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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節


教宗道:「魔女事件之後,我借書信向王小明表達善意,都石沉大海,毫無回音。溫斯頓與埃德溫也龜縮在自己的城堡裡,閉門不出。血族的領袖們集體裝聾作啞,不知為何,是否醞釀著陰謀?」
蒂莫西道:「這倒不至於。應當是魔女事件對他們造成了太大的打擊,故而一蹶不振。」
教宗道:「與歐西亞打好關係。他是四代血族,又是難得的好脾氣,若能出來領導人界的血族,人界將獲和平。」
蒂莫西道:「倒是他與安斯比利斯的關係,不像是傳說中的水火不容,倒像是一對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分別的戀人。」
「是嗎?可是裡奇的畫裡並不是這樣。」在會客室的盡頭貼著一副半人高的畫。畫裡有兩個人,一個是金髮,雙目通紅,憤怒地露出了獠牙,另一個是深褐色的頭髮,神色悠然,安靜地坐在一旁微笑。教宗指著金髮:「看他瘋狂的模樣,唯有邁卡維氏族方會如此。」
蒂莫西看著圖,總覺得有點怪異。
教宗說:「裡奇作畫時,正值聖戰。根據教史記錄,那是最慘烈的一戰,也是柳暗花明的一戰。我們輸掉了英國,輸掉法國,退到了意大利,最後一道防線,正以為走投無路,血族卻起了內訌。邁卡維氏族出了個瘋子,在背後偷襲血族,用以要挾他的情人……」
「等等!」蒂莫西看著畫,突地臉色一變,指著畫中兩人背後模糊的人影,「你看他們,身上是否也燃起了憤怒的火焰?」
教宗瞇起眼睛:「他們的背後有大火在燃燒……」
「不,這不是真正的大火。」蒂莫西指著旁邊的一幅畫,「這幅《團員》是裡奇的代表作,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是他用樹苗來表示新的希望,用泥土暗示畫中主人公埋葬了過去的分歧。用物品來表達人物的心情是裡奇的特色。」
教宗一頭霧水道:「那又如何?」
蒂莫西道:「血族內訌,安斯比利斯犯了眾怒。不可能有一群人站在他的身後,與他同仇敵愾。」
教宗回過味來:「你的意思是?」
「金髮的是被安斯比利斯臨陣倒戈激怒的歐西亞……」蒂莫西指著另一個——與剛剛出去的那個血族擁有相同容貌的褐髮青年,沉聲道,「他才是安斯比利斯。」
作者有話要說:記名小貼士:
溫斯頓:在他和他家那口子好之前,他滿腦子都在「思」考「遁」走。所以叫溫斯(思)頓(遁)。
埃德溫:埃(愛)德(的)溫(溫斯頓),愛的就是溫斯頓。╮(╯ˍ╰)╭
第14章真相(中)
「金髮的是歐西亞,褐髮的是安斯比利斯。棺材裡的是歐西亞,外面跑的是安斯比利斯。橫著出去的是歐西亞,豎著出去的是安斯比利斯。」
教宗在會客室裡來回踱步,自從蒂莫西說出自己的推測之後,他就沒有停下來。
蒂莫西被教宗的神經質折磨得有些無奈:「我們發現得還不算太晚,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
教宗道:「不不不,你太年輕了。你以為邁卡維最著名的瘋子頂著偽裝就是坐在冰淇淋屋吃甜甜圈嗎?他一定有比發瘋更加狠毒的目的!還記得英國班森的死亡嗎?安斯比利斯在現場,現場留下了一塊邁卡維氏族的懷表,這說明什麼?這一定說明了什麼!」
蒂莫西道:「可能就是他在現場掉的。」邁卡維氏族的人佩戴著一塊邁卡維氏族的懷表,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教宗道:「興許就是他殺了班森!他可不像是會弄丟自己懷表的蠢貨,這裡面一定隱藏著什麼比殺班森更大的陰謀。」
如果他不是上司而是朋友,蒂莫西一定會勸他去醫院查查是否到了更年期。
不去就押著去!
「更大的陰謀倒未必。」蒂莫西冷靜地分析道,「他也許是為了洗脫『歐西亞』的罪名。如果沒有那塊懷表,離案發現場最近的他就是第一嫌疑人。那時候,他還頂著『歐西亞』的名字。」
教宗道:「他怎麼知道會發生命案,並事先準備好洗脫罪名?」
交談驟然中止。
兩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意見。
教宗的躁鬱症稍微平復了一點兒:「看來殺害班森的兇手已經很明顯了。這是一起謀殺。」
蒂莫西道:「您說得對,我們的確應該弄清楚他的目的。」安斯比利斯以歐西亞的面目出現還能以躲避血族對他的封殺來解釋,但是殺害班森是怎麼都解釋不通的。在血族中臭名昭著的他實在沒必要得罪教廷,另樹強敵。
教宗坐立不安。
每當想到離奇那幅畫上,安斯比利斯安靜的笑容,他的背脊就好像有幾百隻蟲子攀爬,爬得他毛骨悚然:「繼續聯繫王小明、勞倫斯他們,不惜一切方法。無論如何也要將安斯比利斯的真面目傳遞過去!」
背後被人議論得連底褲都不剩的「歐西亞」——安斯比利斯穿過博物館長得叫人心慌的走廊。
掛在長廊兩邊的畫作勾勒著多姿多彩的豐富人生,社會百態,但是在他立體而蒼白的面容映襯下,那一張張畫紙展示的世界,反倒顯得扁平。
長廊的盡頭是一扇鑲嵌著兩片長方形玻璃的木門。陽光從玻璃上的木雕花紋透射進來,正好落在他的鞋尖前。
他停下腳步。
跟在他身後的塔瑞克立刻拄著枴杖追到他的右前方:「有什麼事嗎?」
安斯比利斯慢慢地側過頭,斜看著他,目光卻有些發怔:「他真的回到了我的懷抱,對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讓塔瑞克無言以對。他想了想道:「你可以低頭看看。」他注意到對方的視線刻意錯開了懷中人。
安斯比利斯道:「我看過很多次,都是假的。」
塔瑞克道:「你可以再看一次。」
安斯比利斯看著前方的門:「在希臘神話中,奧菲斯用真誠感動了冥後,從冥界帶回來了自己死亡的妻子,卻在最後關頭,破壞約定回頭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使她永遠地留在了冥界。我不會犯同樣的錯誤。」最後一句話,近乎呢喃,說得極輕。說罷,大步朝前,從自動打開的門裡穿了過去。
雙腳踩著陽光,影子拖得很長,天空晴朗,連花兒都比往常的香。
這是嶄新的一天。
安斯比利斯低下頭,懷裡的人老老實實地待在他的臂彎裡,沒有像想像中的那樣,化作泡沫離開,空虛了一百多年的心突然就被填滿了。
「你終於回到了我的身邊。」
「我的歐西亞。」
不遠處的車開了一道縫隙,一隻黑貓從後座溜了下來,隔著馬路望著被擁在懷裡的金髮青年,四肢煩躁地來回走了兩步,最終屁股一蹲,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