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 > 第68節 >

第68節

  那人也不再掩飾:「你他媽還真聽出來了。說吧,你在哪,我去找你。」我不想把麻煩惹給佛牌店,就說不想見你。
  二寶冷笑幾聲:「你不露面也沒用,瀋陽就這麼大,咱們早晚能遇上。就看警察先找到我,還是我先找到你了。」
  掛斷電話後,我緊張得不行,連忙給王嬌打電話,話筒那邊非常吵,音樂聲很大,明顯是在KTV裡唱歌,雙方說什麼都聽不清。掛機後我又打電話給孫喜財,卻關機了。我立刻發短信給王嬌,把二寶來電話的事告訴她,並讓她最好馬上回店,先把貨運走,再鎖好店門,停業一段時間。
  半夜十二點多,我睡不踏實,又給王嬌和孫喜財打電話,結果兩人都是關機。我急得什麼似的,看來是兩人唱歌玩得太瘋,手機沒電了。希望第二天晚上他們能盡快起床,充好電看到短信。
  次日一早,我從七點開始給他倆打電話,一直打到十點也沒開機,我這個急,心想你倆昨晚得喝多少酒,到現在也沒醒?到了十一點半,我的手機接到某個陌生號碼,是王嬌打來的。她在電話裡大哭:「店讓人給砸了!」
  「怎麼回事?」我連忙問。
  王嬌哭得很傷心:「剛才,那個大海和二寶的女朋友都來了,帶了好幾個人,開著吉普車過來,大海的女朋友進店就問田七在不在。我說他在泰國,她二話不說就叫人開砸,把貨架和東西全砸壞了!」
  我一拍腦門,心想怕什麼來什麼,就問她昨晚看到我的短信沒,王嬌抽泣著說:「昨晚我和喜財跟朋友出去唱歌,KTV裡特別吵,聽不清你說話。後來正輪到我唱歌,就把這事給忘了,也沒顧得上看手機,再後來手機沒電,就自動關機了!」
  我連忙問:「光砸東西,你和喜財受傷沒有?」王嬌說她倒沒事,但孫喜財被兩個壯漢揍了幾拳,眼睛都青了,現在還在醫院裡上藥。
  「你們倆幾點起床的?我從早上就打電話,怎麼一直不開機?」我悔恨地問。
  王嬌說:「昨天晚上我倆都喝多了,要不是那夥人來砸門,我們都沒醒……」
  她還沒說完,孫喜財就接過電話,上來就開始埋怨:「田哥,你可把我們給坑苦了!非要賣佛牌給那幾個鞍山黑社會,現在惹了麻煩,你在泰國什麼事也沒有,我這店損失多大?」
  聽著他的埋怨和指責,我是王八進灶坑——憋氣又窩火。其實我心裡比他還煩,只好告訴他們先報警,再清點一下貨物,看損壞多少,寄到泰國來給我修復。不能修的就拍照給我,算算成本,我賠給他們。
  自從出了這個事,我暫時也不能回瀋陽了,生怕被那個叫二寶的傢伙碰見。為了防止騷擾,我被迫更換了中泰兩個手機號碼,淘寶店裡的聯繫方式也只留一個QQ號。佛牌店被迫停業,被砸壞的佛牌和古曼童損失大概在兩三萬塊錢,我總不能讓王嬌他們吃虧,只好先按進貨價把貨款賠給他們。他倆也不敢在瀋陽久留,在我的建議下回到新民老家,先躲到春節後再說。
  那些寄過來的佛牌古曼中,也有那塊當初我賣給大海的那塊陰牌,據王嬌說,當天來砸佛牌店的時候,並沒有那個叫二寶的人,但大海和二寶的女朋友都來了,那夥人就是在她們指揮下砸的店。大海的女朋友手裡拎著那條佛牌,憤怒地扔在店裡,說是大海家屬去看守所把東西領回來的,還說這塊佛牌不但沒保平安,還把大海給坑了。
  我手裡拿著這塊陰牌,怎麼看怎麼生氣,把佛牌狠狠摔在地上剛要踩幾腳,忽然又一想,按理說保平安意外的佛牌大多有相應的法相,比如魂魄勇、掩面佛、崇迪等。可這塊陰牌只有派燙,沒有別的,而金頭派燙只能起到招財作用。
  給方剛打去電話,問他是否能看出一塊陰牌裡到底入了幾個陰靈。方剛沒明白:「你小子又要幹什麼?」我沒敢說實話,否則非得再挨訓不可,就說有個同學的朋友在別人手裡請了陰牌,說是入的兩個男大靈,有招橫財和保平安兩種功效,但現在有些懷疑,於是問我。
