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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節

  老謝感歎地說:「哎呀田老弟,你和方剛又是香港、又是台灣的,連旅遊都有了,這麼享福,真讓我羨慕啊!」我說這根本不是旅遊,而是辦事,這裡是台灣的鄉村小鎮,又不是觀光區,哪來的福可享。
  正和老謝聊著,聽到外面傳來貓叫。旅館的這幾隻貓平時就算叫也是很溫柔的,而現在我聽到的貓叫聲則比較怪異,像是貓遇到陌生人的那種。我心想,旅館經常有陌生人來,這幾隻貓早就習慣,今晚這是怎麼了。
  為了謹慎起見,我雖然已經很睏,但還是先掛斷電話,爬起來打開門,朝旅館入口的前台處看了一眼。門廳的燈24小時都亮著,旅館老闆坐在櫃檯內,正伏在木台上打盹。幾隻貓站在門廳的地上,渾身的毛都豎著,尤其尾巴特別粗,不知道什麼原因。
  我走出房間來到門廳,這幾隻貓看了看我,我蹲下來輕輕摸著其中一隻最乖的,它漸漸平靜下來,尾巴也沒那麼粗了。我把旅館老闆叫醒,他迷迷糊糊地問我需要什麼,我說剛才是否有人進來,旅館老闆搖搖頭:「沒聽到。」
  回到房間,方剛翻了個身,問我有什麼情況,我說暫時沒有。躺在床上,我覺得貓咪平時不會輕易處於警戒狀態,而且還是幾隻貓都這樣。但旅館老闆也沒發現異常,我總不能挨家去敲門,能做的也只有再次提高警惕。於是我把枕頭放在床尾,讓頭部離房門近些,好能聽清外面的動靜。迷迷糊糊就又睡著了。
  次日又是一天沒事,但旅館老闆說他的頭從昨晚就開始疼,今天也是又疼又暈。我說你可能是夜間著涼了,得多喝開水。晚上在餐廳吃飯的時候,方剛就後天還要還沒結果,我們就隔天早晨出發,離開台灣回香港去。
  睡到半夜時,我起身去衛生間,看到躺在床上的阿贊洪班坐起來,我以為他也要去,就坐在床上,打算讓他先來。可阿贊洪班坐了幾分鐘沒動,呼吸卻越來越急促。我很奇怪,他這是怎麼了,感冒?不舒服?
  走到他的床邊,我低聲問:「阿贊洪班師父,你沒事吧?」
  阿贊洪班不回答我的話,卻開始咳嗽,越咳越厲害,把方剛也給吵醒了。我打開房間的燈,和方剛都嚇了一跳,阿贊洪班臉色發黑,隨著咳嗽的動作開始吐出血沫。方剛大驚:「這是怎麼回事?」
  我連忙推開房門,來到隔壁阿贊Nangya的房間,急促地敲門。半天也沒人開,旅館老闆走過來問什麼事,我讓他快拿備用鑰匙,旅館老闆從腰間取下一個鑰匙盤,摘下阿贊Nangya房間的鑰匙。我連忙打開房門進去,開了燈,看到阿贊Nangya坐在床上,正在低聲念誦經咒,身體發顫。我不敢打擾,連忙出去告訴方剛。
  「有、有法師在附近施黑巫法!」阿贊洪班邊咳嗽邊說。我和方剛都很疑惑,我們幾人除了睡覺幾乎寸步都不離,尤其我們這三個男人,那阿贊洪班又是如何中的招?阿贊洪班費力地問我們阿贊Nangya怎麼樣,我說她在房間裡念誦經咒,不知道什麼意思。
  阿贊洪班說:「她在與黑巫咒對抗,扶、扶我過去……」
  扶阿贊洪班來到阿贊Nangya的房間,看到阿贊Nangya的樣子,他也盤腿坐在地上,我把儺面具遞給他,問:「你身體可以嗎?」
  阿贊洪班點了點頭:「這股施法的力量不小,我怕她自、自己對抗不住,把巫刀給我。」
第445章 腿骨
  方剛連忙將巫刀遞給他,阿贊洪班戴上儺面具,高舉巫刀,開始吟唱巫咒。旅館老闆走進來問到底怎麼回事,方剛問他,這幾天有沒有放臉上有紋刺的人進店裡?
