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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節

  梁先生笑著說:「沒有這麼嚴重吧?我中午在附近的賭場還贏了好幾萬呢,現在剛出來。」
  我說千萬不要掉以輕心,不然後悔就晚了。梁先生說,昨晚他輸錢很有可能與佛牌無關,他要是早些收手就沒事了。九點半鐘的時候他一把大牌就輸了兩百萬,其實可以提前回家的。我說:「後悔藥沒處買,你聽我的,最好把那塊Peelu賭鬼寄給我,我交給泰國的法師重新加持一下,這樣效果就會恢復,到時候你也別再去新葡京,換別的賭場玩就是。」梁先生同意了。
  兩天後的中午,我給梁先生打手機催他寄佛牌,卻又是關機,直到次日都是關機。我心裡沒底,在佛牌店用電腦上網查這幾天的港澳新聞,赫然發現有新聞標題為:「新葡京又有賭客跳樓自殺,為建成後的第一人。」
  我非常驚愕,心跳得厲害,在店裡六神無主,美瑛問我怎麼了,我推說沒事,到街上的報攤去找報紙。看到時事新聞報上也登了同樣的新聞,標題不同,內容明顯是一個。還配了兩張照片,一張是躺在擔架上的某人,身上蓋著白布,滲了很多血。另一張是躺在地面上的屍體,臉面已經摔得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是人是鬼。
  連忙把報紙買下來,邊走邊看。繁體字的報紙看著很累,但還是能看懂,說某賭客在新葡京豪賭,從下午到晚上九點鐘時已經輸光百餘萬,又返家取來所經營酒樓的房契當抵押,結果再告輸光。該賭客遂從新葡京酒店三十幾層躍下,當場摔死。
  雖然新聞中沒提梁先生的姓氏,也沒看到正臉,但一看家裡經營有酒樓,我幾乎能斷定就是他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梁先生仍然又去賭,而沒選擇把Peelu賭鬼給我寄回來,也許是他並不相信我的說法,也許是急於翻本?我想不通,好賭之人的心理,我哪裡能猜得到?我很想去澳門看看梁先生的酒樓,在心底希望那新聞的主角並不是他,但我沒敢去,以後梁先生的手機也再沒打通過。
  那段時間,我連續做了幾天的噩夢,內容都相同,我客房的床旁邊擺著擔架,上面用白布蓋著一個人,白布滲了很多血,那擔架和我睡的床一樣擺法。我想起來卻不能,那人坐起來,身上的白布滑落,正是梁先生,臉上五官移位,全是血。他慢慢翻身走下擔架,朝我走過來,我極力想從床上爬起,卻怎麼也不能動。梁先生說「為什麼不阻止我」,後來我就驚醒了。
  對於那個夢境,我無法理解。作為牌商,我已經盡到義務去提醒梁先生,總不能跑去澳門拽著他,把他鎖起來不讓出門,所以我也沒把那個夢當回事,數日後就不再做了。
  但那些天我的心情很低落,一直在想陰牌這東西到底有沒有人能正常供奉。有時在淘寶店裡搜索同行的商品,經常看到他們在首頁對泰國的介紹中寫著:「從未聽說陰牌對主人會有反噬的情況出現,請各位佛友不要輕信外界謠言,還泰國佛牌一個清白。」
  每次看到這些文字,我覺得既可笑又可氣。當然,這些牌商從不給客戶擦屁股,所以也不怕誇大其辭,但這種生意沒有熟客介紹,怎麼可能做大?我不理解。
第412章 背屍工
  這天中午,那名男店員請假沒來,我正在佛牌店和美瑛吃午飯,隨口問起她家晚上是誰做飯。美瑛說:「我老公現在很忙,一個月要出差十幾天,經常是我自己獨自吃晚飯的。」
  我笑著說:「怎麼不早說,晚上我可以約你了吧?」美瑛笑著說隨時都可以,只要你別打歪主意。我提起那個男店員似乎對她有意思,美瑛臉紅了,說他確實喜歡自己,有一次在雜物間收拾東西,他還摸了她的屁股,美瑛不好意思聲張。
  聽到這個事,我忽然覺得很生氣。男人嫉妒心也是天生的,雖然我和美瑛並沒發生過什麼,她也不是我什麼人,但不知為何,聽說那男店主居然摸美瑛,這火就起來了。連我都沒摸過,你憑什麼?
