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屍體是實實際際存在的，比道聽途說的有人死，鬧鬼更直觀，帶來的負面影響更大。
「那就不接好了。」寧北辰說道：「怎麼，是繞不過去的人情？」
雷哥苦笑道：「沒錯，這房子的業主是我的恩人，算是帶我入行的老前輩，他親自上門找我，我不可能一口氣回絕，但聽說有臭氣，我這心也放不下啊，到底接還不是接，先找到這臭氣的來源再說，要是沒問題，就移交給你了。」
這回雷哥厚道了一把，寧北辰抽抽鼻子，屋子裡的確有味兒，商舖是長方形的，進門窄，而後店舖往裡延伸，顯得長長地，雖然東西已搬空，從地上的壓痕可看出櫃檯是擺在兩側的，正前方則是主人的收銀台。
牆上有不少方正的空白，九成九是懸掛過字畫，一併取走了，樓上原本是起居室，一室一廳的格局，也已經清空。
屍體哪有地方可藏？但是饕餮在動，這東西已經按捺不住，如果沒有雷哥這個外人，它早就跳出來了，最吸引饕餮的是美食，尤其是一些特別的魂魄，要是自己和蘇雪的三魂七魄跳出來，它可不遑多讓，絕對一口吸入。
既然有此反應，說明這地方的確有鬼，此時，蘇雪掏出楊公盤，楊公盤的盤面正在嘩嘩轉動，卻不快，嘩，停頓五秒，再次嘩，頗有節奏。
「有陰魂，但也有節制。」蘇雪說道：「可能是有封印。」
她將楊公盤往上挪動，轉動的速度就更慢了，只有放在地面上才會快一些，「看來是在地底了。」寧北辰看著雷哥：「能挖嗎？」
「不能。」雷哥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是別人的地盤，我先打電話問問。」
藉著雷哥出去打電話的空當，犀牛角顫動著，饕餮終於跳出來，站在商舖的中央搖頭擺尾，一幅興致之色：「灶君那老東西弄出來的東西果然不能吃，今天這東西就未必了。」
「香嗎？」寧北辰問道。
「香得很，於我是香，於你們是毒。」饕餮說道：「念在咱們相識的份上提醒你們，底下有水銀，這東西無色無味，你們普通肉身，怕是感覺不到的。」
雷哥的腳步聲傳來，饕餮悻悻然地低頭：「可惡。」
門打開的瞬間，饕餮嗖地鑽進犀牛角里，雷哥一臉無奈：「挖是可以的，但要是沒東西，這錢就得我掏，沒辦法，誰讓他是前輩，我去找工具，開挖看看。」
此時好歹也是大白天，外面人來人往，寧北辰說道：「我們還要一個東西——砒霜。」
「砒霜是毒藥，你要它做什麼？」雷哥問道。
「底下有水銀，不要問我怎麼知道的。」寧北辰說道：「老規矩。」
雷哥果然噤聲，「十八反，十九畏，水銀畏砒霜。」寧北辰說道：「宋代的時候，古人就把重要的禁忌藥物加以總結，稱之為十八反。」
「十九畏，甘草反甘遂、大戟、海藻、莞花。硫黃畏朴硝，水銀畏砒霜，狼毒畏密陀僧，巴豆畏牽牛，丁香畏郁金，川烏、草烏畏犀角，牙硝畏三稜，官桂畏石脂，人參畏五靈脂。」寧北辰說道：「凡物相生相剋，能克制水銀的只有這東西。」
「防毒面罩也可以。」雷哥說道：「不過那東西太專業，貴，咱們還是用砒霜吧。」
寧北辰翻了一個白眼，還以為沈大林是鐵公雞，雷哥也不遑多讓了，雷哥去找工具的時候就順便摸去一家中藥房，多塞了些錢便拿到了想要的東西。
等回到店舖，反鎖上門，三人便拿著工具開始鑿，商舖好就好在復古設計，地上沒有鋪設任何瓷磚，只是抹了粘土再按平，看上去也是結實平實，但鏟子下去，土就翻開了……

第206章 槍繭，屍鬼

「媽的，怎麼用這東西來鋪地。」雷哥罵道，寧北辰說道：「這東西踩的人越多越嚴實，關鍵是和房子配，多返璞歸真，少說些話，趕緊挖吧。」
