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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節

  幾天後,陳大師給我打電話,說那兩名兇手已經招供,他是受某幫派一個叫阿蟹的人指使,來找自己的晦氣。我連忙告訴他阿蟹就是興哥的表弟,陳大師說,警方沒抓到阿解,有知情者說他已經聽到風聲,逃回台灣去了。
  「興哥已經死了,他的表弟也不敢在香港露面,咱們也可以鬆口氣。」我這樣安慰陳大師,他也同意我的說法。我順便提出想回泰國,陳大師卻說他有個客戶,是新加坡的富商,下個月要來香港看他,順便想請一條正牌回去。這個客戶和他是至交,問我能不能多等半個月,我說沒問題。
  大概過了十幾天,那位新加坡富商來到香港,在店裡,我給他介紹了幾種著名的正牌,最後他拍板訂了一塊近兩萬港幣的限量版早期九層崇迪,老謝的報價比方剛低一萬泰銖,我就讓他盡快發貨到新加坡去。
  等這位富商離開香港,我也準備回泰國,臨走前給陳大師打電話,他稱晚上要在某餐廳請我吃飯,算是送別。
  在餐廳裡,陳大師不光宴請了我和他的女助理,還有美瑛和那男店員。在桌上陳大師感謝我們三人對佛牌店的支持,想和大家碰個杯。美瑛笑著說:「陳大師,我就不喝了,因為我酒精過敏,要不然我用果汁代替吧!」
  陳大師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美瑛不好意思地笑了,女助理也說那你就喝果汁吧,陳大師不會介意的。
  突然,陳大師用力把酒杯往桌上一墩:「我敬的酒你也敢不喝?」
  大家都傻了眼,美瑛覺得很不好意思,只好默默地拿過紅酒瓶子,也給自己倒了一點兒酒。陳大師問:「我、我剛才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啊,你只說讓美瑛也要喝酒,不喝不行。」女助理回答。陳大師連忙阻止,說不能喝酒就不要勉強。我更覺得奇怪,心想陳大師平時不是愛開玩笑的人,今晚這是怎麼回事。
  邊吃邊聊當中,陳大師和我們談起這位叫小凡的女助理,說已經跟了他好幾年,特別負責,為自己安排工作和生活,非常感激她。女助理謙虛地說:「這是我的職責所在嘛!」
  陳大師伸手摟過女助理的肩膀,嘿嘿笑著:「只是沒見過她找男朋友,難道你是同性戀,對男人沒興趣嗎?」這回輪到女助理驚訝了,她看著陳大師,眼神中帶著疑惑。陳大師用手背去摸女助理的臉蛋,女助理連忙躲開,神色極其尷尬,緊張地看著我們,又看向陳大師。
  「躲什麼?和我這麼熟了,還不好意思?」陳大師笑著。這是一種很輕浮的笑容,美瑛和那男店員都看愣了。陳大師是什麼性格,我還算是瞭解的,他就算私下裡有什麼心思,但在公眾場合絕對不會做這樣的言行。所以我在驚訝之餘,職業的敏感性讓我隱隱有種不祥的猜測。
  我問:「陳大師,這樣不好吧?你可是著名的風水大師啊!」我出言試探。
  陳大師瞪著眼睛:「什麼狗屁大師?我做事用你教嗎?」這話一出口,我更覺得不對勁,女助理站起來走向衛生間,陳大師把杯中的紅酒仰頭喝光,繼續倒了一杯。剛倒完,他閉上眼睛,似乎很不舒服,用力晃了晃頭,神色茫然地看了看我們三人,問:「小凡呢?」
  美瑛說:「她、她去衛生間了吧。」
  陳大師用手指按壓著太陽穴:「哦,我有些不太舒服,各位,請原諒……」
  我說:「用涼水洗洗臉,也許能好些。」陳大師點點頭,從椅子中站起來,身體一晃差點兒摔倒。我連忙過去,把他扶到男衛生間。裡面沒有人,在陳大師洗臉的時候,我摘下五毒油項鏈,在陳大師身邊晃了晃,顏色深灰。我心裡咯登一下,看來猜中了,低聲問:「陳大師,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不知道為什麼,頭又暈又脹,很、很難受。」陳大師用毛巾擦著臉,喘著粗氣。我怕他再次發作,連忙勸他立刻回家,陳大師連連點頭,我問他家裡都有什麼人,他說:「我的老母親,還有一名菲傭,怎、怎麼了?」