  可能是看到我臉色不太好看,美瑛連忙說她不討厭那個男店員,以後也不會再讓他這樣,我點了點頭。美瑛笑著問我,哪天請她吃晚飯,我心情還很激動。
  說實話,美瑛雖然只是店員,但也是個年輕貌美的少婦,她對我這麼好,肯定不是因為我長得帥,而是我的身份。我是陳大師的朋友,又是什麼狗屁泰國佛牌高級顧問,在美瑛看來,我是那種既有能力又有些神秘的高人,所以對我也另眼相看。要是放在前幾年,我這種屌絲,美瑛根本不可能看得上。我真心覺得,人還是要往高處走,這樣才會讓人高看你一眼。
  吃完飯,美瑛正把剩的盒飯等雜物去外面扔掉,有個年輕男人走到佛牌店門口,縮頭縮腦地看著店門兩側玻璃上用金粉寫的廣告語,似乎想進來又拿不定主意。我坐在沙發上,透過玻璃看到這個人穿得很舊,看氣質和神態也就是個普通打工仔,比以前那個香港賣比薩餅的鵬仔還呆。
  美瑛剛要回店,看到那年輕男人站在門口,就微笑著過去問,我心想她還是比我敬業,換成是我,別說過去問,我連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因為他明顯不是要請佛牌的人。這年輕男人看了看美瑛,又抬頭看看佛牌店的招牌,慢慢後退著離開。
  本來對這人沒在意,可幾天後他又來了。
  那時候我正無聊地站在店門口朝外看風景,來來往往的人很多,這年輕男人走過來,在店門口站住,出神地看著玻璃上寫的金粉字。那是幾句宣傳語,是當初蔣姐裝修佛牌店時就弄好的,無非是一些「泰國佛牌,原廟恭請,強效成願,驅邪辟凶」之類的話。
  該年輕男人穿的衣服還是前幾天那一身,舊的長袖衫,舊褲子,皮鞋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我心想這人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難道真想請佛牌?但我對這類窮人顧客實在打不起精神,因為以前總是會遇到有困難的窮人想從佛牌身上尋求幫忙,要是有什麼意外難處的話,我還得心軟去解決,經常賺不到錢。
  「這人前兩天好像來過,是要請佛牌嗎?我去問問。」美瑛來到我身邊問。我把她攔住,自己推門出去,走向那年輕男人。奇怪的是,這男人似乎很慌亂,連連後退幾步轉身跑開了。
  我氣得又折回店,對美瑛說這是個精神病,以後再看到他來門口發呆,千萬別去理會。
  過了兩天,這年輕男人第三次來到佛牌店,站在店門正中央看著。我生怕他干擾了生意,你說這時候要是有誰想進店看看,還敢嗎?以為店門口站著個傻子呢。於是我出去來到他面前,年輕男人這次沒有躲開,我問:「你有事嗎?」原以為他會說一些什麼瘋話,可他伸手指了指玻璃上寫的金粉字,連連點頭,費力地說:「有……有。」他說話很含糊,我勉強能聽清這個字。
  再問他有什麼事,年輕男人又開始搖頭,指著自己的嘴,再擺手。我明白了,原來他是個啞人,不會說話,只能發出最簡單的幾個字,還很吃力。
  這怎麼溝通?我只好轉身往回走,沒想到年輕男人跟我進了店。我只好讓他坐下,問他是否能聽到我說話,他連連點頭,掏出一個小本子遞給我,我打開看,上面寫滿了歪歪扭扭的字,每頁都是,但用的全是粵語中的俚語,什麼「系」、「唔」、「咁」、「冇」這些字讓我完全看不懂。
  把本子遞給美瑛,她從頭翻譯給我聽:「我叫阿福,我舌頭有問題不能說,但可以聽到。我撞鬼了,想找人幫忙。」
