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節

在一瞬間都變得恍惚了起來，整個人好像處於無聲的冰冷深海之中。內心卻翻湧著爆炸性的痛感。我只能隱約地感覺到，似乎所有人蠱合一狀態的蠱術師也都瞬間暴走了，幾乎讓是完全不計後果地集體朝著那巴蛇頭顱飛了過去，瘋狂的攻擊。頓時四周又一片大亂……
恍惚之中，我似乎又來到了自己靈魂深處那個空曠的房間之中。四周各種關於我自己經歷的壁畫，房間中那巨大的封印著暗之靈王的青銅棺槨……
我懸浮在空中，沒有落地。一股龐大而熟悉的充滿邪惡的威壓從那青銅棺槨之中散發，然後一團紫黑色的氣體從棺蓋縫隙中溢出，朝著我飛行而來。霧氣之中閃爍著兩團深紫色的光團，那是暗之靈王的眼睛。
「你來了……我很悲痛啊……嘖嘖，你的痛苦好像火焰。怎麼樣，靈魂交給我，給我自由，我給予你想要的力量。瞬間就能殺死這裡所有你想殺掉的人……怎麼樣？我只要你的魂魄和自由……」
暗之靈王那陰冷暴戾的生澀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又彷彿耳邊的囈語，在誘惑著我。
此時此刻，我只感覺到心中的悲痛，意志抵抗力下降了不少。心裡彷彿有個聲音在不斷催促我，接受暗之靈王的條件，獲得難以想像的巨大力量。殺死這洞窟中的所有妖人為可維報仇，或許還能讓湘西屍王永遠沒有醒過來的機會……
接受吧，接受吧……
「我，我……」
剛想要對著這一團圍繞我盤旋著的紫黑色霧氣說出「我願意」三個字。右手掌心之中卻突然起來變故，灼熱的感覺浮現，銀光閃爍彷彿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兩股銀色的天罡星辰之力驟然從我掌心之中射出，彼此交纏好像兩條銀色的鎖鏈，朝著暗之靈王所化的這團霧氣而去。
居然一下將它五花大綁了起來！
「該死……天君道人，又是你！該死……」暗之靈王幻化出的這團紫黑色霧氣中發出一聲聲不甘心的咆哮。然後便重新變作一股紫黑色煙霧，努力掙扎著才逃竄出這天罡星辰之力變化的銀色鎖鏈，速度飛快地回到了那青銅棺槨之中。沒有了聲息。
很明顯，剛才是在極度的憤怒和悲痛之中，我的意志力變得薄弱。所以那青銅棺槨之中的暗之靈王覺得有機可乘，便再次出現引誘我放棄自己的靈魂同時解開它的封印。我差點兒著了道兒，幸好義父洪天君留在我體內的天罡星辰之力及時幫助了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此時四周景象飛快地變得模糊，高大的房間消失散去。我眼前景象恢復了清明，意識重新回到了現實的世界。我依然是站在這巨大的巴蛇遺骨所在的洞窟之中，四周的戰鬥更加慘烈，不斷有對方的妖人和我們這方的蠱術師死去。
可維……已經死了？！
從憤怒之中恢復清醒的我，腦海之中首先浮現出來的便是這個。雖然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瘋狂，但一想到可維那天真爛漫的笑容和精緻的容顏恐怕再也看不到了，也聽不到她叫我「傻子」了。我就覺得必須毀掉一些東西來緩解心中的怒氣。
殺！！！
我右手一揚，一柄武道氣血之劍頓時成型。握緊之後便發瘋一樣衝上前去，只要看到妖人的影子，無論是萬靈教眾還是日本陰陽師、南洋邪術師，立刻就對著他揮砍。一個接一個的冥紙道火轟擊過去……
