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節

之所以要創造妖化者，大概就與古丹現在所擔心的一樣，屍化者即便是可以控制本身的屍化狀態，能維持智慧，但遲早有一天也會變成真正的行屍走肉，所以他們需要妖化者這種人來控制和制約屍化者。
如古丹所說一樣，他發現了最可怕的事實，那就是拯救既是毀滅的開始。人類利用癌細胞將自己變成了適應惡劣環境的生物，所謂的食物鏈頂端的生物，但最終這種生物會吞噬掉世界上所有的東西，在失去一切之後，妖化者開始吞噬屍化者，最後妖化者開始互相吞噬。
人的身體內有癌細胞，而在這顆星球之上，人類就是癌細胞……
雖然說這種說法唐術刑並不是第一次聽說，但卻是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似乎的確是這樣。人類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之中，創造了無數個奇跡，但在創造奇跡的過程中，也加速了自身毀滅的速度。他們為了讓環境來適應自己生存，開始著手改變環境，改變之後發現自己反而是要去被迫適應自己所改變的環境，於是再次進行改變，週而復始之下，並沒有嘗試去整體改變自己。
遠古人類的確做到了改變自己，但這種改變看起來是為了順應將來的環境，但卻忽略了那種惡劣的環境也是自己一手創造出來的，而自身的改變最終會導致連惡劣的環境都不復存在，因為不管是遠古人類，還是後來的新人類，大家都忽略了一點，要改變的不是自身的體質，而是自己的思想。
青年古丹掩面低聲道：「人類在歷史中行走的時候，步伐太快了，並沒有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沒有步步為營，而是健步如飛，對周圍很明顯的變化視而不見，自認為看得很遠，但實際上鼠目寸光，完了，我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改變這一點。」
青年古丹說著起身來推開窗戶，推開窗戶的瞬間，唐術刑看到外面全是濃煙滾滾，他下意識抬腳走過去，站在古丹身後看著窗外曾經的遠古人類的世界，外面不是霧霾，而是一種帶著嚴重污染的空氣，滾滾的黑煙，其中還夾雜著很多黑色的顆粒，這些顆粒被風吹進屋內，在地上翻滾著，有些顆粒的大小直徑竟然達到了一厘米。
外面的世界一片混沌，唐術刑根本不知道這些是如何造成的。
青年古丹站在那裡道：「我曾經以為，我要是掌握了這個世界，成為了這個世界之王，我就可以得到關注，但關注算得了什麼呢？自身的關注比起自身的生存，什麼都不算。我現在才明白，我從前的念頭是有多麼的可笑，想法是多麼的卑微。」
「有些事情你阻止不了的。」唐術刑低聲道，「人的身體會自愈一些疾病。」
「但無法自愈癌症！」青年古丹怒吼道，「如果連我們生活的星球都可以自愈癌症了，那麼這顆星球就已經徹頭徹尾地被屍化了，我要為我們的世界治病……」
青年古丹說完之後，轉身回到牆壁跟前，又開始全神貫注地書寫起公式來，再也不搭理唐術刑。
並沒有關閉的窗口依然有滾滾黑煙吹進來，黑煙覆蓋桌面的時候，唐術刑看到那裡有一把鑰匙，鑰匙是銀白色的。
唐術刑上前抓住鑰匙，駐足看了一眼古丹，古丹依然在那奮筆疾書，他轉身離去，打開門之後，朝著最後一座哨塔，六樓的北塔跑去，他想知道最後一座塔中又關著什麼回憶，雖然他已經推測出來了。
離開南塔的時候，唐術刑並未看到茲米亞的身影，也沒有察覺到姬軻峰和其部下，更沒有想到如今的古堡外，正站著準備進入的顧懷翼。
