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3節

「雞爺，你覺得咱們可以找到那艘潛艇的下落嗎？」唐術刑觀察著四周問。
姬軻峰納悶：「你不是說咱們的目標不能定在潛艇上嗎？」
唐術刑苦笑道：「說說而已。」
顧焰看了一眼姬軻峰，覺得唐術刑怪怪的，總覺得他一直就有些心不在焉，對事情的發展沒有一個自我的認知，完全是走一步算一步。
唐術刑朝著前面繼續走，邊走邊說：「我有一種感覺，感覺這次的比賽，我們並不是選手，而是觀眾，只不過是那種可以身臨其境的觀眾。」
什麼意思？顧焰和姬軻峰腦子中都冒出這個念頭，有些搞不懂唐術刑在想什麼。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內，他們一直在行走，沒有遭遇到任何戰鬥，相反看到了不少的難民。不過此時，用難民來形容這批人就有些不妥當了，因為全世界變成這副模樣，人人都是難民，沒有人可以例外。
不過與原來世界不同的是，那些人看著他們從身邊走過，並沒有伸手乞討，索要任何東西，而是用冷漠的眼神看著他們經過，還有些人帶著一種幸災樂禍的笑容，就好像在看戲一樣。
「喂，打聽一下，這幾天有沒有士兵從這裡經過？」顧焰上前問一個斷腿的中年人。
中年人笑了：「士兵？我們這裡人人都是士兵，你們需要人打仗嗎？有吃有喝，我們就跟著你們干！」
中年人說完，周圍的人湧了上來，將他們團團圍住，摸出自己手中的武器高高舉起來，七嘴八舌地說著。
「我會開槍！我有akm！」
「我也會！我也會！我這裡有一支狙擊步槍，帶6倍鏡！我可以戰鬥的！」
「我只是瞎了一隻眼睛，不妨礙瞄準的！」
「選我吧！我那裡還有些塑膠炸藥。」
……
三人懵了，不斷擺手，好不容易才從人群中擠出來，不斷解釋他們誤會了，然後朝著前面走去，應該說完全是從人群中逃出來的。
跑了很遠，直到已經看不到那群殘兵之後，唐術刑才停下來喘氣，按理說，這種程度的奔跑，不應該讓他這麼氣喘吁吁，但此時的唐術刑卻覺得非常的累，非常的迷茫。
他們沿途走來，幾乎沒有見過真正的年輕人，也沒有見過孩子，幾乎都是35歲以上的中年人，而且這些人都是一副好死不如賴活著的表情，帶著自己的武器，就如同從前世界中那些在街頭等活兒的工人，只不過他們想做的事情不一樣，他們是為了打仗。
唐術刑一屁股坐在一堵矮牆下面，看著遠處道：「我知道生物為什麼要滅絕了，持續的戰爭，沒有新生命的誕生，怎麼可能不滅絕。」
顧焰坐下來不語，並不說話，姬軻峰站在唐術刑跟前道：「起來吧，繼續走，別想太多了，現在想得越多，我們的步伐就越慢。」
唐術刑搖頭：「我們該往哪兒走？我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去什麼地方，什麼比賽，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比賽，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一個蠱獵場，只是被萊因哈特希耍了手段激活了而已。」
「是呀，你說得沒錯。」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三人一驚，起身來看著不知道何時出現在矮牆後方的小丑。
小丑靠在那，穿著破爛的衣服，依然戴著那可笑的面具來遮擋他面部轉動的古怪機械。
「各個賽區現在打亂了，死傷慘重，非常的慘重，在你們所屬的賽區，還有一場戰鬥正在持續，就在這裡距離一百公里外的一座原先的大城市中，35支隊伍在那裡混戰，這種比賽可怕的地方是，並不是讓你攻城掠地，而是讓你殺死你的敵人。表面上看來會覺得輕鬆，但實際上，卻異常的殘酷。」小丑不緊不慢地說著，「我奉勸你們還是不要去，呆在這裡等著他們廝殺完畢，然後過去撿便宜就行了，因為你們不是喜歡持續戰鬥的人，至少現在不是。」
小丑的話像是有魔法一樣，說完之後讓唐術刑等人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一個星期的漫長旅行，已經讓他們有些疲憊，因為這一個星期以來，他們只是在行走，吃飯，睡覺，只是不斷重複這三件事，極少說話，大家都保持著一種死寂般的沉默。沿途看到的一切，已經讓人徹底絕望了，他們甚至還親眼看到了人吃人的情景，幾個身體還算完整的人，持刀將一個斷腿的人逼到角落中，像野獸一樣殺死了他，而在遠處親眼目睹的另外一群人則無動於衷，只是在那人被殺死之後，有些人壯膽過去，不為別的，就為了分一塊肉。
