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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節


鬼谷子望著他:「說吧!」
「何為『太公八陣』?」
鬼谷子思索有頃:「老朽只聽說過『太公兵法』,未曾聽說『太公八陣』!」
龐涓大是疑惑,回到房中拿出他在林中臨摹來的圖案:「先生可曾見過此圖?」
鬼谷子審視半晌,搖頭問道:「此圖何來?」
「是在東山樺樹林裡看到的,弟子疑與『太公八陣』有關,請先生定奪。」
鬼谷子又審一時,再次搖頭:「此圖大是怪異,肯定不是兵陣!再說,據老朽所知,天下不曾有過『太公八陣』。」
龐涓愈發惑然:「這——」
張儀湊上來:「什麼寶貝,我來看看!」
鬼谷子將圖遞過來,張儀看過,嘻嘻笑道:「嗨,這不是只仰八叉子的王八嗎?還在孵蛋呢!」
玉蟬兒、孫賓、童子等聞聽此話,盡皆圍攏過來。
玉蟬兒審視有頃,點頭道:「嗯,還甭說,真是像呢。」
孫賓笑道:「嗯,是有點像,想是師弟拿來讓大夥兒開心的!」
張儀哈哈笑道:「我說龐兄,你一天到晚神秘兮兮的,在下還以為悟出什麼寶貝陣法了呢,原來弄出一隻孵蛋的王八!」
龐涓忙拿過去,仔細一看,果是一隻被顛倒過來、正在孵蛋的王八,頓時羞得面紅耳赤。直到此時,龐涓方才明白中了圈套,將眼睛射向張儀,咬牙吼道:「王八蛋,走著瞧!」轉向蘇秦,盯他一眼,「你——哼!」氣沖沖地甩手走開。
蘇秦怔了下,急追幾步:「龐兄!龐兄!你聽我解釋!」
龐涓卻是頭也沒回,逕朝小溪邊大步走去。眾人衝他說笑一陣,也各散去。
在回草堂的路上,玉蟬兒與鬼谷子並排,緩緩而行。
鬼谷子的腳步越來越慢,漸漸停下,輕聲問道:「蟬兒,你知龐涓為何生氣嗎?」
「想是張儀捉弄他了。」
鬼谷子思忖有頃:「張儀為何捉弄他?」
「自進谷之後,他們兩個就跟冤家似的。先生,這事兒重要嗎?」
「是的,」鬼谷子點頭道,「蟬兒,這四人不可能一直待在山裡修道。出山之後,他們如果做個尋常百姓,倒也無關緊要。如果出將入相,事兒可就大了,他們在谷中的任何言行,都不可等閒視之。」
玉蟬兒恍然悟道:「蟬兒明白了。聽說魏相白圭視察鴻溝大堤時,見蟻穴而封之,先生這也是在封蟻穴呢。」
「是的,今日差之毫釐,明日失之千里!有些事,看小不小;另有些事,看大不大。」
玉蟬兒問道:「先生,如何方知它們是大是小呢?」
「觀其理。人不同於動物之處,在其偽。偽即隱其真心。人心叵測,指的就是此偽。然而,無論他如何施偽,總會露出端倪。」
「先生,如何方能看出這些端倪呢?」
「一是觀其眼睛,二是察其言行。眼為心之窗,言為心之聲,行為心之從。」
玉蟬兒再問:「即使觀出其理,又如何評判其是害是利,是大是小呢?」
「察其是否順應道之理。」
「何為道之理?」
「道之理即和諧,即順應,即萬物共生,即爭與不爭。萬事萬物,順道者昌,逆道者亡!」
玉蟬兒的眼睛撲閃幾下,現出靈光:「先生是要蟬兒弄明白龐涓生氣的原因,從中悟出道之理!」
鬼谷子微微一笑:「不只是悟出道之理,還要導引他們去順應道之理。」
玉蟬兒點點頭,抬眼問道:「先生,依你看來,龐涓為何如此生氣?」
「這件事情,你可去問蘇秦!」
「蘇秦?」玉蟬兒驚訝道,「不會吧。鬼谷之中,若論樸實、謙恭,莫過於蘇秦,他怎會去捉弄人呢?再說,蘇秦一向自視輕賤,不可能去開龐涓的玩笑!」
鬼谷子沒有回答,笑了笑,抬腿又朝草堂走去。
雄雞嶺雖然沒有十幾里外的猴望尖險峻高大,但在鬼谷周圍,卻是最高的山峰,因其遠看像只打鳴的雄雞,遂得此名。雄雞嶺東側、南側均為百丈懸崖,西側、北側卻是坡度平緩,林木茂盛。
玉蟬兒沿著山路一直走向山頂,邊走邊四下裡搜尋,自語道:「張儀說是他一大早就朝這兒來了,人呢?」
話音剛落,忽聽懸崖那邊傳來說話聲。
玉蟬兒大奇,停住步子,側耳細聽,卻是兩人在對話,其中一人正是蘇秦:
蘇秦:草民蘇秦叩見上大夫!
上大夫:蘇秦?你祖居何方?師從何人?
蘇秦:小民祖居洛陽,師從鬼谷先生!
上大夫:鬼谷先生?本大夫未聽說過。觀你衣著,哪兒像個士子,分明是布衣之人!
蘇秦:是的,小民為布衣之士,師從鬼谷先生,飽讀詩書,胸有治國安邦之術。
上大夫:哈——治國安邦?哈哈哈哈——
那人笑畢,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