我也已經忘記了其他，只剩下一團熊熊燃燒的怒火。但很快，這一團怒火，便被一個讓人恐懼的事實一盆冷水便給澆滅了。因為……洞窟中心，這條巨大無比的巴蛇，突然動了！！！
先是有一聲奇怪的聲音突然在洞窟之中響了起來，好像是某個龐然大物輕輕的挪動了一下身子不小心撞擊到了洞窟壁。然後緊接著四周頓時一陣搖晃，從高高的洞窟頂部也有細小的碎石砂礫掉落下來……
這動靜，讓我們都心頭一震。我更是在剛才親眼看見了，這條將巨大身軀盤起來的巴蛇，它的尾巴輕輕地晃動了一下！所以便打在了洞窟壁上，引起了剛才的動靜。
「巴蛇……復活了？！」金蛇的聲音都在發顫，帶著一股難以抹去的恐懼情緒。很明顯，他剛才也看見了究竟發生了什麼。
眼前的情況讓我們的心彷彿在一瞬間掉落到了凍結的冰窟之中，背後也嗖嗖地直冒涼氣。難道說我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山叔和我義父都還沒有來得及趕到此地，這湘西屍王便已經甦醒過來！
它是要召集出所有已經來到此地的殭屍破土而出麼？還有金家寨地下萬屍塚裡的強大古屍……如果全部都屍變成殭屍，那麼難以想像的災難便要開始了。
在我們還處於震驚中時，巴蛇那巨大的身軀，繼續飛快地起了變化。本來只集中在它青色頭顱附近的那種灰白色網狀物質飛快地瀰漫擴散，眨眼之間便把巴蛇七寸之上的地方全都包裹了起來，看上去充滿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詭異之情。同時那灰白色的卵形也開始劇烈動了起來，好像要從裡面孵化出什麼絕世凶物一般……
那個正好站在巴蛇頭顱上的黑毛山魈也被那些灰白色的網狀物質一下捲了進去，被朝著那個灰白色卵形拖了過去瞬間就被吸收了。其他的妖人此時則是顯得非常的狂熱（主要是萬靈教眾），眼神之中都流露出一種狂熱的崇拜和欣喜之情。日本陰陽師和南洋邪術師這兩方勢力的人則表情各不相同，其中複雜的意味不一而足。
但對我們來說，湘西屍王的甦醒都是代表著徹底的失敗。完了，一切都完了。
一股沮喪、絕望的情緒從我們心底之中升騰了起來。湘西屍王借助巴蛇復活，我們先遣隊孤立無援，已經沒有回天之力了……
「別放棄吱吱，它還沒有醒……吱吱，只，巴蛇軀……不能控僵，吱吱……找可維一定拜託！！！」
就在我們趕緊沮喪和絕望的時候，一個斷斷續續的沉穩聲音在我們腦海之中響起，只是非常生澀，而且似乎帶著某種怪異的彷彿昆蟲嘶鳴的聲音。
那是麻雄前輩的聲音！他居然還沒有完全被自己本命蠱蟲的思維同化，還保留著一些屬於人的意識，能夠在我們腦海之中傳音！
在這樣的時刻裡，雖然他的聲音變化很大，而且斷斷續續不清不楚。但我們還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他是在告訴我們，還沒有到最後的時刻，不要放棄希望。其實湘西屍王並沒有真正的甦醒過來，只是能夠利用巴蛇遺骨無意識地動彈了而已，還沒有辦法操縱被它侵蝕的殭屍。情況並沒有到最壞的時候。
最讓我整個人都彷彿恢復了精力一般的，是他的最後一句話。，拜託我們去找可維。這就說明可維雖然被那個灰白色的卵形給吞噬了，但應該還沒有死！否則的話，如果她真的和剛才那個黑毛山魈一般被溶解吞噬了，麻雄前輩也不會拜託我們一定救出可維來了。
湘西屍王還沒有復甦，可維也還沒死！！！
這兩個消息，彷彿是一劑強心針一般重新燃起了我心中的希望之火。讓這裡唯一還保持著清醒的三個正義一方的人——我、金蛇、阿虎，頓時不再那麼絕望，看向了那巨大的巴蛇……
