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4節

唐術刑只是搖頭，他腦子中一片空白。姬軻峰此時彷彿明白了，但他說不出來，也無法去解釋。
「是自私！是私慾！」顧焰搖頭，「這是人類永遠都無法戰勝的一個惡魔，這個惡魔就是私慾，人類在發展的進程中，最大的敵人就是這個，至今為止，只有一部分人在短時間內戰勝過私慾，隨後都宣告失敗。知道為什麼人們喜歡英雄嗎？知道人們為什麼喜歡塑造雕像來紀念嗎？因為人們需要英雄來引導，需要雕像來讓自己不要忘卻應該記得的人和事情，可惜的是，人類總是失敗。」
第二十七章：必須存在的敵人
唐術刑看著顧焰，又看向顧懷翼，搖頭道：「就因為這個？就因為這個，你又要發動一場戰爭？你是不是瘋了！」
顧懷翼仰頭看著他：「你還是不懂嗎！？這就是最悲哀，最無解的地方。我原以為你懂，我原以為你會比雞爺更懂，因為你混跡在窮街陋巷，你見到的是這個世界的最陰暗的地方，和我相同，在我逃亡的路上，我見到的全都是陰暗的一面，自從遇到你和雞爺開始，我才真正有朋友，才明白什麼叫希望，所以，在我的劇本中，你和雞爺就是那個必須存在的英雄，而我，顧懷翼，綽號顧瘋子的人，就是劇本中必須存在的那個大反派，必須存在的最大的敵人！」
顧焰走到唐術刑的跟前：「成為惡人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也需要智慧，顧懷翼能做到，這就是在他攻向地下尚都之前，我和他交談那麼久所商量的事情，只有他能做到。」
「放心！」顧懷翼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我派人將能找到的核彈都拆了，並且藏了起來，當然，這些東西的地點都是地龜告訴我的，這是我們最後能做到的，就如早先全面戰爭爆發時期，萊因哈特希和地龜達成的協議一樣，無論怎麼打，都不能使用核彈這種毀滅性的武器。」
唐術刑又是一拳飛了過去：「但那還是戰爭啊！你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需要恢復，不再需要戰爭了！」
顧焰上前道：「必須要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如電影中所寫，歷史所記載的一樣，沒有一個最強大的敵人，人們是不會團結的，現在的世界滿目瘡痍，要團結人們，只有這一個辦法，否則的話大家不會攜手，只會各自為戰，互相殺戮。」
顧懷翼也上前道：「我當年說過，我相信萊因哈特希的理念是真的，即便只是他當時的理念，再沒有國度、民族和信仰的區別，沒有這些，就不會再有分歧！就不會再有該死的戰爭，當然，前提是存在一個敵人，一個無比強大的敵人，而你就是那個英雄，團結大家的英雄，你來！」
顧懷翼拉著唐術刑走到旁邊的廢墟前，他從那裡刨出一個箱子，從裡面一堆東西中翻出一台電腦，打開其中的一個文件，將電腦遞過去道：「這就是我的計劃，你看，我的計劃是這樣的，從現在開始，尚都的軍隊由我全面控制，我會帶著軍隊東征西討，幹盡壞事，控制很多地方，成為一個暴君，而你，你領頭出來反對我，慢慢聚集一批又一批的人，你放心，那些反對你的人，那些不願意追隨你的人，我會幹掉他們，讓所有的力量凝聚在你那，我同時也會繼續利用自己的力量，開發出新的城市，新的能源，這些都是將來為你準備的，接下來的多年中，你帶著你的軍隊討伐我，攻陷我的一座又一座城市，你的威望也會豎立起來，你灌輸你的和平理念給他們，最終戰勝我，建立一個全體人類的美好國度！」
唐術刑將電腦扔在地上，拚命用腳去踩，使勁踩，而顧懷翼則撲了過去，抱著電腦護住，在那喊著：「別這樣，這裡面的資料很寶貴，我想了很多年，很完美的，地龜也說過，那很完美，只要按照這個去實施，咱們的百年和平計劃就一定能夠實現！一定能夠的！」
姬軻峰上前抱住唐術刑，將他拖開，唐術刑的雙眼眼眶紅了，在那口齒不清地說著什麼，但說了什麼誰也聽不懂。
最終姬軻峰還是抱不住力量巨大的唐術刑，顧焰上前幫助他制止唐術刑，大喊道：「你冷靜點！你冷靜點！不要這樣！你聽我說！你聽我說完，你就明白了！」