雷哥好歹也是中介大佬，現在也是撩開袖子開始幹粗活，寧北辰見他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內側都有厚厚的繭，脫口而出：「槍法挺好的？」
握槍的人手上的繭的位置取決於槍的型號，有些槍有把，就得一手托把，一手摳動扳機，這樣的話雙手都有明顯的厚繭。
雷哥的繭只長在右手，顯然平時用的是小巧型的手槍，而且能把手部折騰出現在都沒法消除的老繭，可見時間之長，所以雷哥告訴自己的過去，多少是摻了些水分的。
「嗯？」雷哥抬頭，對上寧北辰的眼睛，下意識地右手微抬，遮擋自己的老繭。
「別擋了，認識不止一天兩天，這東西早就看到了。」寧北辰說道：「活在南城的人，誰沒有一個過去，有的能為人道，有的不為人道，你既然和歐陽浩認識，還能在他家裡自由進出，想必就和歐陽浩一樣，有不能提的過去。」
「北辰，歐陽的確是我讓他去北安公寓住的，特別指明要往你隔壁。」雷哥挖了一鏟子土上來，往邊上一掀，痛快地說道：「我認。」
「他的事兒脫不了陰陽，想來想去，只有你能幫他。」雷哥說道：「但他放棄了，自己走了，八成是有他妹妹的線索，也或者有其它的原因……」
寧北辰暗自想到，如果僅僅是找到妹妹的線索，為什麼要把家族象徵的玉留下來？
恐怕沒那麼簡單，歐陽浩的離去更像是逃……
「光！」尖利的鏟子鏟在更尖利的東西上，火花濺出來，雷哥往後退：「媽的。」
看看蘇雪，雷哥尷尬道：「蘇小姐別見外，我就是個粗人。」
「沒事，從小到大沒少聽爺爺講粗話，早就習慣了。」蘇雪淡淡地說道：「這是青崗巖。」
和建築的外牆顏色一樣，灰白色的崗巖，而且是片狀，一層崗巖橫貫在土裡，把周圍的土扒一扒，雷哥說道：「不對啊，這東西也太長了，就像把土隔成兩截似的。」
「臭味。」蘇雪也不掩著鼻子，反而湊上去聞。
「這就是隔壁聞到的臭味了，這裡的租房不可能聞不到。」雷哥憤憤然道：「一定會和業主說的，但是業主也沒處理，唉，現在還想把這房子悄不聲地處理了。」
三人終於合力將青崗巖挖出來，它長約三米，就豎著卡在商舖的中央地下，地下黑漆漆的，寧北辰打開手機的手電功能，光照下去，下面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洞，岩石板是三米，下面縱橫都是三米，足有九個平方，正中央砌著一個方正的池子。
水銀池！這是寧北辰看到後的第一個反應，示意雷哥將砒霜灑下去，雷哥拿出紙袋子，這可是足足一斤的兩，夠下倒幾個成年人。
砒霜灑進水銀池，哧哧啦啦一陣子過後，池子裡的水銀線直線下降，轉瞬間就沉到了池了底，微弱的燈光下，六隻眼睛分明看到池子裡有東西慢慢顯現……
「呃……」人高馬大的雷哥率先有了反應，猛地轉頭，用力地嚥下好幾口口水，才沒丟臉：「那不是屍體嗎？」
「沒錯，水銀一直有個用法——防腐。」寧北辰說道：「砒霜好像有作用了。」
池子裡有一具明顯的屍體，水銀退下去後，徹底地浮出來，只是屍體的附近還有東西在浮浮沉沉，「嗚……」一聲低鳴過後，犀牛角吡地從口袋裡飛出來，饕餮迫不及待地鑽出來，已然顧不上還有雷哥在，犀牛角落到寧北辰的掌心，饕餮已經躍到底，湊在池邊張開嘴！
光線昏暗，三人看得不清楚，只能模糊地看到池子裡有東西慢慢收攏，而後匯成一股，像水流似地注入饕餮的嘴裡，饕餮一口氣吞下，打了一個飽嗝，滿意地仰天一笑。
可憐寧北辰都沒看清楚地下是什麼東西，就讓饕餮搶先一步，還好那屍體並不是它的目標，食用完畢後，饕餮一步躍上來，站在寧北辰腳邊再次打了一個飽嗝：「你想知道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