  我說沒什麼,把他扶出來,告訴剛從女衛生間出來的女助理,讓她馬上送陳大師回家,我也同去。女助理說司機就在餐廳外面的車裡等候。宴席散去,我和陳大師坐在後排坐,讓司機將我倆送回他在太平山的別墅中。
  扶陳大師躺在床上,他的母親走過來關切地問候兒子,陳大師說沒事,讓她先去外面,想和我談些事情。陳母退出房間,陳大師問我:「田先生,你、你是不是想和我說什麼?」
  不得不承認陳大師是聰明人,我問他是否知道剛才在餐廳裡他說過什麼,做過什麼。陳大師說:「似乎記得,但又覺得像是幻覺,自己也搞不清了。」我把剛才他的言行講了一遍,陳大師疑惑地說:「我為什麼要這樣做?這不可能啊!」
  「我們都覺得不可能,但事實如此。」我回答。陳大師問是不是因為發燒、風寒或什麼疾病所致,我想了想說:「據我所知,現在沒有哪種常規病症能讓人精神失常,除非致幻劑,或者是……」
  陳大師支撐起身體:「是什麼?」
  我說:「除非是陰牌的影響,或者中降頭。」
  陳大師傻了眼:「我又、又中了降頭?什麼時候?」我說降頭有很多種,除了情降之外,還有鬼降、魂魄降和針降等等。有的非常隱蔽,功力高深的降頭師甚至能在遠處給人落降,神不知鬼不覺,防不勝防。我問他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人,或者接觸過什麼東西,比如感覺被針刺過,或者沾了哪些不明不白的液體。
  陳大師說:「以前蔣英給我下情降,應該是把什麼東西摻在飲食中了,因為我和她吃過飯,所以沒防備。難道是在餐廳吃飯時中的招嗎?」
  「有可能,比如有人暗中搞鬼,在酒菜裡做了手腳。」我回答,又讓他再好好回憶回憶。陳大師想了想,說前幾天有個台灣來的道長到香港,在彌敦道的某福利會大廳舉辦了一場法會,特地派人邀請我去。因為以前我也經常參加一些法會,所以就去了。
第439章 眉心骨牌
  我一聽,立刻警覺起來,問他法會的詳細經過。陳大師說:「法會時間不長,大概也就是半個多小時。那位道長法號叫高山大師,稱能與靈寶道君通靈,並讓在場的十幾名賓客共同體驗。我也參加了,高山大師給我們每人戴了一塊玉牌,又教給我們一段咒語,說回家之後每晚都要在清靜之所念誦三遍,就會有奇效。」
  我連忙問:「那你念了嗎?」陳大師說他原本是不相信的,回家後就隨手把玉牌放在書房的桌上。但晚上睡覺的時候卻越來越覺得好奇,就拿著那張印有咒語的紙,對著玉牌念了三遍。沒什麼效果,他也沒在意,可第二天晚上相同的時候,他有種強烈的慾望想要再次念誦那段咒語。就這樣,連續念了四五天,忽然他看到書房裡站著一個黑色的人影,轉眼又不見了。開始以為是幻覺,但當晚睡覺的時候,半夢半醒之間數次看到屋裡的人影。
  陳大師說:「我還真以為是什麼靈寶道君顯靈,還很佩服那位高山大師。可前天晚上在家裡吃飯,我覺得有個菜太淡了,就讓媽媽重新做一遍,她嘗了後說沒問題,我居然大發雷霆,把飯碗都給摔碎了,這在平常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聽了他的講述,我幾乎可以肯定,那位從台灣來的高山大師肯定有古怪。陳大師從書房取來那塊玉牌,我看到這牌子呈戈狀,中央有突起,整體顏色偏蠟黃,紋理也很粗糙,用五毒油項鏈一測,顏色也很深,就知道這肯定不是什麼玉牌,而是骨牌。
  我問:「剛才在餐廳吃飯的時候,你有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比如在那一瞬間,你的心理活動和以往不同,就像平常做夢的時候那樣,會覺得自己有另外一種身份?」
  陳大師想了想:「好像還真有。在餐廳裡,我忽然間會覺得自己是在夜總會裡,旁邊坐著的是陪酒小姐。」對於他說的話,我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
  給方剛打去電話,他說:「陳大師又中招了?真是難辦,去找阿贊巴登吧,讓他看看能不能解開。」
  我讓陳大師明天和我去大埔圍村,陳大師說:「明天不行,我要去一趟澳門,有個船王的親戚要建別墅,想讓我幫著選址,怎麼也要兩天,等我回來可以嗎?」我說行倒是行,就怕你現在這個狀態會影響做事。陳大師說他會帶著女助理同去,我心想你的女助理恐怕也不安全,誰知道你什麼時候再非禮她。