  旅館老闆說:「真的沒有,要是有的話肯定會找我登記,就算有人偷偷混進來,沒有門鑰匙,總不能成天站在走廊裡吧?我也會發現啊!」
  方剛要旅館老闆把鑰匙盤給他,他要挨個打開旅館房間查看,旅館老闆連連搖頭:「不行,這樣會惹麻煩的,有遊客投訴我,旅館就開不成啦,這可是我唯一的收入來源啊,還要靠著他供兒子念大學呢——他在流血!」
  坐在地上的阿贊洪班身體一震一震的,好像在咳嗽,同時從儺面具中往下面嘩嘩淌血。我急得不行,就告訴方剛出去看看,是否有人在旅館附近的什麼地方搞鬼。方剛點了點頭。這時阿贊Nangya伸手擰開拉胡域耶,露出裡面的頭骨。她慢慢挽起左臂的衣袖,露出白嫩肌膚,用一柄小刀在左臂上割開兩寸長的口子,鮮血流淌在域耶中的頭骨頂部。
  我剛要跑出去,突然聽到從阿贊Nangya的隔壁房間傳出有節奏的咚咚聲,聲音不小,很沉悶,像有人在用什麼東西敲擊地板。從樓上下來好幾名遊客,都疑惑地朝阿贊Nangya的房間內看去。我問旅館老闆:「這房間裡是誰在住?」
  「是……是個男人,我不認識,前天住進來的。咦,他好像昨天晚上出去了一直沒見回來,屋裡應該空著啊!」旅館老闆說。
  方剛跑過去砰砰砸門,沒人開,他讓旅館老闆打開門,旅館老闆開始不同意,方剛把眼睛一瞪,硬是搶過鑰匙盤,從上面按編號找到鑰匙,打開這個房間的門,開了燈,看到裡面有個人懷抱玻璃罐,正在往地板上墩著,嘴裡唸唸有詞。玻璃罐裡面有很多黃色液體,泡著幾種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還有一根長長的骨頭,像是人類的大腿骨。這人大臉盤,臉上刺有斜的條紋刺青,雖然我和方剛都沒見過,但相信他就是達瓦。
  我和方剛正要衝進去,忽然看到達瓦伸手從玻璃罐中把那根大腿骨抓出來,兩眼通紅,呵呵喘著粗氣,像野獸般叫著衝出房間,就砸我的腦袋。我連忙躲開,邁瓦又去砸方剛,他已經從牆角搬起一隻滅火器,擋住大腿骨,又用力掄在達瓦的臉上。
  達瓦被打得摔倒,臉也破了,但他並沒有爬起來,而是伏在地板上,揚起上半身,雙手將那根大腿骨高高舉起,嘴裡急速念著經咒。旅館老闆和那幾個圍觀的遊客嚇壞了,渾身發抖地站在旁邊不知所措。這時阿贊Nangya捧起拉胡域耶,托在左手掌中,右手按著裡面的頭骨,念誦經咒的速度也在加快。
  方剛操起滅火器,跑到達瓦面前,舉起來就要往下砸,這時我看到阿贊洪班右手中高舉的巫刀猛地往下落,達瓦慘叫出來,身體痙攣不停,從嘴裡往外吐血。方剛一愣,後退幾步,達瓦兩眼發直,上半身落下,雙手仍然緊握著那根大腿骨,身體慢慢不動,眼睛還睜著。
  阿贊洪班在手起刀落之後,頭也軟軟地垂在胸前,一動不動。阿贊Nangya停止念誦經咒,身體晃晃悠悠,臉色也十分的難看。我和方剛連忙進屋,先喊旅館老闆找來止血藥和繃帶,再用衛生間的毛巾給阿贊Nangya胳膊繫緊來止血。方剛捧起阿贊洪班的臉,將儺面具小心翼翼地取下,看到阿贊洪班臉色比紙還要白,從鼻子、嘴和眼睛都流出鮮血。我急得不行:「七竅流血?這可怎麼辦啊!」
  阿贊Nangya在方剛的攙扶下來到阿贊洪班面前,說:「他之前應該是中了邪法,不然不會這樣,外面那個達瓦的法力並沒有多高深,我先給他施法試試,先讓他平躺。」我看她氣色很差,就問她行不行,或者明天一早再施治。阿贊Nangya搖搖頭:「剛中的邪法,馬上施解,成功率會大很多。」
  我用毛巾擦掉阿贊洪班臉上的血跡,她左手按著拉胡域耶,右手蘸著域耶上還沒乾涸的血液塗在阿贊洪班額頭上,開始低聲念誦經咒。在施法過程中,阿贊Nangya幾次中斷,似乎力有不逮,但最後還是堅持了十幾分鐘。阿贊洪班臉色明顯有了血色,阿贊Nangya卻身體一歪,昏倒了。
  旅館老闆嚇得說不出話來,我讓他打電話報警,他顫抖的手好幾次都把號碼給撥錯了。等警察來了一看這情況,都大為吃驚,又拍照又詢問。我告訴他們,死的這個可能就是達瓦,也是阿蟹出錢僱傭的那名巫術師,為了尋仇找到旅館,想暗害我們這兩位從泰國來的法師。
  警察驅車將我們和阿贊洪班、阿贊Nangya送到鎮上的一家醫院。雖然是鎮醫院,但居然有六層,相當於大陸某些縣醫院的水平。醫生檢查後說兩人血壓偏低,心跳很慢,也有貧血症狀。先給每人輸了幾百CC的血,到第二天,兩人的生命體征慢慢恢復。
