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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節

  我連忙問:「是不是馬XX老師?」
  「對啊對啊,你咋也認識?」一名女生接口。
  我笑了:「我鄰居家的小伙也在這學校上學,是他和我說的,但講得不太詳細。」
  幾個女生互相大笑,一個女生說:「這馬老師太有意思了,她的離開絕對是咱們學校的重大損失!」我連忙追問到底為什麼,她說:「馬老師簡直就是金句王,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能把人氣死,或者笑死。她上課的時候我們必須去聽,比趙本山都有意思。」
  我很奇怪:「至於嗎?」
  另一個女生笑著說:「你以為呢,那次她的課,不知道怎麼就聊起汽車了,有學生問她家是什麼車,她說是電動車。緊接著就說『開汽車的都是渴望變成富人的窮人,真正會享受生活的有錢人才騎電動車』這句名言,當時全場都炸了。」
  還有個女生說:「她有個習慣,生病從來不去醫院,說醫院太黑,都是上網查資料,自己買藥吃。有一次得了盆腔炎,疼得直不起腰也不去醫院,就吃藥頂著,足足一個月才好。有人問為啥不去醫院,她說,要是去醫院,早就死在裡頭了。」
  我笑得不行,第三個女生搶著說:「這算什麼?你們忘了,她最經典的是那次課。講什麼是成功學,馬老師說,你們看我就等於看到成功學了,我從小到大就是成功的,一會兒我會把我的人生軌跡告訴你們,希望你們能和我一樣。」
  幾個女生邊聊邊笑,我假裝在本子上記錄,心裡卻說不出什麼感覺。我又問:「這位馬老師在校裡嗎?我想採訪她。」
  女生說:「早被辭退了,評級考試交白卷,肯定是被白老師給整了。」
  「白老師是誰?」我連忙問。
  女生說:「和馬老師在一間辦公室,兩人就坐對面。據說有一次幾個老師聊天,聊到備孕的事,幾個沒懷孕的老師們互相傳授如何成功懷孕的方法,結果馬老師來一句『命裡沒有孩子就別強求,有的人還做什麼人授、試管的,有什麼用啊,命是天定的,該沒孩子,非要有,就算真有了也得流』的話。」
  我笑了:「那個白老師肯定備孕多年也沒成功吧?」
  女生驚訝:「你怎麼知道?白老師備孕三年,人授過兩次,每次都在兩個月的時候胎停,正準備去做試管呢,全校的人都知道。」
  另一女生說:「反正她是把白老師給得罪了,不然怎麼可能交白卷?馬老師這人雖然招人煩,但絕對是學霸,考試是把好手。」
  該瞭解的都瞭解過,我離開快餐店,在家裡躺在床上,心想像馬女士這種人確實少見,她說自己人緣好,所有人都願意和她說話,其實並不是她多麼優秀,而是大家都把她當成開心果和笑料,逗她玩呢。就像你家胡同裡有個傻子,見誰就叫爹,結果人人都願意和他說話,包括你在內,其實就是想尋個開心。
  要說這種人招厭,其實她們夫妻也挺可憐的,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馬女士的悲劇都是自己造成,她一直生活在一個自己意想出來的世界裡,還覺得不錯。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有了想幫幫馬女士的念頭,實在看不下去她就這麼一直在別人眼中像笑話似的活著。可一時又想不出,到底用什麼方式才能幫她走出這種狀況。給方剛打電話,把情況和他一說,這哥們就開始給我上課:「你在國內整天就忙這種屁事?又沒有錢賺,又費時間!不管你買給這種人什麼東西,最後他都會不滿意,還要找你的事。這類生意不要管,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姓馬的女顧客了?長得很漂亮?」
  我苦笑:「長得雖然不算難看,但還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只是可憐她這種人,不能成天總被人當成笑料啊。」
  方剛哼了聲:「我怎麼不知道你變得這麼慈悲了,以前賺錢的時候怎麼沒這樣想?趕快多聯繫些能賺錢的生意吧,現在不像前幾年那麼好賺,牌商越來越多,趁著收山之前多搞點錢,才是正經!像馬女士這種顧客,除了自己和丈夫誰也不相信,日後肯定還得出麻煩。快回泰國來,我這幾天摔傷了腳,不能出門,你替我跑一趟曼谷,找一位白衣阿贊師父預定紅眼派燙。」
第16章 牌商老謝
  我說:「就為取個貨,大老遠折騰我回一趟泰國?機票不要錢嗎?隨便找個人去跑腿唄!」
  方剛說:「你懂個屁,阿贊師父的住址不能輕易透露給外人。」
  掛斷電話,我心想和方剛合作不到一年,這哥們居然還挺信任我。但我又開始猶豫馬女士的事,看來方剛是指望不上了,到底要不要管這檔子沒油水的事?