  兩天後,陳大師的女助理給我打來電話,說陳大師出事了,沒法回香港,因為他在澳門把客戶打傷。我連忙問怎麼回事,女助理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客戶是澳門某船業大亨的舅舅,姓易,陳大師在他家裡談選址的事,易先生的兒子問能不能把朝向改一改,陳大師開始說改了就會影響風水。易公子就多問了兩句如果改會怎麼樣,陳大師突然暴怒起來,從酒櫃裡操起一瓶威士忌就砸在易公子頭上,還大罵在我的地盤沒人敢這麼和我說話。」
  「我的天吶,那現在怎麼樣?」我驚愕。女助理說,易先生非常生氣,當即報警把陳大師抓起來。她連忙和警方解釋,稱陳大師最近壓力大,有些精神失常。還好陳大師和那船業大亨素有交情,沒有過分追究,但警方要給陳大師做精神鑒定,以判斷他是否有正常的行為能力,要是沒有,搞不好就要被限制行動。
  我連忙問那怎麼辦,女助理說她已經在四處活動,托了陳大師一位在澳門立法會的好友從中調停,總算是把這事給壓下了,但可能要後天才能回港。
  等陳大師回到香港後,我立刻帶著他來到大埔圍村面見阿贊巴登。將經過一講,他手裡拿著那塊所謂的「玉牌」,告訴我們這是人的眉心骨,又叫聚魂骨,如果死者是橫死的,眉心骨就是怨氣最大的部位。
  陳大師一聽居然是由人骨製成,嚇得臉如白紙。我心裡猜想,這塊眉心骨多半就是興哥的。肯定是那個高山大師把興哥的陰靈附在骨牌中,再藉著辦法會的機會給陳大師戴上。
  阿贊巴登又看看那張印有經咒的紙,搖搖頭,說不清楚這是什麼法門的咒語,但應該不是東南亞的巫術。
  開始施法,阿贊巴登讓陳大師坐在簡易的法壇前,用域耶給陳大師施法。陳大師閉著眼睛,渾身顫抖,一邊說著「別他媽的惹我,要不然殺你全家」、「干你娘」、「敢擺我的道」之類的話。這個語氣只有我知道,那是興哥說話的腔調。
  那塊骨牌被放在域耶頭頂,阿贊巴登中施過法之後,陳大師沉沉睡去,我把興哥的事告訴阿贊巴登,他說:「這個人是被砍死的,冤魂不散,附於陳大師身上。但怨氣只會影響到直接參與者,也就是說,橫死的人只會纏著直接讓他致死的那個人,也就是砍死他的,不太可能因為佛牌店是陳大師的,就纏著他。」
  我說:「問題肯定出在那個什麼高山大師的法會上。」等陳大師醒來,阿贊巴登讓他描述那次法會的情況,陳大師捂著腦袋講了法會的佈置和一些器具、儀式等細節。
  阿贊巴登說:「我對中國的法術不太瞭解,但也去過台灣和雲南幾次,看到過他們施法。如果沒記錯的話,陳大師參加的並不是什麼法會,而是中國術士的外道神壇。那位高山大師將某人的陰靈附在骨牌上,給陳大師戴上,又施以巫咒,讓陳大師暫時被骨牌吸引,自己在家中又連續念了幾天的邪咒,就等於自己把骨牌中的陰靈附到自己身上了。」
  「什麼?我、我居然自己把鬼魂附在自己體內?」陳大師驚訝地問。阿贊巴登點點頭。
  和陳大師回到太平山別墅,他覺得頭疼欲裂,躺下就起不來了。我讓他好好休養,因為這段時間得罪了曹老闆和興哥表弟,所以我勸他除了知根知底的客戶之外,盡量推掉不太熟悉的生意,也要少參加一些不瞭解的活動和儀式,陳大師連連答應。
  阿贊巴登取出一塊淺麻布,上面畫著很多經咒和圖案,用來包裹那塊眉心骨的牌子,再交給我。解決了陳大師的事,我從香港回到曼谷,路過芭堤雅去看望方剛,再把老謝叫來一起吃飯聊天。在餐廳裡,聽了我講述陳大師和興哥的這些事,兩人都很感慨,老謝說:「田老弟,所以我勸你還是回泰國來吧,香港雖然是好地方,可人多也亂,說不定哪天就得罪哪位黑社會,太不值當了。當牌商多好,自由輕鬆,就算不小心得罪誰,也沒那麼容易找到你不是?」
  我點點頭,覺得他說得再有道理不過,方剛哼了聲:「你說得輕巧,陳大師是個大靠山,我們以後肯定還得指望著他吃大餐呢。而且阿贊巴登躲在香港,也需要他照應,所以陳大師有事,田七還得去幫忙。他是在給我們大家找肉吃,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