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節

「不可能，那樣動作太大了，再隱秘也瞞不過夏婕竹的，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夏婕竹也會有所動作，她會想盡辦法通知咱們。」姬軻峰看著顧懷翼道，「當然，我還是假定如果真的那樣，我們倆就死定了。」
顧懷翼看向窗戶，尋思許久：「也許吧，但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萊因哈特希總是會用一系列的事情來掩飾他的真正目的，這是他的一貫做法，這次他又想做什麼呢？」
對呀，這次萊因哈特希又想做什麼呢？
在眾人無法衝破迷霧的時候，唐術刑五人終於趕到了威尼斯，看到了那座已經完全沉入海底的城市，除了較高的建築物還能從海平面露出個頂端之外，其餘的都沉在了海中，成為了一座海底城市。
威尼斯被淹沒，不僅是因為海平面稍微上升，也因為整座城市向下沉了二十多米。
五人坐在那艘小艇之上，在海上行駛著，看著周圍建築物露出的尖端，但奇怪的是，威尼斯附近海域的霧霾並沒有那麼嚴重，而在遠處一公里之外則是霧霾重重，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
「菉夢升會在這裡？」那錦承搖頭不相信，「除非他變成了魚，否則怎麼能在這種地方生存？」
白戰秋這次同意那錦承的話：「對，我也這麼認為，這裡幾乎沒有辦法生存，還不如污染嚴重的地方，白天日照那麼恐怖，人會被活活曬死，夜間肯定也是溫度驟降，會被凍死。」
齊佳魅沉默不語，不知道為何，她在知道自己要接近菉夢升之後，就有一種奇怪的念頭，很奇怪，說不出來，很恐慌，緊張，就像是要去見一個自己不願意見到的人一樣。
伊媧坐在船邊，將雙腳放在海水之中，也不參與眾人的話題，只是很奇怪為什麼這片海域有那麼多怪異的小魚，那些魚多得有些誇張，沒過多久，他們所乘坐的小船周圍就聚集了密密麻麻至少上千條。
唐術刑等人也發現了這種每一條長度不過10厘米的小魚，發現這種魚似乎沒有攻擊性，很溫柔，但不知道為何要圍著他們乘坐的這艘船，是要吃的嗎？
看了許久，唐術刑發現船開始在魚的推動下朝著前方慢慢的游動。
「這些魚好像要推著船到什麼地方去。」唐術刑蹲在船邊道。
那錦承等人也發現了這個情況，互相對視一眼，覺得應該順其自然，看看這些魚會將他們帶到什麼地方去。
船在小魚的推動下朝著遠海的方向前去，速度也越來越快，最後小船的速度開始達到了每小時30公里的速度，那些小魚也是輪流推著船，一批累了，換上另外一批繼續推動。
「前面好像有東西。」站在船頭的那錦承看著遠海的迷霧之中有一個巨大的黑影，眾人都起身來看著，白戰秋拿起望遠鏡看著，但也看不清楚那東西是什麼，只是在白霧之中有一個巨大的輪廓，那東西也只是立在海中，沒有移動。
唐術刑看了半天道：「也許是一座島吧？」
「也許吧。」那錦承抬眼看著，很快小船靠近了那個被他們稱為「島」的東西，等靠近之後他們發現那玩意兒是白色的，樣子很奇怪，就在大家繼續猜測著這東西是什麼的時候，眼前的那白色的東西突然間張大了自己的嘴巴。
那東西張大嘴巴的瞬間，船上的眾人才發現那是一頭巨大的白色鯨魚！
要逃已經來不及了，這艘船沒有馬達，而且白色鯨魚張大嘴巴的瞬間，朝著口部不停地吸著，不僅吸食著海水和周圍的小魚，也同時將那艘小船吸了進去。
五人被捲進白鯨口中的瞬間，白鯨閉上了嘴巴，他們覺得四週一片黑暗，倒是那錦承在摸索到船上的眾人都還安全之後，開了句玩笑道：「我們現在像是在親身經歷木偶奇遇記中的場景。」
那錦承的玩笑並未讓眾人笑出來，隨後白鯨口中出現了一點亮光，亮光從白鯨體內深處慢慢走了過來，眾人下意識聚集在一起，掏出武器警惕地看著那亮光，等亮光走近之後，才發現那是一個提著一盞馬燈的老人。
「這人該不會是那個孤獨的木匠皮帕諾吧？」那錦承繼續說著自己的玩笑，因為他感覺不到危險，也感覺不到對方有任何的殺意。
「如果你們願意，可以叫我皮帕諾，因為我沒有名字。」老人淡淡道，「我們已經等了你們很久了，他說，你們遲早會找到這裡來的，跟我來吧，各位……」
老人說完，轉身朝著鯨魚體內走去。
第三十章（下）一體
五人跟著老人朝著鯨魚體內走去，走進去之後，才發現這條所謂的鯨魚體內就像是一個溶洞一樣，而且周圍還掛了很多工具，沒有一件工具是自動化的，都是比較古老的，看起來就像是承載了歐洲中世紀回憶的一個深不見底的溶洞洞穴。
「各位小心腳下，很滑，改造這裡花了我一百多年的時間。」老人邊走邊扶著旁邊的洞壁，「因為我得維持這條鯨魚的性命，他死了，我也活不了，當然，那個人也活不下去，他現在與鯨魚是一體的。」