唐術刑還在掙扎，顧焰竟然跪了下去：「你就聽我說完，而且你要知道，計劃已經開始了，無法制止了，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制止了！」
唐術刑哭了，看著跪地的顧焰道：「你們瘋了，都瘋了，再打仗會死人的，人已經不多了，再死下去就沒人了。」
顧焰跪在那說：「二戰，二戰你記得嗎？記得希特勒嗎？那個魔頭！如果沒有那個魔頭，沒有軸心國的存在，盟軍會存在嗎？世界會團結嗎？不會！魔頭死後呢？變成了什麼？東西方冷戰！大家都將手指頭放在核彈的按鈕上面，稍不注意，一旦按下去這個世界就完蛋了！這個世界需要一個共同的敵人！還有萊因哈特希，在萊因哈特希出現之前，世界和平嗎？根本就不和平！不和平！四處都有殺戮和戰爭，但他出現之後，只剩下一場戰爭了，那就是我們該看到的，如果戰爭無法制止，那麼就讓戰爭變成單一的對立，塑造一個全世界共同的敵人！」
唐術刑坐下去，搖頭道：「沒用的，就算真的按照你們的劇本進行下去，一切順利，遲早還是會分裂的，就算成立了一個全人類共同的國家，還是會有人提出要獨立出來，要恢復以前的某個國家，說出一些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到那個時候，你難道用私慾去反駁他們嗎？不可能，就像一個人要殺人，他總會有自己的堅定理由，即便全世界的人都認為他是錯的，但沒關係，因為殺人者是他，他自己相信就行了。這種東西是無法遏制的，你們所做的只是徒增傷亡，讓更多的人在其後的戰爭中死去。萊因哈特希用所謂的信仰綁住人們，到頭來呢？那些狂熱的教徒，你們也都看到了，我相信有極少部分是真的相信萊因哈特希的，但更多的人都是為了自己的私慾，並不是為了什麼信仰，只是打著那個旗號而已。」
顧懷翼將電腦中的硬盤拆出來：「我說了，這些我都懂，我說了，哪怕有百年的和平也好，讓人類有一個喘息的時間，如果沒有那個緩衝喘息的時間，你認為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再沒有所謂的秩序，沒有法律，什麼都沒有，弱肉強食，說不定，所謂的皇帝又會出現，人類又會走著回頭路。」
顧焰此時看著姬軻峰道：「雞爺，你認為呢？」
姬軻峰看著周圍的三人，問：「你們不覺得自己也很自私嗎？我們四個人就能決定這個世界未來的走向，決定數以萬計人的生命。」
顧懷翼搖頭：「我只是主動背上了那個罪名，同時，我也沒有覺得自己有多偉大，僅僅只是想為了這個世界做點什麼。」
姬軻峰坐下來：「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最好的辦法就是順其自然，這就是我的理念，也許，在你眼中這就是軟弱。」
唐術刑搖頭：「我不同意。」
顧懷翼道：「我原本不同意將這個計劃告訴給你，還有另外一套劇本，那個劇本會一直隱瞞著萊因哈特希的事件，至少五年的時間，五年之後，等你有了自己的基礎之後，我才會站出來告訴眾人，一切都是我做的，然後你順理成章成為英雄，帶著眾人推翻我的殘暴統治，然後就按照先前我所說的一樣，一步步進行，最終形成一個團結的國家，擁有我們自己的教育方式，讓人們的思想變得單一，不再殺戮。」
唐術刑看著顧焰道：「所謂的倒計時世界末日，是不是根本不存在？」
顧焰沒有回答，唐術刑的這個提問則變成了那天四人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一小時後，一直處於沉默狀態的四人分道揚鑣，顧焰跟著顧懷翼離開，但在不遠的地方停下來，對著唐術刑和姬軻峰鞠了一躬。而唐術刑和姬軻峰則坐在空間站的廢墟當中，一直等到赤晨的直升機緩緩降落，詹天涯從其中走出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顧懷翼的計劃？」這是唐術刑見到詹天涯所說的第一句話。
詹天涯搖頭：「我說我不知道你信嗎？」
唐術刑搖頭：「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但該信與不該信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詹天涯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說真的，我真不知道他的計劃，能告訴我嗎？」