唐術刑站在最後一座哨塔門前遲疑著，他不知道自己即將看到什麼，也不知道即將看到的萊因哈特希的回憶會對自己造成多大的影響，會不會因此影響他未來的計劃，他現在有些遲疑了，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是正確的，因為就先前所有的回憶來看，萊因哈特希並不是一個不可理喻的人，並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可以說，他做的只是好事，只不過萊因哈特希所做的這些事情，只要求結果，並沒有太在意過程。
姬軻峰此時也站在大廳內等待著，他有一種感覺，感覺到某些事情也許只有唐術刑去做才能辦到，而自己僅僅只是一個輔助的角色，他要做的，就是守護在這裡，等待著唐術刑回來告訴他，都看到了什麼，下面又應該怎麼做。
軍官凝視著下方充滿疑惑的其他植入者，大家都心知肚明沒有提問，只是把守在各自的位置，擔心突如其來的各種襲擊。
而在吊橋門外，攜帶著各式裝備，穿戴著金屬外骨骼的顧懷翼站在那，仰頭看著眼前的古堡，冷笑著自言自語道：「萊因哈特希，你的秘密就藏在這裡吧？你想幹掉的竟然是自己，曾經複製出來的自己，你要幹掉他，是因為他比你更優秀？還是說他會阻礙你的計劃呢？說不定，這座古堡中就隱藏著可以擊敗你的方法？」
顧懷翼並沒有著急進去，他已經猜測到姬軻峰與唐術刑兩人已經會面，此時，他要的也只是一個結果，並不是過程，過程是怎樣他不關心，而且有些事情如果唐術刑去做了更好，因為這本就是一趟渾水。
讓唐術刑和姬軻峰去趟這渾水，總比自己親自去要強得多吧？如果成功，那也算是他的成功，如果失敗，萊因哈特希也怪罪不到自己。
萬事都要想好退路。這可是顧懷翼從唐術刑身上學到的。
唐術刑終於打開了最後一座哨塔的大門，開門之後，他看到的依然是那個年輕的古丹，不過此時的他，穿著打扮已經與現在的萊因哈特希差不多了，一身白衣，頭髮都已經蒼白了，就像是渾身上下塗滿了白色的油漆一樣。
古丹見唐術刑走進來之後，竟開口道：「你就是見證者？」
「什麼？」唐術刑皺眉問。
古丹搖頭，轉身走向旁邊的一台古怪的機器，那機器就像是一個蒸汽鍋爐，在鍋爐的周圍羅列著無數的罐子，在最頂端還有四個透明的罐子，其中裝著四顆聖物。
「他們以為我會用四聖物來改變環境……」古丹站在鍋爐跟前自言自語道，「實際上不是，我欺騙了他們，欺騙了所有人，我並不打算那樣做，我是想徹底將自己和他們全部毀滅，這是一勞永逸的辦法，只要清除了這顆星球上的癌細胞，那麼世界就真正的得救了，在這顆星球上，我大概是唯一一個具備自我犧牲思想的癌細胞吧？」
古丹說到這笑了，無奈地苦笑，伸手指著那些罐子道：「這裡面裝著的都是能找到的各種能源，以及各種樣本，動植物的都有，每一樣都只有極少，而且比例都差不多，只有靠著這些東西，才能將四顆聖物最終重鑄成為傳說中的天目，只要天目開啟，這個世界就徹底得救了。」
唐術刑站在鍋爐跟前道：「這就是你重鑄天目的目的？你真的是要徹底的毀滅世界，但現在的你，只是回憶，回憶不撒謊，你能不能告訴我，如果這次失敗了，你有後備計劃嗎？」
古丹轉身看著唐術刑道：「有，那就是觀察與等待，當然前提條件是這個星球這個世界還存在，如果不存在了，我們大家也都完蛋了，也就不存在任何後備計劃了。」
「你是回憶，我是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你失敗了，你認為的癌細胞沒有清除，世界也沒有毀滅。」唐術刑搖頭，「可是……」
唐術刑並沒有將話說完，他想從古丹的回憶中，找出現在萊因哈特希的最終目標，他是要二次毀滅，亦或者有其他的打算？
