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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節

  看著老謝那全是泥水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湧出幾分同情,總覺得這次的生意他也有說不出的苦衷。方剛卻毫不同情,朝老謝的背影吐了口唾沫,罵道:「以後再敢坑我們,非把他打出屎來不可,什麼東西!」
  老謝明顯是聽到了他的話,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走路,身影慢慢消失在拐角。
  回到旅館房間,方剛對我剛才的決策很不滿意:「你就不應該給他那一萬泰銖,難道是在獎勵他坑我們嗎?」
  我說:「大哥,老謝根本沒賺到錢,而且就算是他騙人,我們這筆生意能做成也是有他參與,不然咱們每個人都會少賺一萬多塊人民幣呢。」
  方剛看著我,似乎不認識似的。他是性格中人,被誰坑過一次之後,永遠不會再次合作,但我不行。我和方剛同樣貪財,但在做人方面,方剛的底線比我高得多,我記吃不記打,估計上輩子是窮死的吧。
  小楊睡醒後走出來,問我們什麼時候和老謝碰面,我告訴她老謝早就走了,並把剛才的經過講給她聽。小楊感到很遺憾,沒看到剛才那一幕。方剛說:「有什麼好看的,一個矮胖子,渾身都是臭泥!」
  吃晚飯的時候,表哥給我打電話,說已經從國外談生意回來,問我在哪裡。我告訴他人在芭堤雅,明天就回去。
  經過黎先生這樁生意的折騰,小楊也累得夠嗆,在我回羅勇之後,她又在芭堤雅玩了幾天,就自己回浙江去了。臨走時,方剛從保險櫃裡找了半天,拿出一條掩面佛牌扔給她,輕描淡寫地說:「這是限量版的掩面佛,全泰國也找不到五條來,送給你吧。你這丫頭喜歡到處跑,拿去保個平安。」
  我很意外,這條佛牌要是出貨的話,至少能值個幾萬泰銖,像方剛這麼摳門到極點的人,居然會把如此貴重的佛牌送給小楊。小楊特別高興地接過來,看到保險櫃裡有很多條佛牌,連忙過去看,問:「方大哥,有沒有能旺桃花、增人緣的佛牌,再送我一條吧!」
  方剛不高興地說:「還嫌桃花不夠旺,是不是要天天換不同的男朋友才高興?」小楊吐了吐舌頭,我大概能猜出方剛的心思,連忙告訴她見好就收,不然連這條都沒有。
  送走了小楊,回想起黎先生的事,心情很複雜。他是個不錯的生意人,心地善良,但經營的動物大多不得善終,這個業最終也算在了他的頭上。讓我聯想起那些以殺豬牛羊為生的人,他們卻都活得好好的,也許是來世才能報吧!
  另外,我也奇怪老謝抓來的最後一隻猴。說不是猴王,可連阮文勇都騙過了,難道它曾經是猴王,後來下崗了?但聽人說猴王一旦失勢,就必須被趕出猴群甚至活活餓死,真相到底是什麼,恐怕只有那隻猴子自己知道了。
  我給家裡打電話問平安,得知鞍山的大海和二寶那些黨羽並沒找到我家,心也就放下了。在QQ上給王嬌留言,得知他們倆已經跑去大連打工,一個在酒店當服務員,一個當保安。大連工資不高而消費水平高,兩人日子過得很不舒心。王嬌回復留言,抱怨道:「哥啊,我不想在酒店當服務員,你的佛牌店能不能在大連開,那樣我倆就又能幫你看店了。」