唐術刑不願意說，只是給姬軻峰遞了個眼色，姬軻峰上前將顧懷翼和地龜的計劃闡述了一遍。
詹天涯聽完，閉眼道：「這兩個愚蠢的天才，竟然會想出這種辦法。果然不愧是機器和瘋子，兩人合起來就是機器瘋子。」
唐術刑冷笑道：「連你都認為他們的行為很瘋狂，那就證明，我是正常的。」
詹天涯也坐下：「難怪我收到的情報是尚都國防軍大批量出動了，與最早我設想相同的是，空軍和海軍方面根本不需要顧懷翼的費力遊說，在比賽開始，你們離開之後就倒戈了，接下來怎麼辦？」
唐術刑道：「我會回尚都去找顧懷翼，制止這一切。」
姬軻峰卻制止他道：「沒用的，顧瘋子現在身邊不僅有地龜，還有如來之眼，有一個智囊加上一個強大的武器，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唐術刑搖頭：「但是我總覺得顧瘋子希望我制止他。」
詹天涯和姬軻峰沉默了，因為他們根本不懂顧懷翼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唐術刑是不是真的懂了，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戰爭真的如顧懷翼所說的那樣爆發了。
第二十八章：約定
短短一年內，顧懷翼的尚都軍隊在席捲世界的同時，軍隊也不斷壯大。而唐術刑在詹天涯等人的幫助下，被迫成為了一個新的抵抗軍領袖，在那之前，其他各地的抵抗軍領袖都死於非命，基本上都被暗殺。雖然詹天涯每日都在廣播中宣佈，那些領袖都是顧懷翼方面做的，但唐術刑非常清楚，顧懷翼的確是派人殺掉了一部分，但剩下的那部分，是赤晨做的。原因很簡單，在戰爭時期，一個派別所需要的是一個絕對權威的領導，只能聽到一種聲音，無論對尚都還是抵抗軍來說，都一樣。
在那些首領死得差不多之後，詹天涯、夏婕竹和阿玥又想盡了辦法，上演了一出出營救的大戲，將部分被尚都軍圍困的抵抗軍從困境中營救出來，豎立著唐術刑的威望，並且開始編造出一個又一個只屬於唐術刑的，現實與虛幻結合的故事。
接下來的多年戰爭中，抵抗軍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叫地球聯邦。雖然在這期間，唐術刑曾經數次在公開場合說過這是顧懷翼的一個陰謀，但沒有人相信，相反還覺得他是一個念舊情，希望顧懷翼這個魔頭收手的好人。
隨後，擁護地球聯邦，擁護唐術刑的人越來越多，就算那些還躲在角落的人們，也都知道了地球聯邦的旗幟是什麼樣子，也知道唐術刑是什麼模樣。
可笑的是，就連「地球聯邦」這四個字的名字都不是唐術刑想出來的，雖然制定的所謂綱領中，寫明了地球聯邦的統帥每三年選一次，但接下來的三個三年中，唐術刑都無一例外的連任。
十年戰爭，所有的戰爭劇情都按照顧懷翼的設定發展了下去，但就在第十年的年末，尚都首府卻傳回來情報，情報指出顧懷翼患病身亡。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唐術刑等人是死都不相信，因為他是突變體，不可能患上疾病死去，也不可能被人暗殺，除非是身邊的人，除非是顧焰，也就是地龜干的。
因為他死之前，戰爭的傷亡數字已經大大超出了他原先的預計，是曾經預估的死亡人數的幾十倍之多，換言之，萊因哈特希時代，全面戰爭之前，全球人口有80億，在全面戰爭之後，加上常年的自然災害，這個數字急速縮減，到第二次全面戰爭時期，顧懷翼的尚都方面人口不足兩個億，而且其中還有水分。
而唐術刑的地球聯邦人數只有不足三千萬，這個數字是真實的，換言之，到了第二次全面戰爭快結束的時候，全球總人口不足三億，但如果爆發核戰，估計人口剩下的不足千萬。
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後來衍生出的異族和一部分變異的人類，他們雖然大部分有著人類的外表，卻不以人類自居，這類的人口在尚都和地球聯邦的調查中發現，超過了五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