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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節

  曾女士低聲哭泣:「這都是孽啊,都是孽。」
  我猜過一會兒她就會和小曾共同指責我南平媽媽沒效果之類的,只好勸她往開處想。曾女士說:「我早就知道有這個結果,是我把孩子給坑了呀!」我驚訝,問什麼意思,曾女士哭著說:「是他們來報復了!」
  「誰來報復你?」我問。
  曾女士說:「我以前在鄉里,是……是做婦女主任的。」
  我沒聽明白,追問做婦女主任和造孽有什麼關係。我是東北人,又居住在城市,對婦女主任和計生部門可以說完全不瞭解,等曾女士和我說了她的事,我才明白內情。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曾女士還沒生孩子的時候,就已經是懷化某鄉的婦女主任了,南方的超生現象比北方多,而那個時候計劃生育剛實施沒幾年,正是最嚴的時候。很多婦女為了要二胎,都會想盡辦法多生,而婦女主任的工作就是抓這些超生者,雙方明裡暗裡你來我往,鬥智鬥勇。
  只要能熬到孩子生出來,就好辦多了,大不了湊錢交罰款,但大著肚子被抓到的孕婦就倒霉了,不管肚子多大,哪怕你明天就是預產期,今天也得做掉。很多八九個月的孩子被送到衛生所強行引產,出來的孩子都是活的,開始是不管他,任其自生自滅,但孩子會哭,會被產婦和別人聽到,麻煩大。於是婦女主任就只好用被子將其捂死,有的時候也下不去手,看到旁邊有水桶,就直接扔進去了事。
  做了幾年婦女主任,曾女士直接或間接搞死的足月孩子沒幾十也差不多,後來她懷孕了,覺得做這種事對自己不好,就要求調到鄉里的其他部門。
  小曾出生是什麼樣子,大家都知道了,不多做描述,曾女士哭得死去活來,她丈夫也成天哭她,說這就是報應。不管怎麼說,生出來也得養,畢竟是個兒子。小曾七八歲的時候,他爹某天從鎮裡回家趕夜路,還下著大雨,被一輛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麼車的車給撞死。
  接下來的事,她都給我講過了,曾女士哭著說:「田老闆,開始生出兩個都吐氣泡死了,你說是不是當年那些被扔進水桶淹死的孩子在報復?今天的孩子又憋死,肯定是被我捂死的孩子找他索命啊……」
  聽著曾女士的哭泣,我心裡不舒服,心想曾女士所說的要都是真話,那這些報應看似嚴重,其實也太輕了。結束了那麼多條鮮活的小生命,而自己只是夫死兒殘外加抱不上孫子,這難道不是太輕?
  好在曾女士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這些事都是自己當年種下的惡因,我也就鬆了口氣。她哭著問我:「田老闆,有沒有方法能讓我擺脫這些報應?我可不想這輩子都抱不上孫子,我兒子已經夠倒霉的了,不能讓孫子也這麼難出世啊!」
  我讓她等我消息,這邊先問問泰國的高僧和法師們看有沒有辦法再說。
  回頭給方剛和老謝分別發了短信,詢問曾女士這種情況怎麼解決,收費多少錢。半小時後兩人都回復了,方剛稱:「沙拉武裡魯士維打師父僮身超度,十二萬泰銖。」老謝回的則是:「柬埔寨阿贊空驅邪施法,在清邁南部,十二萬泰銖。」
  這回兩人報的價驚人地一致,還真不容易。都是兩萬四千塊人民幣,但那個魯士維打師父我是聽過的,是泰國中部著名的魯士師父,雖然比魯士路恩差了些,但法力也很強。但什麼僮身我沒明白是何意思,就給方剛打電話詢問。
  方剛說:「僮身就是魯士師父將祖師召喚附在自己身上,給善信治病或加持的一種法術,很高深的,說多了你小子也不明白。」我心想怎麼不明白,灌頂不就是這個意思嗎,憑什麼歧視我。覺得清邁太遠,要是曾女士同意來,我也得跑那麼遠去跟著,光大巴車就要坐上幾乎一天,於是還是覺得方剛這個比較近些。