  「你怎麼知道自己撞鬼了?」我忍不住插嘴問。這個阿福明顯能聽懂普通話,就笨手笨腳地指著本子,意思是後面還有。我心想作為北方人可真吃虧,普通話全國幾乎都聽得懂,可北方人去南方那就是聾子。
  美瑛也看了我一眼:「聽我念完嘛!」她繼續往下翻譯,當她說到「我是做背屍工的」時,臉色都變了,害怕地看著阿福。阿福似乎也知趣,表情很尷尬。別說美瑛,連我都覺得彆扭,誰能想到這個阿福居然是背屍工。
  阿福把本子每頁都寫得滿滿當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日記,卻居然是專門寫給我們看的。通過美瑛的翻譯,得知這個阿福住在深水埠,父母都是聾啞人,父親還有肺病,經常咯血。到他這輩總算有了些進步,只啞不聾。阿福不甘心靠領父母的救濟金過日子,經常出去找工作,但因為他啞巴,而且人又比較木,經常把最簡單最沒技術含量的工作也弄砸。
  某天他去一座大廈的皮包公司應聘貼廣告員,正巧公司老闆的老母親剛病死,正在發愁。香港人和廣東人一樣都很迷信,近幾年可能是受日本文化的傳染,又多了一個風俗。高層建築有人去世不能乘電梯,那樣的話就沒人願意坐這部電梯了。必須由人背著走樓梯,不管多高都是,而且半路不能歇,在哪層歇了,這一層的居民都晦氣。皮包公司老闆正準備在大廈走廊的牆壁上尋找背屍工的聯繫方式,看到來應聘的阿福雖然是啞巴,但身體強壯,就問他願不願意把老太太背下十幾層,半路不能停,給三千港幣。
  可能是看到人比較多,也可能是太窮,阿福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他背著老太太的屍體從樓梯一口氣下到樓外,老太太的家屬在後面跟著。又是大白天,所以阿福沒怎麼害怕。這老太太長年臥床,已經瘦成一把骨頭,背起來也不沉,三千塊賺得很輕鬆。晚上回到家把錢交給父母,他們雖然不太希望兒子做這種事,但看到錢畢竟很高興。阿福到晚上臨睡覺的時候才知道害怕,打水洗了兩次澡,還失眠,但幾天之後就好轉了。
  從那以後,阿福發現做這行不錯,就說服父母出錢在報紙上登了廣告,註明「啞人專業背屍,每層樓XXX元,來電請直接留地址電話,全天24小時上門」的內容,同時也在當地警署登了記,還印了不少小廣告,到香港大大小小的大廈發給物業處和保安,找阿福背屍的話有紅包給他們,算是回扣。
  從這以後,阿福每個月都能接到至少六七個背屍活,月薪能達到近兩萬港幣,是06年香港的平均工資水平的兩倍。但這活不是人人都能幹的,香港多數居民都住公屋,互相極少溝通,很多人死在屋裡腐爛之後才被鄰居知道而報警,警察打電話給阿福來背屍。這類屍體很脆弱,背的時候要托住下面,不然會散架,要是把屍體胳膊腿拉脫,警察會怪罪,這錢也就賺不到了。
第413章 牙印
  時間一長,阿福對屍體早已麻木,在他看來,這些屍體就和睡著了沒什麼區別。要是遇到那種已經爛得不成樣子的屍體,就只好戴上口罩,盡量不去看。讓警察或家屬把屍體搭在自己後背上,咬著牙走下樓梯,心裡想著只要走出大門就算結束。人死不會挑時間,很多人大半夜或凌晨給阿福打電話,他隨時都要爬起來準備出發。為了不讓僱主等不及,他經常不脫外衣睡覺。
  就這樣,做了大概兩年,阿福為家裡賺了不少錢,有一半用在給老爸治肺病上,另一半母親幫他攢著,準備給他娶個鄰村的聾啞女人當老婆。