  我苦笑,心想就像孫喜財這樣的人,我再也不會跟他合夥做任何生意。就回復說不是想在哪裡開就能開,我在瀋陽有多餘的房子,在大連不是還得多花一份店租,而且離瀋陽太遠,我去店裡也不方便,以後再說吧。
  晚上,我收到老謝發來的短信:「田老弟,要是你還相信我的話,再有生意讓我來接,我保證用成本價給你供貨。要是貨有問題,我老謝頭朝下從泰國走回湖北!」我笑笑,心想這老狐狸也有良心發現的時候。
  過了些日子,我的一個朋友在QQ上聯繫我,說她男朋友想去泰國旅遊,順便找師父做一個魯士灌頂,問我能不能幫著聯繫法力比較不錯的阿贊師父。這朋友是個美女,叫楊麗,當年我在手機市場給手機店打工的時候,她是那家店裡的三星手機促銷員,而我則負責櫃檯跑貨。楊麗個子很高,足有一米七,身材也很豐滿,比模特還漂亮。我記得很清楚,那時三星促銷員的制服是藍白相間的緊身絲綢T恤,楊麗穿上之後顯得胸特別大,當時很多手機市場的男人都看得眼睛發直,私下裡開玩笑說「我愛三星」。後來我去了泰國,但和楊麗一直還有聯繫。
  能做魯士灌頂的師父有很多,但法力各不相同,有的其實效果很一般,只是客戶不知道內情。真正的魯士灌頂要有強烈感應才有效果,錢也沒白花。而一位住在孔敬的某位阿贊師父,其魯士上身的法術非常著名,收費每人每次一萬泰銖。
  按平常的習慣,我肯定要把價格加到兩萬泰銖,但看在楊麗是美女的面子上,我只加了一半,報價三千元人民幣。她特別高興,說就怕找不到有效果的師父,下周她男朋友去泰國會給我打電話,拜託我代為引見。
  幾天後,楊麗的男朋友來到曼谷,我在電話裡直接告訴他去孔敬等我,在大巴站會面。我則從羅勇出發去孔敬。在孔敬,我見到了楊麗的男朋友,又高又帥,穿著修身白襯衫和淺灰色休閒褲,特別有型。果然是帥哥才能配美女,我很嫉妒。
  我們來到那位阿贊師父的寺廟,看來這位師父確實很厲害,周圍已經有好幾十人都在排隊等著接受灌頂。我們倆在旁邊看著,正趕上有個青年正在施術,阿贊師父頭戴貼金的虎頭魯士帽,那青年跪在面前,阿贊把一個小型的魯士帽給他戴在頭上,然後開始快速念誦咒語。再用法拍醮著法油,不停地揚向青年的頭上和胸前。
  那青年忽然站起來,開始不停地亂蹦亂跳,像上了發條的玩具猴。阿贊師父念得更快,那青年幾分鐘後才漸漸正常。阿贊摘下青年頭上的法帽,青年渾身大汗,被朋友扶起來離開。
  楊麗的男友看呆了,低聲問我:「這人怎麼了?是不是以前有癲癇病?」
  我笑了:「當然不是,平時積累惡念越多,魯士灌頂時的反應就越強。」這時又上去一位年輕女孩,戴上法帽後開始灌頂,女孩開始沒什麼強烈反應,忽然就嚎啕大哭起來,像死了親人似的。灌頂結束後取下法帽,女孩還哭個不停,被父母扶走了。
  大概排了一個多小時,總算到了我們。我先把錢交給阿贊師父的徒弟,再讓楊麗男友跪在面前,阿贊給他戴上法帽,開始灌頂。
  楊麗的男友老老實實地跪著,阿贊念誦咒語的時候,他並沒有什麼反應。我暗想這帥哥看來人品不錯,都沒什麼反應。剛想到這裡,忽然看到他挺直身體站起來,雙拳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打得很用力,我都怕他把自己給打吐血了。打了有近百下,阿讚的兩名徒弟走上去分別架住楊麗男友的雙臂。
第131章 女老闆