  我和方剛又進了警署,警察先去北面村子找來村民認屍,又給達瓦的屍體拍照後發給香港警方,讓阿蟹辨認,這才確定死者的身份,就是達瓦無疑。
  在鎮醫院住了好幾天,阿贊洪班和阿贊Nangya總算好過來了,只是阿贊洪班身體相當虛弱,連走路都得讓人扶著。
  終於徹底解決了這個由興哥而引起的事件,我給陳大師打電話匯報,他特別高興,聽說兩位阿贊都受了傷,讓我們立刻返回香港,實在不行他就派人來台北接我們。我說不用,現在已經沒什麼危險了。
  踏上去往台北的汽車,我把頭靠在座椅背上,怎麼也想不通阿贊洪班在旅館房間裡是怎麼中的邪術。達瓦混進旅館其實很容易,他明顯是先找別人去訂了房間,然後趁旅館老闆打盹的時候,悄悄溜進房間。那天晚上幾隻貓都在亂叫,應該就是那個時候。可達瓦施邪法為什麼直接擊中了阿贊洪班,按距離也應該是阿贊Nangya離得近,真是想不通。
  方剛問阿贊Nangya:「那個達瓦抱著的玻璃罐是什麼?裡面還泡了根骨頭?」
  阿贊Nangya說:「也是施法工具,是人的大腿骨,但法力較弱,相當於比較低級的域耶。一般都是修法者去荒郊野外,尋找那種意外死亡而被人丟棄、長時間暴露在外,被野狗和鳥吃得只剩枯骨的屍體。因為不是修法者,所以頭骨沒什麼法力,但修法者可以撿起大腿骨,配合特殊的巫咒,用它敲碎頭骨,死者的怨氣就會附到大腿骨中。再用這根大腿骨砸死毒蛇,將蛇頭、蛇心和蛇膽等內臟泡在屍液中,將大腿骨浸在其中,每天用巫咒加持,這根大腿骨就成了法器。」
  聽她這麼講,我感到不寒而慄,沒想到還有這種法器。這讓我想起之前在清萊對付鬼王徒弟皮滔時,阿贊洪班也用過這種骨釘,就問他是不是相同道理製成的。阿贊洪班點點頭。
  我心想,這亞洲的邪術還真是五花八門,世間之事多分正邪,而那些邪的東西,有些要不是親眼所見,可能永遠都不會相信。
  回到香港出了機場,我看到老謝和陳大師都已經在外面等著接我們,老謝上前打過招呼,扶著阿贊洪班,問:「怎麼搞成這樣?」阿贊洪班笑著搖搖頭。
第十卷 佛牌生意的第二春
第446章 八方招財牌
  陳大師派出兩輛車來接我們,其中一輛坐著方剛、老謝和阿贊洪班,開車的是女助理小凡,另一輛是我坐副駕駛,而阿贊Nangya和陳大師坐在後面,由陳大師的司機開車。阿贊Nangya本不想被這樣安排,但陳大師堅持,她也沒辦法。
  陳大師把我們接回到他在太平山的別墅中,又派出司機去大埔圍村將阿贊巴登請來,在別墅中宴請我們六個人,列席的還有女助理小凡和陳母。陳大師感慨萬分,稱如果不是我們這些人不辭辛苦、遠去台灣搭救,他很可能就回不來了。
  老謝滿臉堆笑:「不用這麼客氣嘛,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以後您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方剛白了他一眼:「你好像什麼事也沒做吧?」
  老謝說:「怎、怎麼沒做,別忘了阿贊洪班可是我叔,你們要不是認識我,能和阿贊洪班這麼熟嗎?」大家都笑起來。
  女助理小凡感慨地說:「這件事我真是長了好多見識,也沒想到南洋巫術這麼厲害。」
  陳大師說:「是啊,幾位因為這個事既冒險又費力,我萬分感激。大恩不言謝吧,除了聊表心意的紅包,再就是我陳XX的承諾,在座的六位都是我的朋友,以後只要有事,我定當全力相助。」
  大家碰杯,陳大師對我們說,一會兒讓司機把阿贊Nangya送到那處位於中環以西的住宅休養,保姆也安排好了,什麼時候身體恢復健康,再回泰國也不遲。而我、方剛、老謝和阿贊洪班仍然在原酒店下榻,所有費用都不用管。只有阿贊巴登為了躲避風頭,還是要暫時屈尊,回大埔的圍村去暫住。我們都點點頭,阿贊Nangya看起來不太情願,但畢竟這次消耗法力太大,不得不去休養。
  我們三人和兩位阿贊各得到了五萬港幣的紅包,至於阿贊Nangya有沒有,我們就不知道了,估計陳大師會另開小灶,我們也不操心。在送阿贊巴登回大埔的時候,他問方剛最近有沒有鬼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