  方剛想了想,說:「應該是可以的。你拿過來看看吧,我哪天請牌的時候順便讓阿贊師父,看能不能感應得出。」
  就這樣,第二天我從羅勇到了芭堤雅,來到方剛的家,把那塊陰牌交在他手裡。方剛拿著佛牌,前後仔細看了半天,再看看我。我心裡發虛,但心想方剛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從佛牌就看出是誰幫著賣的吧。
  「這塊牌是你同學的朋友從哪裡請來?」方剛盯著我問。
  我笑了:「這我還真沒問。」
  方剛說:「這是住在大城的阿贊宋叻製作的陰牌,而且是訂製款,不是那種批量幾百上千塊的牌,每批最多十幾塊。我只要把佛牌拍幾張照片,發到阿贊宋叻的手機裡,就比什麼都清楚了。」我連忙說好啊,心裡卻在想,這豈不是要露餡?
  彩信發出去了,方剛和我有一搭無一搭地聊天,問佛牌店生意如何。我說還不錯,挺紅火的。可惜我太不會撒謊了,再加上對面坐的人又是方剛,這老哥最擅長從眼神看問題,我已經努力在偽裝,但還是被他嗅到了一絲異常。
  這老哥一個勁地追問,我只好迴避,這時方剛手機響了,是那位叫阿贊宋叻師父的徒弟打來的。方剛在電話裡問了句「請這塊佛牌的人裡面,有沒有老謝」的話,讓我十分不安。果然,掛斷電話之後,方剛嘿嘿笑著:「這塊金頭派燙牌專門招偏橫邪財,但只入過一個男大靈,別的沒有。在二十多天前,老謝曾經從阿贊宋叻手裡請過這塊牌。小子,你就招供了吧。」
  我仍然嘴硬:「真巧啊,你讓我招供什麼?我不明白。」
第104章 通緝老謝
  方剛把佛牌扔過來,罵道:「你個臭小子,還敢在我面前裝糊塗!這塊陰牌是老謝賣給你的,對不對?」
  他這麼一訓,我再也裝不下去了,就只好來了個竹筒倒豆子。方剛聽我講完,坐在沙發上,忽然嘿嘿地笑起來。我很生氣,說你居然還笑得出來?方剛用手點著我:「為什麼不笑?你小子見錢沒記性,總不相信我說的話,現在吃了大虧,感覺怎麼樣?」
  我當然啞口無言,方剛又說:「其實同時有兩種功效的陰牌,就算入過兩個靈,價錢也就是兩萬泰銖。」
  「什麼?那你朝我要五萬泰銖?」我很驚訝。
  方剛哼了聲:「你那個顧客是混黑道的,這類人翻臉比翻書還快,萬一出了事,可不像普通顧客那樣找你擦屁股還能給錢。光砸佛牌店,沒把你表妹兩口子打殘已經是萬幸,所以我不想讓你做這樁生意,就故意提高價錢。沒想到你小子見錢眼開,居然去找老謝接這個活,真是無藥可救!」
  聽到這裡,我才恍然大悟,悔得說不出話來,當初報價時我還懷疑他黑我錢,現在想起來,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雖然方剛談不上是什麼君子,但和我比起來,那強得根本不止一百倍。
  當時我以為,做生意做久了都這樣,越來越把錢看得重。後來我才知道,這是接觸陰牌陰物太多,心智上發生的慢慢轉變。各人體質性格不同,方剛接觸陰物比我久,但性格沒變,可我和老謝卻被侵蝕得很明顯。尤其老謝,經常騙人。
  可我不知道,令我發生這種改變,其實還有更重要的原因,那是以後我和方剛、老謝之間發生了一件大事之後才得知,正是那件事,我們也瞭解到為什麼老謝做生意喜歡騙人,連方剛都不放過,那是後話了。
  我恨得牙根發癢,馬上打電話給老謝,接通後直接就質問他:「老謝,你這個死胖子,居然還敢耍我!因為你的忽悠,我惹上黑社會,在瀋陽的佛牌店也被砸了,損失慘重,你在什麼地方,我要馬上見到你,咱們好好聊聊!」