  可他突然掙脫,瘋了似的跑到寺廟廣場去,我和阿讚的兩個徒弟連忙過去追,楊麗男友跑得特別快,最後三人包抄才把他抓住。他力量特別大,手腳亂扭,嘴裡大喊大叫,還不停地吐白沫。阿贊徒弟又叫幾個人過來幫忙,把他抬起來運回阿贊面前,阿贊用法拍在楊麗男友身上掃了幾十下,咒語念得飛快,過了十幾分鐘,楊麗的男友才慢慢恢復平靜。
  我連忙掏出一萬泰銖遞給阿讚的徒弟,攙著楊麗男友離開阿讚的寺廟,扶到大巴車站的長椅中坐下。他那一身時裝已經滾得全是塵土,引得旁邊很多人朝這邊看過來,我還得用手帕幫他把臉擦乾淨。
  楊麗的男友無力地從錢包中取出三千塊錢人民幣遞給我,我問他感覺如何,他搖了搖頭,看來是不想說,我也沒多問。我把他送上開往曼谷的大巴車,自己回羅勇去了。
  幾天後,楊麗給我發短信問情況,我先問她男友是怎麼說的,楊麗說:「他說魯士灌頂很順利,一切正常,還說別人都有很強烈的反應,說是作惡越多,就越這樣,但我沒事。也不知道他說沒說謊。」
  我心裡暗笑,心想他還真心虛,看來平時沒少幹壞事。我想把實情告訴楊麗,但又一想算了,在睡過釘床之後,我實在不想參與任何與自己無關的事非,除非是在行善。
  楊麗問:「到底什麼是魯士灌頂?聽說很多人大老遠跑去泰國做這個儀式,我男朋友哭著喊著要去做,我也不懂。」
  我告訴她:「那是一些修正統魯士法門的阿贊師父所掌握的法術,魯士是古語老虎的意思,古代東南亞某些法師以老虎的力量修法,這一門就稱為魯士門,這些法力高深的法師就是魯士祖師。後來阿贊們在施法的時候,要給自己或信徒都戴上虎頭法相的帽子,稱為魯士帽。然後用魯士法咒語讓魯士祖師附在自己身上,再將法力從信徒的頭頂灌注全身。」
  「哦……還能上身,那和咱們東北的出馬仙差不多啊。這個魯士灌頂到底有什麼功效?能治病嗎?」楊麗說。
  我說:「功效不少,能改善信眾的精神狀態,增強運勢,驅散病魔,清除業障。你什麼時候也來做一個?我天天請你吃泰國菜。」
  楊麗歎了口氣:「我倒是想去啊,可這個男朋友別看又高又帥,人特別會算計,也摳門,請我吃飯都要做記錄,生怕賠了。去泰國他肯定不能帶我,我自己又沒什麼錢,以後再說吧。」我一聽這話,心想你要是做我女朋友就不會這樣了。
  在表哥家的日子雖然很舒服,但也很無趣,因為我在泰國沒什麼朋友,兩年間交往過的人,除了客戶之外,也有少數本地人網友和在泰國留學或打工的中國人。有一天晚上,表哥和表嫂去客戶家應酬,我自己在外面吃過飯後,躲在房間裡無聊,開始上網QQ聊天。
  自從兩年前我開始代請佛牌之後,就把我的QQ資料、個人檔和空間日誌照片啥的,全都改成了和泰國佛牌古曼有關的信息。那陣子不像現在,泰國佛牌遍地都是,那時候中國人很多還都不熟悉這玩意。不少QQ好友總問我,你空間裡發的那都是啥玩意,泰國項鏈怎麼賣那麼貴,都是泥捏的,居然敢賣好幾千塊。
  為了給他們解釋,每天都要花好多精力,但最後成交的不多。到現在,我的大多數生意都是老客戶推薦,或者親戚朋友介紹。但下面要說的這個女客戶例外,她是我為數不多、幾年前就認識的網友中的一位。
  這個女客戶名叫秦媛,我那時不到三十歲,而她應該不到四十。秦媛是湖北武漢人,很有女人味。從QQ空間照片來看,她長得挺漂亮,皮膚很白,說話溫溫柔柔,十分得體,但從不接我聊的曖昧話題。
  和秦媛認識還是在三年多以前,那時我在瀋陽最大的一家手機市場打工,她當時在北京工作,來瀋陽辦事,手機在出租車上不小心被偷了,就趕緊到手機市場買新手機。正好來到我所打工的店裡,我對漂亮女人有好感,就以比別家便宜一百元的價格幫她提了貨,就這麼認識了。