顧焰對這種情況似乎已經見怪不怪，當年在非洲接受訓練的時候，他見過太多這種事情，只是沒有想到情況會越來越嚴重，發展到今天，似乎並不是土地上種不出食物來，而是人們都和他們現在一樣，對任何事情都不再抱有希望。
唐術刑之前推測過，如果變成了屍化者的世界，那麼就是屍化者吃人，人吃光了，屍化者互相吃，然後又被妖化者吃……但現在看來，根本不用進行那麼複雜的步驟，這樣下去，不過幾年時間，人類就會自相殘殺而亡，所謂的生物大滅絕，應該就是如此。
小丑在那與他們一起等待著，沉默著，直到第二天早晨，小丑轉身離開，沒多久開了一輛破爛的小貨車出來，讓他們上車，然後朝著那座激戰已經結束的城市走去。走到城市邊緣的時候，就看到那裡有好幾具雙腿被炸斷的屍體，這些可憐的傢伙因為踩到了預先佈置的地雷炸斷了雙腿，因為得不到救治，最終死在這裡。
繼續朝著城市中走，沿途都是屍體，數量不少，看樣子遠超過小丑所說的35支隊伍。
「沒有一個活口。」小丑邊開車邊說，都不知道是不是對旁邊的唐術刑在說。
唐術刑坐在一側，腦袋搭在窗戶上，呆呆地看著外面。
「有些時候我真不明白，你們人類在想什麼，我父親說過，其實本應該被*縱的是機器才對，因為最原始的機器，不，應該說哪怕是我，不操縱都不會產生某種行動，更不要說去思考，但是你們人類很容易被*縱，只需要給一個虛假的希望，就會像打了雞血一樣去做自己原本不想去做的事情。」小丑加快車速，汽車發動機發出古怪的聲音，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隨後，汽車碾壓過一具具屍體，車身都快飛了起來，小丑偏頭看著唐術刑，唐術刑依然是那副表情，而車廂內坐著的姬軻峰和顧焰也只是抓緊了旁邊的扶手，一臉麻木。
汽車終於停了下來，剎車帶來的慣性讓唐術刑回過神來，隨後他看到了在車頭前方的一個孩子，那孩子盤腿坐在一具靠在牆壁的屍體跟前，渾身血污，雙眼無神，周圍躺著五具胸口和腹部被捅得稀爛的屍體，一柄匕首就扔在離他不過四米開外的地方。
唐術刑開門下車，朝著那孩子走去，就在快走近的時候，那孩子突然抬頭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殺意，這讓唐術刑渾身一顫，停下腳步，不敢再上前。
小丑也下車，靠在車頭，看了一眼從車後繞過來的姬軻峰和顧焰，隨後道：「小心點，他很危險，他是這個區域唯一一個還活著的隊員。」
「什麼？」唐術刑指著那孩子，「他是參賽隊員？」
「對呀，別看他只有十五歲，還是個孩子，但殺人的手段已經很熟練了。」小丑淡淡道，「他的隊伍只有五個人，是他們一家，爸爸和三個媽媽，加上他，一共五個人，家庭隊伍，他的父母在第一次攻擊中就全部喪生，唯獨他活下來了，他一直躲著，在黑暗中遊走，伺機殺死那些落單的人。原本也有一個和他想法差不多的，就是昨天幹掉迫擊炮陣地的那傢伙，那傢伙也被他殺死了，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人的良知在某些時候會突然啟動，覺得不應該對孩子動手，也覺得這孩子不會傷害自己。」
唐術刑冷冷地看著小丑：「你是說，如果人還有良知，就沒法活著？」
「你們還是不懂，什麼都不懂。」小丑搖頭，「有些時候，我真的覺得，顧懷翼在某些方面比你們偉大許多。」
「偉大？」姬軻峰上前道。
小丑點頭：「你沒聽錯，是偉大，只是用的方式可能不恰當。」
唐術刑冷冷道：「你現在算是承認，你、顧懷翼和萊因哈特希合作了，對嗎？」
小丑淡淡一笑：「很可惜，我父親給我重新植入了程序，程序告訴我，我不可以回答問題，從今天開始，機器人已經學會撒謊了！」
第十六章：選擇
機器人已經學會撒謊了，這不就等於是變相承認了嗎？唐術刑看著那個渾身血污的孩子，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他扭頭看著姬軻峰和顧焰，眼神中充滿了一種另類的恐懼，姬軻峰和顧焰先前也不明白，但當唐術刑再一次看向那孩子的時候，他們猛地意識到了什麼——按照小丑的說法，這個賽區只剩下他們這支隊伍，還有那個孩子，比賽還在繼續，接下來要不是他們殺了那孩子，要不就是孩子殺了他們！
唐術刑走到小丑跟前，質問道：「你是故意的對嗎？你們是故意將這個孩子扔在這裡的，對嗎？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什麼……」
小丑直接打斷唐術刑的話：「沒有故意，我只是想告訴你，那一批出生於全面戰爭時期前的孩子，現在差不多都這麼大，但活下來的人很少，極少，能活到這個年齡的，基本上四五歲就開始學會使用武器了，一是自保，二是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