「天目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體質的人可以控制，那就是突變體。」古丹看著已經開始運作的鍋爐，鍋爐發出轟鳴聲，其他樣本罐中的東西灌入鍋爐之內，四顆聖物也一一落入鍋爐之中開始重新鑄造。
此時，古丹轉過身來，看著唐術刑問：「你也是突變體，對嗎？」
第六十章上天目的吞噬
面對古丹的問題，唐術刑最終選擇了點頭：「對，我是突變體，但與你不一樣，你太強大了。」
「不，我不是身體強大，而是我內心強大，我有著自己的目標，我朝著目標不斷前進，我的希望讓我強大，並不是我的身體。」古丹搖頭，「即便是我，遭遇各種強大的攻擊下，也會支離破碎，無法自救。」
唐術刑也搖頭：「可是強大就是強大，因為你的強大，所以你無法阻止，未來你所做的事情比現在……還要惡劣幾十萬倍。」
「惡劣？」古丹皺眉道，「你把拯救稱之為惡劣！？」
「你還不明白嗎？」唐術刑看著古丹，「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和當初遠古人類皇帝研究屍化者、妖化者有什麼區別？你認為的拯救實際上就是毀滅！」
「只有毀滅這些會傷害到地球的生物，地球才會重生！」古丹怒吼道。
唐術刑並沒有提高自己的嗓音：「你啟動了天目，並沒有殺死你認為該死的生物，遠古人類基本滅絕了，你、茲米亞和伊媧以另外一種形態活了下來，你在歷史中清醒了過來，你也許是察覺到了世界的變化，我不知道你當時在想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就算你沒有啟動天目，生物大滅絕還是會來臨，遠古人類該滅絕的時候一樣會滅絕，不過經過幾億年的變遷，人類這種生物還是會再次出現，雖然他們根本不記得曾經有過你們所在的這樣一個輝煌的時代，後來，歷史在重演，人類的確是在重複著過去，但並沒有人為了適應將來的惡劣環境，而去製造屍化者和妖化者，後來的所有，都是未來的你，一手創造出來的，你只創造了屍化者，連妖化者都沒有創造出來，這給我一種，你根本就不想制約的感覺，你還是想毀滅人類。」
古丹搖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回憶是不撒謊的，我不知道未來的我有什麼打算，就如同你現在對明天即將發生的事情完全不知道是一個道理。」
唐術刑正要說話的時候，卻聽到了窗外的喧鬧聲，他下意識走向窗戶，推開窗戶之後，看到下方人頭湧動的人群，下面一部分人戴著防毒面罩，一部分看樣子應該已經成為屍化者的人卻沒有戴，大家都用期待地眼光看著唐術刑所在的方向，在窗戶打開之後爆發出陣陣歡呼聲，高呼著「古丹」的名字，還有人叫出了「救世主」的稱呼。
唐術刑看著一望無際的人群，扭頭看向古丹問：「這裡有多少人？一百萬？兩百萬？」
「不知道。」古丹搖頭，只是盯著鍋爐，「我只知道他們在等著我重新鑄造出來的天目現世，他們認為我可以用天目這種東西將這個世界恢復成為最初的模樣，可惜的是，就算天目有那種功能，我也不會那樣去做。」
唐術刑奔過去問：「為什麼！？」
古丹聲音低了下去，走到窗戶一側，看著下面的人群道：「看看他們，你從他們眼中看到了什麼？」
唐術刑道：「期望。」
「是貪婪！」古丹咬牙切齒道，「包括我也一樣，眼中全是貪婪，如果天目真的可以將世界恢復成為最初的模樣，只會帶來一個結果，那就是所有人都會原封不動地走著老路，繼續改變和破壞自身賴以生存的環境，因為大家都知道了，破壞了就破壞了，沒關係，反正有天目，有這種東西存在，就不怕再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