  我當晚請秦媛吃飯,和她成了朋友。後來加QQ經常聊天,得知她在北京一家代孕公司工作。我喜歡說甜言蜜語,而秦媛喜歡聽。但可能因為我太屌絲,所以也沒什麼進一步的交往。
  代孕公司現在很多人知道,可那時候絕對是新興產業。通過聊天,她給我講了代孕公司是什麼,那真叫無本生意,顧客基本都是不孕者,要麼男方不行,要么女方不行,要麼雙方都不行。代孕公司要做的事,就是想盡辦法幫顧客懷孕或者生孩子。
  如果是男方的精子不行,就通過代孕公司精子庫的精子來讓女方懷孕,要是女方卵子不行,也有很多女孩會將自己的卵子有償捐給代孕公司,用這個卵子和男方結合,不管哪種方式,最後都是把受精卵放回女方子宮裡。要是女方連懷孕能力都有問題,也沒關係,代孕公司有很多代孕媽媽,簡稱「代媽」,都是一些身強體壯的、生過孩子的婦女,不挑長相,只要身體好就行,她們負責把顧客的受精卵孕育生出來。據說很多窮村,幾乎全村的婦女都到大城市做代孕媽媽,一年能賺二十萬,比種地和打工都強多了。
  代孕是個邊緣行業,國家法律是不允許的,但中國人很聰明,可以打著「不孕不育醫療機構」的旗號偷偷操作。此行業最大的特點就是賺錢,中國不孕不育的家庭很多,有錢人才願意花十幾萬到上百萬的價格去求個孩子。最貴的業務就是那種指定性別的代孕,要百萬元左右。跟我的佛牌生意一樣,談好後要收定金,然後用這個定金再去操作,代孕公司基本不出本錢。
  這個行業還造福了很多急需用錢的人,年輕女孩把卵子捐出去,能賣三到五萬,捐精便宜,只一萬出頭,當代孕媽媽則能賺二十萬。
  秦媛最開始在北京這家代孕公司做業務經理,月收入有好幾萬塊,按理說算相當不錯了,但她屬於那種不安分類型人,目標不僅於此,而是想單干賺更多的錢。於是她從北京南下到了廣州,用全部資金開了一家代孕公司。但這行業水太深,半年過去,業務量很不理想,每天都在賠錢。
  幾個月前,她問我空間裡發的那些照片都是什麼東西,我就把泰國佛牌和他說了說。秦媛似乎並沒表示出多麼感興趣,我也就沒當回事。而這天晚上,秦媛又在QQ上找我聊天:「我在北京那家代孕公司的一名前同事也是業務經理,能力一般,業務量也不多,在那家公司做了兩年,每個月才賺一萬多塊錢。大概三四個月前,她跟男朋友去泰國旅遊,回來後買了一條佛牌,說是曼谷什麼寺廟高僧加持過的,能轉運發財。別人都笑話她,連公司老闆也說她應該把精力放在跑業務上。可從那以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居然在兩個月裡談成三筆大業務,顧客都是海歸,很有錢,兩筆駐國外代孕,還有一筆是保生男,光提成就有七八萬塊。」
  我問:「這種大業務,你那位前同事以前接過沒有?」
  「很少,上次我記得還是一年多以前,那時候老闆忙不過來,安排給她的業務。」秦媛回答,「你說這和那個什麼泰國佛牌有關係嗎?我看現在不少人都戴,不光我那個前同事,還有我隔壁廣告公司的老闆,說這東西有效,戴上能旺桃花。自從他戴了佛牌就經常換女朋友,還都很漂亮。現在就連大廈對面的酒店老闆去泰國,也請了個什麼招財童子回來。自從他把那個小泥娃娃擺在酒店大堂裡之後,我從那旁邊走過就感覺頭暈,你說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