話說這湘西屍王雖然並未復甦，但被它寄生了幾百年的巴蛇遺骨，終於是動了起來。那難以想像的龐大身軀，開始整體都一圈一圈散開，將盤起的身軀舒展開來，顯露出了真正屬於《山海經》中記載的頂級上古凶獸的威勢來！
粗大的蛇身，閃爍著金屬般光澤的黑色鱗甲。它仰起頭來，對著上方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聲來！
這巴蛇的聲音，根本不像是普通蛇類那樣嘶嘶嘶的，而是類似於某種兇猛野獸一樣的吼叫聲。震耳欲聾，震得整個巨大洞窟都劇烈搖晃起來。
它的身軀一動，蛇尾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朝著洞窟壁橫掃了過去，只聽到轟隆一聲巨響！那本來堅固的洞窟石壁上，居然出現了一條又長又寬的裂縫，卡嚓卡嚓地蔓延出去極遠，幾乎快環繞了這洞窟小半圈了！
大量成噸重的碎石掉落下來，砸在洞窟地面，轟隆隆的聲音彷彿是地震了一樣。煙塵瀰漫開來，四周幾乎都好像是起了沙塵暴，所有景象都變得模模糊糊。甚至我聽到有慘叫聲響起，估計是一些實力較弱的妖人被這些掉落的巨石砸中或者被巴蛇巨大的身軀行動時不小心碾壓到了。可謂是自作自受了。
我和金蛇、阿虎三人也剛好在這巴蛇橫掃而過的蛇尾範圍內，因此此刻只能是先躲避這些巨大的碎石再說。再厲害的玄門術法（只要不是在客觀物質方面有很大效果的），面對著這些帶著大量動能砸落下來的巨石也幾乎沒有任何用處……
而隨著巴蛇將這洞窟巖壁給破壞掉了一些，便露出了內部的景象。果然是層層疊疊的各類屍體！有人的，有動物的，山精野怪的……稀奇古怪五花八門。此時隨著洞窟石壁的碎裂，都露了出來。最外面的一層還混著那些碎裂的巨石一同滾落下來，砸在地面上變得粉碎。
這些屍體，本來是可以在湘西屍王的影響之下全部變為真正的殭屍的！但是此時此刻，那湘西屍王還沒有真正的醒來，只有在每隔一段時間它復甦的前提下，這些屍體才能暫時具備了殭屍的某些特性，伸出利爪來把巖壁給抓撓得發出響聲。所以巖壁被巴蛇打碎，外面一層堆積的便掉落下來摔碎，也是永遠失去了變成真正殭屍的機會。
我們自然是樂得看到這樣的場景，最好是這已經變成了殭屍卻沒有湘西屍王來控制的巴蛇，能夠在這裡只憑藉著本能動彈，大搞破壞把這裡全部都毀掉才好！這樣我們便算是轉敗為勝了。
巨大的洞窟之中，隨著巴蛇化為殭屍甦醒過來一通亂動亂撞，而變得雞飛狗跳，場面混亂不堪。
不過當這巴蛇殭屍適應了最初的彷徨之後，情況再次變得對我們不妙了起來！因為這巴蛇畢竟是上古凶獸，又被那湘西屍王寄生了好幾百年，體內氣息本就十分邪惡。雖然是依靠本能在行動，但是也能夠勉強區分出對它來說誰是敵是友。
因此，這龐大的凶獸便驟然停止了這種無差別的破壞和攻擊，蛇身一動，便朝著我們三人的方向過來了。上半身高高揚起，足有十幾米高，雙眼是一種死氣瀰漫的灰白色，跟一般殭屍的通用的血紅色並不相同！
糟糕！這巴蛇殭屍看樣子是要對著我們發動攻擊了啊。我們對於這上古傳說之中的凶獸習性本來就沒有半分瞭解；又是已經經過了好幾場惡戰，早已精疲力盡。根本不可能有抵抗之力。除了趕緊轉身朝著來時的通道逃竄回去，似乎沒有任何的辦法了。
可如果我們就這樣為了保住性命逃走的話，如何對得起已經死去的那麼多兄弟們，還有並未死去可能正處於巴蛇身軀之內某處的可維？
回頭，幾乎就可能是死亡；離開，又沒有辦法面對自己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