  到了下午,馬女士又給我打來電話,顯得很不高興:「你到底有沒有辦法?不行我就找別人去了!」
  我只好推脫說佛牌緊缺,得等機會。馬女士說:「你說是從泰國來的,能弄到佛牌,我家你也來了,可怎麼還沒出報價?是不是在打我的歪主意?我可告訴你,我和老公感情特別好,我從來沒出過軌,你千萬別打錯了算盤,小心我報警!」
  我差點聽得吐出來,連忙說絕不可能,我要是打你的主意,就出門被一個雷把我劈死。馬女士這才放心了,我說最多三天給你準確答覆。
  躺在床上,我想了半天,像馬女士這樣的人,從學校被除名之後,很難再次融入社會。普通的工作她不幹,國企和事業單位又進不去,她畢竟是老師,有教書經驗,最好的結局還是重返校園比較好。
  過兩天後我回到泰國,先按方剛提供的地址,在曼谷以東幾十公里處的一個小城市找到那位白衣阿贊師父的家,此人脾氣古怪,我根本就沒見到人,只有他的徒弟接待我。在看過我手中方剛發來的佛牌照片後,他說阿贊師父最近都沒製作這種法相的派燙,半個月以後可以接受預定。
  那時候恐怕太晚了,我只好作罷,邊出門邊給方剛打電話匯報。這時有個男人從裡屋快步走出來,個子比我還矮,也比我胖不少,看年紀大概四十左右。穿得很土氣,但滿面春風,手裡拎著黑色大塑料袋。
  我倆同時往外走,打完電話後,我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圖片,那男人在我後面走,我能感覺到他一直伸著脖子看我的手機。出了大門來到街上,他一臉和善地問:「老弟,你和阿贊師父認識啊,是單請還是拿貨?」他聽到我剛才打電話用漢語,所以和我說的也是中國話,聽口音應該是中原附近的人。
  這一年多,我和方剛去過不少阿贊師父的住所,經常看到有人從阿贊家裡拿貨取貨,以我的經驗,這男人應該也是和我跟方剛一樣的佛牌商。他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看上去應該是個厚道熱心腸,所以就回了句:「都不是,我找一條紅眼派燙的佛牌。」
  他哦了聲,說:「老弟,咱們都是干佛牌這行的,以後有什麼生意,別忘了互相照顧點兒,這是我的名片!」
  我對這個男人印象最深的有兩個地方,一是他那永遠和善親切的笑容,二就是名片。事隔多年,我仍然記得很清楚,那名片很簡單,只印了三行字:
  環球國際東南亞泰中佛教飾品運輸集團
  總經理:老謝
  電話:XXXXXXXX
  名片背面印的是三行翻譯過來的泰文。開始我還沒看太懂,等仔細讀完第一行字之後才恍悟,其實把這串公司名稱講得通俗些,無非就是一個「從泰國往中國運賣佛牌的人」而已。我邊看邊笑,老謝連忙補充:「你不要笑,佛牌可是大生意啊。」我連連點頭。
  老謝說:「聽你口音應該是遼寧人吧,我是湖北仙桃人,我老婆是遼寧的,你也算我半個老鄉,以後有什麼事儘管開口,包在我老謝身上!」
  我想了想,這個老謝和方剛一樣都是干佛牌生意的,也許他有著方剛所沒有的渠道和價格,多條上游總不是壞事,不是有人說:別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嘛!於是就問他:「我想要個能明顯改善人緣的東西,價格別太貴,到我手裡的價格不能超過人民幣兩千塊錢,而且只要著名大廟龍婆正牌,不要陰的。這個比較急,你得盡快給我回信。」現在佛牌生意不好做,我又不想走量,於是就給自己訂了規矩,除老顧客和特殊情況之外,每單生意的利潤必須在三千元人民幣以上,否則不做。
  老謝連聲說:「沒問題,包在我身上,等我打電話先問問阿贊師父們,一會兒就給你回信!」
  臨分別的時候,老謝笑呵呵地非要和我握手:「田老弟,咱倆初次合作就這麼順利,以後肯定有大錢可以賺。不知道田老弟的生意重心在哪裡?」
  我說:「主要還是在國內。」
  老謝臉上笑開了花:「那好啊,咱中國人的錢最好賺,以後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打電話,沒有我老謝辦不成的事!」
  在趕去方剛家的路上,我接到老謝發來的彩信,是一張某佛牌的正面圖片,樣式雖然有些古怪,但還是普通的法相。然後老謝打來電話:「這塊佛牌在六年前由清萊某大寺廟的龍婆師父開光,是我家的存貨,本來打算收藏用,但你要得比較急,就忍痛先轉給你。這個當初我是花一萬兩千泰銖請來的,咱們是好朋友,我也不多賺你錢,一萬五泰銖。首次合作,為表示誠意,我可以搭個運費,替你直接把貨寄到國內你的顧客手裡,怎麼樣?」
  我問:「這是哪位龍婆僧開光的,怎麼看起來不像正牌?」
  老謝說:「怎麼不是?難道我還能騙你啊,太不相信朋友了。好幾年前的事,具體我也忘了。」我心想,不就是三千塊人民幣嗎,水漲船高,我也可以加價。我給馬女士發去彩信,把圖片發給她,說這是泰國曼谷最大寺廟高僧開過光的佛牌,人民幣六千塊錢,一口價,要是嫌貴那也沒辦法,只能等到下個月,或者你再找別人問問。
  沒想到,馬女士立刻打電話過來:「就要這個了,我和我老公一看到圖片就覺得特別有緣,你說是不是佛牌的法力?」
  這個問題說實話我真回答不了,但嘴上肯定連連稱是。馬女士問幾天到貨,是否能見面交易,我討厭這種交易方式,對馬女士夫妻來講,肯定是不相信別人,尤其佛牌這類商品。就說:「我已經回泰國了,跨國快遞也沒這麼快,恐怕只能直接寄給你。」
  馬女士果然不相信地問:「我怎麼知道你寄過來的佛牌是真是假,有沒有效果?其實我也問過別的佛牌商,他們賣的東西才一兩千塊,還有幾百的,你這個為啥這麼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