老人的話，讓唐術刑等人覺得迷茫，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這裡面有兩個他，一個他當然指的是鯨魚，另外一個他是誰？看樣子會是菉夢升，為什麼菉夢升會在這個地方？
穿過下面的那條洞穴通道，又走過一座浮橋，浮橋周圍是一座充滿臭味的水潭，老人解釋說這是鯨魚的胃部，他吃下的所有東西都會在這裡進行消化，消化的過程中會產生出濃烈的氣味，普通人都受不了，除了屍化者。
「這麼說，您也是屍化者。」唐術刑開口問道。
老人停下來，目光卻是看著伊媧：「你覺得呢？」
伊媧沒說話，表情很平靜，只是站在那，等著老人轉身繼續走，她才邁動步子。
穿過浮橋，終於走到了裡面的那個較為狹小的洞穴之中，洞穴中有一面牆壁，牆壁上面有一面凸起的東西，黏糊糊的，就像是某種噁心的軟體生物一樣。
老人將馬燈放在那東西的下方，然後站在一側，看著那東西道：「如你所說。他們來了。」
就在唐術刑等人緊盯著那東西的時候，那東西開始從洞壁上脫離下來，隨後變成了一個人的模樣。但只有輪廓，沒有任何清晰的五官。緊接著那東西的頭部開始出現一個小洞，就像是嘴唇一樣，他的背後依然有一道道像絲一樣的東西連接著洞壁，如同是拔絲蘋果一般。
「你好，唐術刑，你終於來了，日本一別，已經很多年了。」那人終於發出了聲音。唐術刑聽得出來，那是菉夢升。
眾人很吃驚，不知道為何菉夢升變成了這幅模樣。
唐術刑上前道：「蒿里，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這裡是我最後的藏身地，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菉夢升淡淡道，扭頭看著老人道，「他是殘存的遠古人類，還記得當年你父親他們搶奪的那個公式嗎？原本就在他們一族手中，他們一直生活在海中。無數年的變遷，最終只活下來了他一個人，其餘人都在環境的變化中死去。他也無法離開這個鯨魚的體內，一旦離開，也是死路一條，也是從他口中，我才知道，屍化者也不是萬能的，遲早會死的。」
眾人繼續驚訝，唐術刑皺眉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來解釋下吧。」菉夢升看著老人。
老人立在那一動不動：「屍化者雖然能適應惡劣的環境，但他們也是生物。既然是生物就有一個代謝的過程，這個過程比普通人類更快。但屍化者的源細胞是癌細胞，癌細胞可以在普通人死後繼續生存一段時間。這些你們都應該知道，但僅僅只是一段時間，當癌細胞的生命力走到盡頭的時候，你們覺得屍化者會怎樣？」
「這和古丹當年的理論相對，就算走不到盡頭，遲早有一天，屍化者也會吃光其他的生物，隨後妖化者開始吃屍化者，最後只剩下妖化者，隨後妖化者自我毀滅。」伊媧在後面說，然後走到老人的跟前，「您就是那個發明地龜的科學家吧？」
老人偏頭看向一側：「不，我是個罪人，我假死，我害怕承擔責任，我獨自跑了，躲在一個角落中，看著這個世界在億年的歲月之中變化著，看著現在的人類重複著我們過去的過錯，但是我無法出來制止，也沒有能力制止，我也不想死，我怕死，我怕自己會徹底消失。」
伊媧冷冷道：「你是個懦夫，但你至少坦誠。」
老人搖頭道：「如果你活了這麼久，你也會看淡這一切，這很正常，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恆的，一切都在創造中毀滅，又在毀滅之中創造，一直輪迴著，沒有盡頭，這個世界即便毀滅，在下一個新紀元來臨之後，一切又會重新開始，就算承載著無數生命的星球瞬間消失，也會誕生新的星球，宇宙的理論，我鑽研不透，哪怕是過了這麼多年，我也無能為力，有些東西永遠只能停留在猜想的階段。」
唐術刑看著菉夢升問：「蒿里，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我怎麼知道？我就是為了尋求答案才活著，但最終卻發現什麼也不為了，說到底，我和他都很羨慕現在的萊因哈特希，還有那些什麼也不懂的普通人，萊因哈特希是有自己的理想，而我們什麼都沒有了。」菉夢升的話語中充滿了絕望，「我和姚爐修太不一樣了，他有希望，他希望制止，他希望重生和創造，但我現在卻是充滿了絕望，我一心尋死，但又死不了，現在我和他，還有這只白鯨是一體的，只要有一個還活著，其他兩個就不會死，他怕死，所以不會去死，他不死，我和鯨魚便都會活著，可悲嗎？」
唐術刑皺眉看了一眼其他人，覺得現在的菉夢升有些神神叨叨的，意識都已經徹底混亂了，他也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