  老謝那邊明顯慌亂,幾秒鐘後才說:「啊……什麼,田老弟你說什麼,我這手機最近總出毛病,能聽到我說話嗎,喂——」然後就斷線了,再打卻是關機。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老謝那部破手機又壞了?我不甘心,氣急敗壞地要繼續打,卻被方剛制止。他說不用打了,老謝這傢伙他再瞭解不過,永遠是那套說辭,什麼「真不是故意的」、「忙得昏頭,不小心拿錯了一塊牌」、「下次我肯定給你成本價」之類的話。你要是想讓他包賠佛牌店的損失,簡直比要他的腦袋還難。他絕對不會不認賬,但肯定能找出幾百個理由拖著不給。他這傢伙喜歡用愛出毛病的舊手機,有個唯一的好處:不想接的電話就會以手機出問題為由掛斷,然後再關機一陣子,裝消失。
  其實我很清楚方剛說得對,心裡這個氣就別提了。方剛拍拍我的肩膀:「這一點你和我差遠了,自從幾年前,我被老謝坑了那批佛牌的事之後,就再也沒和他辦過半件事,連電話都不給他打。但你小子記吃不記打,我也沒辦法。走吧,晚上你請客,到桑拿浴叫兩個漂亮妞,好好舒服舒服,錢沒了可以再賺,你就算活活氣死,老謝也不會給你上墳!」
  他這話說得雖然難聽,但道理再正確不過了。我也知道光恨沒用,長記性才是真格的。我和方剛分別給在泰國的所有上下游合作夥伴群發短信,讓他們密切注意一個叫老謝的中國湖北人佛牌商,並把相關特徵發去,只要有人遇到他,能向我們提供確切情報,最後成功找到老謝,就獎勵對方兩萬泰銖。
  消息散佈出去,當晚我和方剛吃喝玩樂,醉生夢死,我在KTV裡喝得爛醉,要不是方剛把我扶回客房休息,估計都能睡在走廊裡。
  直到第二天中午,我才醒過來,這頭還有點兒隱隱作痛,來到餐廳,看到方剛已經坐在座位上,正喝著銀魚粥。我晃晃悠悠地在他對面坐下,叫了一碗香米八寶粥。方剛看著我:「怎麼樣,田老闆,現在開竅了吧?」
  我把頭靠在椅背上,痛苦地說:「開個屁,佛牌店關了,表妹得罪了,現在搞得有家不能回……唉,真不想幹了!」
  方剛大笑:「人有三起三落,守得雲開見月明,習慣就好啦!」
  為了方便發貨,我在電話裡托表哥幫忙,想辦法讓他在羅勇給我註冊一家空殼玩具廠。像佛牌古曼童這類東西都好辦,以裝飾品和佛教用品的名義隨便托運,但養小鬼和山精就不行了。所以凡是特殊陰物要發貨到國內,我就用玩具廠的名義發出訂單,然後發貨到國內任何地點,收貨人和電話由客戶指定。
  第二天早晨,方剛到我的酒店客房找我,那時我剛睡醒,拿起手機才發現有好幾個未接電話和一條短信,號碼都是泰國本地的。短信內容是:「田七先生,您是專做佛牌古曼生意的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您,請在方便的時候給我回電,我在曼谷唐人街。方德榮。」
  方剛問:「是你表哥吳老闆叫你回羅勇去吧?」
  我搖搖頭:「是有生意找我,一個泰國華人,叫方德榮,和你是親戚吧?」
  「姓的方就是我親戚嗎?」方剛哼了聲,「那你還不回電話。」我說急什麼,天塌下來也得等我吃完早飯的。
  飯後,在方剛那亂得像豬圈似的家裡,我坐在沙發中,把雙腿往茶几上一架,撥通了那個叫方德榮的人的手機號碼。這人聽口音應該是潮汕人,操著廣東普通話,語調有點兒不自然,好像生了病似的。
  此人自稱在曼谷唐人街做稻米生意,經營一家稻米加工廠,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我,問能不能見個面詳談,他將在曼谷招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