怕,又不是正式職工,還有館裡罩著,黑鍋都我們背了!」
  「多冤啊,我看你乾脆把編製給辭了,也像武哥那樣干個體戶多好!」我笑著打趣。
  齊先生說:「算了吧,他們也不好混日子,天天被罵不說,同行之間也總互相整。咱館裡殯葬車有六十多輛,其中十輛是包給老武那種人的,他們十個人互相誰都看誰不爽,老武因為心黑手黑,創收也多,所以館裡有活就願意多給他安排。」
  聽他這麼說,我又學了不少知識,心想老百姓怎麼辨別這些96144的車到底是正式職工,還是外包戶?而且要怎麼處理這個事,是繼續賣給齊先生佛牌,還是怎麼辦?我在心裡打鼓,說實話真不希望看到武先生就此逃過這劫,很明顯,那輛車有問題,具體問題出在哪兒不知道,反正是誰開誰倒霉。
第591章 座墊裡的貓膩
  沒別的辦法,我只好說你有空來和我碰個面,我幫你分析分析。又問他能不能把那輛車開出來,方不方便。齊先生說沒問題,開殯葬車的正式員工都是兩班倒,輪到誰當班的時候,一般都是在館裡等著,有事的話自己也可以開車出去辦事,只要不耽誤接活就行,有電話安排到你身上,必須得馬上到位。
  過了兩三天後的晚上,齊先生開著那輛塗有96144字樣的殯葬車,和我在某收費停車場見面。之所以是晚上,還在停車場,是為了避免引人注目,畢竟這種車還是挺敏感的,換成大白天,停在哪裡都會有人多想。
  這個收費停車場就在我家小區的馬路對面,很近。齊先生非要請我吃飯,我說先別忙,觀察著這輛車。從外觀來看並沒什麼異常,坐在副駕駛,我想起之前的那些異常現象基本都和尋找東西有關,心想難道這車裡有什麼特殊的東西,能吸引陰靈的注意力?
  「田老闆,你說我都給館裡開了好幾年車,從來也沒遇到過這種事,最近這是咋了?是不小心衝撞了什麼東西?」齊先生問,「聽老武說你專門在泰國賣佛牌,厲害啊,你可得幫幫我!」
  我邊客氣,邊說這種生意我遇到不少,請一條能辟邪的泰國佛牌就行。齊先生問多少錢,我說三到四千的效果就不錯。齊先生直嘬牙花:「不怕你笑話,田老弟,你應該比我小吧。我在館裡雖然是正式職工,可工資並不高,試用期就一年,剛轉正不到兩年,月薪才兩千多塊。要是四千多,那差不多是我倆月工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