  把價格抬高五成,報價三萬五過去,曾女士問:「什麼叫魯士維打僮身?」我假裝行家,說這是一種很高深的魯士法術,幾句話是說不清的,到時候我和另一位專門從事此項職業的靈媒專家會帶你去見魯士師父。
  曾女士說:「要是真能徹底解決我的事,三萬塊錢我也認出了,總比讓我兒媳這麼遭罪要好,你能保證嗎?」我說不能保證百分之百解決,不成的話,一般師父只收約五千元人民幣左右的錢作為法力消耗補償金。
  「啊,你也不能保證,那我跑去泰國沒成,不是又搭錢又白跑腿了嗎?」曾女士說。
  我就知道她會這麼說,就說這才是對你負責任,不然先大包大攬下來,到時候成與不成你都不知道,只有你兒媳再懷孕生產之後才能檢驗出來,你才知道被忽悠了。
  曾女士打了個唉聲:「你說的在理,我也不是懷疑您,可之前那個南平媽媽的佛牌沒起效果,讓我對泰國佛牌也沒什麼信心了。」
  我笑著說:「那可不是泰國佛牌沒效果,佛牌非萬能,它只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像你這種情況,佛牌已經轉變不了,必須施法才有機會,你自己考慮吧。」曾女士說,在湖南西部地區,有那種會巫術的男女,據說他們也能做這種法事,問我行不行。我說我只對泰國佛牌和東南亞巫術有瞭解,國內的無論僧道還是民間巫術,我都不在行,也沒法給你建議。你也可以嘗試,但一是要打聽好,找真正有法術的人解決,而不是二把刀的什麼神漢。二是別讓人給騙了,現在中國騙子比普通人都多,千萬小心。
  曾女士代表會慎重考慮,謝謝我之後就掛斷了。
  過了五六天,曾女士給我打來電話,說前天縣裡那個珠海富商又來了,帶他去生產基地參觀的時候,趁著沒外人,曾女士和他說起這個事,當然沒說是她,而是把自己的故事安在某老同學身上。那珠海富商連忙說,法師中國和東南亞都有,但中國假的太多,十個裡面有九個半都沒什麼效果。就算東北的仙家能驅邪,也只是那種並不嚴重的撞邪,像你老同學這個情況,最好還是由比較可靠的中間人,介紹她去泰國找阿贊師父驅邪的好。
  這位珠海富商的話,成了壓在曾女士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把天平徹底向我這邊傾斜了,說:「我不想折騰了,要是在國內找個什麼巫師神婆,最後沒弄好不說,錢也得給,而我還得找你去泰國折騰一趟,所以想了想,還是直接去吧,你幫我找個厲害的法師行嗎?」
第383章 殺人太多的工作
  我效仿老謝的樣子滿口答應下來,表示會馬上幫曾女士聯繫驅邪事宜,又問她什麼時候能來泰國。曾女士說,她可以告幾天假,隨時都能來。我給方剛打去電話,讓他預約沙拉武裡那位魯士維打師父的施法時間,方剛回復說從三天後到六七天之內都行。
  就這樣,五天後曾女士又來到曼谷機場。再次看到她的時候,表情又不同了,曾女士神色憔悴,估計因為這個事,她兒子也沒少埋怨。我對曾女士說:「沙拉武裡距離曼谷不遠,我們乘大巴車很快就到了。」
  曾女士流下眼淚:「田老闆,你可得幫我解決好啊,不然我回去沒臉見兒子和兒媳啦!」我安慰她把心放寬,什麼事都有解決的方法,就看你找沒找對路子。我先讓她在附近的銀行取出十八萬泰銖隨身帶著,又趕到沙拉武裡。
  方剛早就坐在BRT車站的長椅上等我,我對曾女士說:「那個坐在椅子上的人就是方剛先生,著名泰國華人靈媒,認識很多厲害的高僧和法師,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曾女士欣喜地說太好了,等走近的時候,看到方剛穿得花裡胡哨,又是金鏈子又是紋身墨鏡,曾女士眼裡又露出幾分懷疑之色,我知道她肯定在想,這人是靈媒還是流氓,怎麼打扮成這樣。
  沒等我開口介紹,方剛伸出手,我心想這老哥什麼時候學的社交禮儀,這麼客氣呢?就笑著說:「這麼熟還握手啊?」
  「握什麼手,給錢。」方剛撇著嘴。
  我看了一眼曾女士,心想還沒互相介紹就要錢,是不是太著急了,人家能付嗎?方剛這是怎麼了,缺錢用?
