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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0節


唐術刑看著白戰秋,白戰秋舉手道:「我沒有反對你,反正你現在是蒿里了,而我欠蒿里的人情,蒿里也等於是告知我,人情轉移了,以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錦承在一旁沉默,此時三人聽到民宅內有東西被摔碎了,白戰秋立即頂住門,唐術刑和那錦承小心翼翼地摸進屋內,看到屋內角落中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孩子抱著一隻嚇得渾身發抖的貓咪,而在一人一貓的旁邊,躺著一個女人。
「別怕,我們不是壞人。」唐術刑蹲下來輕聲對那孩子說,可那孩子卻在拚命搖頭,看模樣是亞洲人。
那錦承也蹲下來查看著那名女人,隨後扭頭對唐術刑道:「死了,沒有外傷,看來是得病死的。」
「沒死!我媽媽沒死!」那孩子卻是說的中文,直接撲在母親的身上,那隻貓也很乖巧地趴在屍體旁邊,弓起身體作出要攻擊的姿態,試圖守護自己的主人。
唐術刑和那錦承大驚,沒有想到這家子竟然是中國人。(未完待續)r655
第二十四章(下)癌症
唐術刑慢慢走到那孩子跟前,伸出手去:「別怕,叔叔不是壞人,叔叔只是路過這裡的,希望你能幫助叔叔,好嗎?外面有……有壞人在追叔叔。」
那孩子見唐術刑說著和他一樣的語言,隨後點頭,點頭的時候突然間咳嗽了出來,這一咳嗽,吐出了一大口血。
「那爺!」唐術刑招呼那錦承上前去,這裡只有那錦承懂醫術。
那錦承上前,也不管孩子如何掙扎,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隨後又檢查著孩子的口腔,仔細詢問了一陣,扭頭對唐術刑低聲說:「看他的症狀和他的解釋,好像是食道癌。」
「什麼?」唐術刑很驚訝,「他只是個孩子呀。」
那錦承搖頭:「癌症可不分孩子還是大人的。」
那孩子靠在角落中,聽完那錦承的話道:「叔叔說得對,是食道癌,醫生也是這麼說的,說我活不了多久了,媽媽也想治好我,可是我們沒錢了,我們什麼都沒有了,連吃的都沒有了,媽媽餓壞了,她說要睡了,讓我守著她,我知道她睡醒了,就會起來出去工作,帶吃的回來的……」
孩子眼睛含著淚花,他很清楚自己的母親是死了,卻一直這樣欺騙自己,告訴自己母親還活著,只是太餓了,所以睡過去了,實際上他母親是活活餓死的。
唐術刑站在那,看著那具屍體,那個得食道癌的孩子,還有那只毛絨絨的小貓,腦子中突然間湧出了很多事情——癌,對於他們屍化者來說,是必須存在的東西,而對普通人來說,這東西卻是致命的,只要患上,想要痊癒的機會幾乎極小,而這些號稱正義,要為人類而戰的全球抵抗軍,在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就像是癌症一樣,讓這個城市中的所有人都生不如死,沒有工作,沒有吃的,甚至還為了自己軍隊的壯大而徵收平民賴以生存的所有。
「他媽的——」唐術刑低頭說了這樣三個字,轉身去看向封死的窗口,如今他的雙眼就像這個窗戶一樣,被封死了,什麼都看不到,看不到希望,什麼都看不到。
他一直在尋找希望,尋求解決的辦法,但每次得出的結果都讓自己如此的絕望。多年前,他認為尚都是毀滅這個世界的真兇,阻止尚都阻止萊因哈特希就可以制止一切,後來才發現就算沒有尚都,惡劣的環境也會殺死所有的人類。到後來,知道遠古人類的真相之後,他又一次陷入了迷惑之中,發現好像自己面對的問題都是無解的,自己能理解,但是其他人呢?
抵抗軍也好,尚都也好,好像所有人的目的都是為了生存,但生存的最終意義又變成了兩個字——殘忍。
私心,人的私心是最可怕、最致命的癌症!唐術刑想到這突然間渾身一背的冷汗,因為在那一瞬間,他突然間有些理解萊因哈特希了,有些理解古丹了,因為早年的古丹就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他希望毀滅人類,而萊因哈特希希望用自己來替代人類,消滅人類的私心。
但是那可能嗎?
無解,這個提問依然是無解。
「動靜大起來了,機器行屍估計要搜過來了,我們應該走了。」白戰秋說著進了屋,看到眼前的場景後,也是愣了下,隨後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又出去了。
「帶上孩子,我們走。」那錦承要去抱孩子。
「別……」唐術刑蹲下來,摸著那孩子的頭說,「你得問問他願不願意走。」
「什麼?」那錦承覺得此時的唐術刑很奇怪。
唐術刑卻看著孩子認真地問:「孩子,你願意跟我們走嗎?」
「不,我要和媽媽在一起。」孩子堅定地搖頭。
「外面有怪物,機器怪物,這種怪物很可怕,它們會殺掉你,把你撕成碎片。」唐術刑冷靜地說。
那錦承看著唐術刑道:「他只是個孩子,你跟他說這些幹什麼?帶他走就行了。」
「在孩子的眼中,父母就是世界,他只有十歲,他什麼也不懂,沒有他媽,他什麼都沒有了。」唐術刑低聲道,「所以,他不會走。」
孩子只是搖頭,什麼都沒有說,那錦承也清楚,以他們現有的條件,還有那孩子吐血的程度,他也活不了多久,也許一星期,也許再長一點,總之他活不了太長的時間。
唐術刑抱著孩子說:「你真的不要跟我們走嗎?」
「叔叔,我很怕。」孩子終於哭了出來,「但是我媽媽還沒有醒,我不想走啊。」
孩子哭著嘴角還淌出鮮血來,那錦承扭頭看向一側,他不想看到這個畫面。
此時的唐術刑則盯著那孩子,一直看著,目光沒有移開一秒。
「我知道你很怕,但是不管什麼時候都要相信自己,讓自己活下去,明白嗎?哪怕是多一秒,多一秒也好!」唐術刑抱著孩子低聲道。
孩子不語,只是哭,但雙眼卻看向在一旁躺著,身體都已經變色的母親。
許久,白戰秋又走進來,用眼神示意他們,不能再呆下去了,必須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跟我們走吧!」唐術刑再一次勸說,那孩子卻推開唐術刑,搖著頭退到自己母親的旁邊,然後像那隻小貓一樣蜷縮在那裡,不再抬頭。
「走吧。」唐術刑起身,「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尊重他的選擇。」
那錦承沒有再堅持,起身來走到後門的位置,將堵在那裡的冰箱挪開,他看到冰箱上面還有血跡,地上也有,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出,這孩子的母親在死前,用自己最後的力氣挪動冰箱堵住後門,卻再也沒有力氣去封住前門。
而那孩子,也吐著血幫自己的母親挪動著冰箱,雖然他的力氣很小。
「走吧。」唐術刑輕鬆將冰箱挪開,與白戰秋、那錦承走到後門的時候,卻看到那孩子抱著小貓站在臥室的門口看著他們揮手。
「叔叔,再見,謝謝。」孩子露出了個微笑。
「再見。」唐術刑也勉強擠出個微笑,隨後扭頭就走,那錦承緊隨其後想馬上逃離這裡,白戰秋則站在那裡看著那孩子。
「叔叔,怎麼了?」那孩子奇怪地看著白戰秋。
「你叫什麼?」白戰秋問。
孩子卻只是笑,什麼都沒說,關上了臥室的門……
那一刻,白戰秋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撕扯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