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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節


內臣應道:「老奴在!」
「賞龐子黃金一百,軺車一輛。」
龐涓再拜道:「草民甘冒死罪,再請君上收回成命。」
「這……」齊威公直盯龐涓,「爵位不受,金子也不受,你叫寡人如何賞你?」
「草民攔駕死罪,君上不加責罰,就是對草民的最大賞賜。」
「呵呵呵,」齊威公笑讚道,「龐子是雅士,寡人倒是俗氣了!今宵風清月明,寡人預備薄酒一席,特邀龐子共賞明月,可否?」
龐涓連拜三拜:「能與天下賢君共賞明月,誠為草民此生之願也。」
齊威公起身,親執龐涓之手:「龐子,請!」
接下來幾日,齊威公與鄒忌、田忌、田嬰等一班重臣詳細分析魏國現狀與列國情勢,覺得龐涓的提議不是不可行。尤其是田忌,連續五年沒有大仗了,急不可待地想與大魏武卒一決高下。
徐州相王之事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此後五日,齊威公詔告天下,在臨淄稱王,又三日,如約前往泗水邊的徐州,與魏惠王會盟相王。
徐州位於宋國地界,宋國也是這次魏、齊兩國的禮讓之物。對於兩個大國元首會聚自己境內,宋公偃受寵若驚,幾乎動用所有國力,將相王諸事安排得極是周全。宋公偃這麼主動出於兩個原因,一是不知自己是被作為禮品相贈的,二是他自己也有野心,就是欲借齊、魏相王之際,揩油南面而尊。在他看來,既然是相王,只要在場,就都是王了。因而,他也置備下王服王冠,只待相王時穿戴。
齊威王提前三日趕到,住進泗水旁早已搭起的行轅裡。第三日中午,魏人亦至,議定當晚由齊王作東設宴,為魏王洗塵,宋公偃作陪。
傍黑時分,惠王與上卿陳軫、安國君公子卬一道緩步走近齊國行轅,六十四名齊國樂手坐於轅門之外,陣容龐大,齊奏迎天子之樂。齊威王頭戴王冠,與先一步趕到作陪的宋公偃、齊國上大夫田嬰、上將軍田忌等大步迎出轅門,與惠王見過禮,手牽手步回帳中。宋公偃沒敢穿王服,計劃在二王酒酣飯飽、志得意滿時乘興提說此事,為相王大禮作個鋪墊。
宴會開始。齊威王、魏惠王並坐於主位,宋公坐於陪位,齊、魏隨行大臣各按爵級分坐兩側。各人面前皆置一几案,案上擺滿美酒佳餚。
威王舉爵道:「魏王遠道而來,田因齊特備薄酒一爵,為魏王洗塵。田因齊先乾為敬!」仰頭一飲而盡。
宋公偃與齊國陪臣皆飲。
侍女倒酒,魏惠王亦舉爵道:「齊王順應天意民心,南面稱尊,可喜可賀。魏罃今借齊王甘醇,衷心祝賀齊王,祝賀齊國!」亦揚脖一飲而盡。
宋公偃與魏國陪臣皆飲。
齊威王擊掌,眾樂手奏起齊地雅樂。一曲畢後,齊威王轉對惠王,笑問:「請問魏王,齊樂如何?」
魏惠王脫口應道:「傳聞孔子聞齊樂,三月不知肉味,今日信之!」
齊威王微微一笑,再次擊掌,音樂再起,六十四名美女出場,隨樂起舞。一曲舞畢,眾舞女退場。齊威王再次轉向魏王:「請問大王,齊女如何?」
魏惠王讚美有加:「傳聞齊地出美女,今日信之!」
齊威王爆出一聲長笑:「哈哈哈哈——」
魏惠王莫名其妙,不解地望向齊威王:「請問齊王何以發笑?」
齊威王又是一陣長笑,笑畢方道:「傳聞大王識美而不知樂,田因齊今日信之!」
當著宋公之面讓人奚落,惠王面色微紅,強壓火氣,略略拱手道:「請問齊王,此言何解?」
齊威王笑應道:「仲尼至齊聞樂三月而不知肉味,確有此事,不過,孔子聞的是《韶》樂,非齊樂也。大王方纔所聽,才是真正的齊樂,靡靡之音,何能與《韶》樂比肩?田因齊以此揣知大王知美而不識樂。」
魏惠王細細一想,確是自己未加細審,隨口出錯,面色極是尷尬,一時卻也尋不出合適之語回敬,只好乾笑數聲作陪。
齊威王再次舉爵:「來來來,田因齊敬大王一爵,為齊、魏兩家睦鄰友善,干!」舉爵飲乾。
在場所有人盡皆舉爵飲下。
侍酒再次斟好,魏惠王亦舉爵道:「魏罃回敬齊王,為齊、魏並王天下,干!」一飲而下。
宋公偃與魏國諸臣也都飲了。
看到他們飲完,齊威王卻將酒爵緩緩放下。田忌等齊臣也都紛紛放下酒爵。
魏惠王大是惶惑:「請問齊王,為何不飲此爵?」
齊威王沉聲應道:「因為大王所言不實,田因齊不能暢飲!」
「敢問齊王,」魏惠王又羞又驚,「魏罃所言,何處不實了?」
「方今天下,並王稱尊的有周、楚、魏、齊四國,並不只是齊、魏兩家。」
「這……」魏惠王再度語塞,愈加尷尬,面色漲紅,只好再倒一爵,高高舉起,「好吧,魏罃就為周、楚、魏、齊並王天下,干!」再次飲盡。
齊威王及齊國陪臣這才舉爵飲了。
魏惠王連遭奚落,心中不暢,悶頭坐在那兒,既不說話,也不飲酒。魏國群臣也是悶悶不樂,無不面現慍色。唯有齊威王眉開眼笑,與眾卿頻頻碰酒。
宋公偃本欲此時提說並王的事,見此情勢,只好作罷。
悶坐有頃,魏惠王決定扳回面子,抬頭問道:「聽聞齊國富足,多產奇珍異寶,魏罃心甚慕之。今日興甚,齊王能否出示一二,讓魏罃一開眼界呢?」
齊威王折騰半日,等的就是這個,當下轉過頭來,抱拳笑道:「齊國珍寶多不勝數,不知魏王欲看何寶?」
魏惠王脫口問道:「有徑寸之珠嗎?」
齊威王搖頭。
「有夜光寶石嗎?」
齊威王搖頭。
「有象牙寶塔嗎?」
齊威王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