  我生怕曾女士不高興,只好無奈地低聲說:「大哥,連魯士維打的面都沒見,也沒施法,怎麼讓客戶付錢?」
  方剛瞪著我:「裝什麼糊塗?我說的是那四張心咒圖片,總共一千泰銖!」我這才明白過來,悻悻地掏出一張千元泰銖的鈔票交給他,方剛不高興地扯過錢,收進襯衫胸前的口袋,站起身走到曾女士面前,和她握了握手。我互相簡單介紹幾句,就朝路邊方剛的舊皮卡走去。
  走的時候,方剛還說以後付錢的事一定要主動,別讓他總是催。我說:「誰知道你記得這麼清楚?這點兒小錢我早就忘了。」
  方剛邊走邊用夾著雪茄的手點著我的腦袋:「再告訴你一句用錢買不來的話,對生意人來講,錢沒有大小之分,只有心眼才分大小,懂了嗎,田老闆?」我笑著連連點頭。
  我看到曾女士落在後面,就慢走幾步來到她身邊,方剛掏鑰匙開車門的時候,曾女士低聲問:「田老闆,這個人可不可靠啊,我看怎麼像黑社會似的,這麼凶?」我笑著說他這人就這樣,刀子嘴豆腐心,習慣就好了。
  開車來到魯士維打的家,在沙拉武裡西北部一個鄉村公寓,前廳是露天的,有不少善信正在接受灌頂。魯士維打身披虎皮衣,盤腿坐在法壇中,十幾人排著隊,有個男青年戴著虎頭帽,正在地中央連蹦帶跳地沒完。曾女士不解地問:「這是什麼意思,泰國也有跳大神的嗎?」
  方剛嗤地笑出來,我連忙解釋,告訴她這叫魯士灌頂,能去除人的霉運、負能量和病痛,還能增強體質。曾女士問什麼價錢,我說大概合到兩千元人民幣左右每次。她說:「那我做這個行嗎?」
  「那只是個有病治病、無病強身的法事項目,你這種情況,魯士灌頂已經沒法解決了。」我回答。曾女士哦了聲,臉上露出幾分遺憾。
  坐在旁邊看著排除的七八名善信逐個做灌頂,曾女士問我這些人為什麼反應不同,有哭有鬧,有自己打自己,還有瘋跑的。我說體內病灶越多,業障越大,反應就越激烈。曾女士點點頭,表情複雜,我估計她肯定在想「要是我去灌頂得什麼反應」。
  傍晚時分,善信們都各自離開,魯士維打取下魯士帽交給徒弟,方剛走上去和徒弟低聲說了幾句,徒弟點點頭,帶著我們三人進了法室。
  法室裡放著很多尊布周像,有高有矮,魯士維打師父盤腿坐在法壇前,上下打量著曾女士,轉頭問方剛:「她是不是殺過很多人?」
  方剛告訴她曾女士的情況,魯士維打臉色緩和了些,我猜他肯定是感應到曾女士身上的強大怨氣,會不會把她當成女殺手了。魯士維打對徒弟說了幾句話。徒弟從放在牆角的箱子裡取出一個黑色的口袋,掏出兩團沾著不少異物的經線,都看不出線的本來顏色了。
  魯士維打的徒弟對方剛說:「這是捆屍經線,曾經用來捆一具自焚而死的男屍,解下來的時候沾著一些皮肉,有引靈作用。一會兒師父要用它把這位女士赤裸的身體捆住,讓她接受那些陰靈的報復。」
  我把這些話轉告給曾女士,她臉色大變,立刻表示反對:「施法也就算了,讓我把衣服全都脫光,這怎麼能行?」
  方剛說:「這是師父的要求,又不是想佔你便宜,你自己考慮吧,不同意的話現在就可以回去。」氣氛頓時搞得很僵,我從中協調,最後魯士維打稱可以保留內衣褲。就這樣,曾女士脫得只剩下胸罩和內褲,讓徒弟把那團經線在她身上從頭纏到腳,再緊閉雙眼,平躺在法室中央。
  開始施法,魯士維打把虎頭魯士帽戴好,先是站在曾女士體側,手持法拍,在旁邊的法盆中沾了些清水,一邊念誦經咒,一邊不停地灑在曾女士身上。
  幾分鐘後,曾女士似乎表現出很不舒服的樣子,身體慢慢扭動,還想側身。方剛在旁邊說:「盡量不要動!」曾女士連連咳嗽,越咳越厲害,嘴裡還吐出水泡,就和她以前描述的孫子出生的死狀一樣。這種場景我見過不少了,心想肯定是那些被曾女士當年扼殺過的嬰靈來找她報復,但不知道會不會讓曾女士也死掉,還是只嚇唬嚇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