  大概在兩個月前的深夜,他接到某大廈物業保安打來的電話,稱這裡有個吸毒過量而死的女人,要他盡快趕來。阿福立刻出發,這女人剛剛嚥氣不久,口吐白沫,全身赤裸什麼也沒穿,家屬只有一個中年的母親。母親似乎並不怎麼悲傷,讓阿福快把人背下去,她還要去和醫院來的車談運費。阿福指著女人赤裸的身體,意思是要不要穿上些衣服,母親不耐煩地擺手讓阿福不要廢話,阿福只好背著女人順樓梯下去,放到外面醫院的車上,收錢後走人。
  按理說這個流程對阿福來說已經是再熟悉不過,他很快就把這事忘了。幾天後的深夜,他迷迷糊糊中接到電話,對方聽聲音是年輕女性,稱要他快點來,並說了一個在XX大廈XXX房間的地址。
  阿福很高興,沒想到這麼快就又有活幹,立刻出門叫出租車,把地址給司機看,讓他快開車。阿福平時比較糊塗,等到了這棟XX大廈他才認出,這不就是前幾天他來背那個吸毒而死女人的大廈嗎?心想真是巧,同一棟大廈又有人去世。到了XXX房間門口,阿福覺得似乎還是上次那吸毒女人死的房間。
  敲了半天門,果然是那中年母親開的,問有什麼事。阿福只好掏出筆在本子上寫說剛才有人打電話要他來這個地址,而那中年母親也認出阿福就是前幾天背她女兒遺體下樓的人,告訴他你弄錯了,前幾天不是來背過了嗎。
  阿福沮喪地回到家,想了半天也沒明白,怎麼可能會認錯。最後他認為,肯定是自己精神太緊張,半夜其實根本沒接到什麼電話,只是做夢而已。
  幾天後的半夜,阿福又接到電話,仍然是那個女人的聲音,稱要他快到XX大廈XXX房間來。阿福一看還是這個地址,以為有人惡作劇,就掛斷了。可電話又打進來。這次阿福多了個心眼,打開電話錄音把對方的話錄下來。這女人仍然在電話裡說要他來XX大廈XXX房間,阿福想問又不會講話,那女人也不多說什麼,只讓他快點來。
  阿福再次趁夜來到那大廈的房間,中年母親一看又是他,非常生氣。阿福把電話錄音放給她聽,中年母親頓時傻了,稱那就是她吸毒而死女兒的聲音。再一看阿福手機上的來電號碼,也正是她女兒所用的,但已經停機。阿福不相信,當場用手機打過去,果然處在停機狀態。
  中年母親稱可能是她女兒死得不甘心,過幾天她會給女兒做一場法事,到時候讓阿福也來,祛祛邪氣。過了三天,中年母親在香港某道觀給女兒做了一場小型的法事,阿福也跟著跪拜。
  做完法事,十幾天都沒事,阿福覺得那吸毒女人已經被超度,萬沒想到,那天半夜,他手機又告響起,號碼仍然是那個已經停機的,女人也還是她。在電話裡讓他快去XX大廈XXX房間,阿福嚇得不輕,心想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故意整我。那女人也不多說,就說有人需要幫忙,你快點來。
  阿福哪裡敢去,次日白天才去了那個地方,把這事用紙筆告訴那位中年母親。她也怕得不行,乾脆不再理阿福,就把門關上了,怎麼敲也不開。
  好不容易念到這裡,把美瑛累得口乾舌燥,我讓她先去休息喝口茶,再問阿福:「你是說,最近撞了邪,之前被你背下樓的屍體又幾次打電話給你?」
  阿福連連點頭,說著含糊不清的「是、是」,再用手指著店內牆壁上寫的「辟邪祛凶」的字樣。我明白他是想問有沒有辟邪之物,但出於職業敏感性,我問阿福,在他從事背屍工職業這一兩年來,除了最近這次吸毒女人給他打電話之外,以前有沒有遇到過別的靈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