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都怪我，要不是那天晚上我堅持要從三尺巷抄近路回去的話，可能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我心頭很內疚，問師傅應該咋個辦。胖娃兒一家人如果因為我們而被捲進來，我肯定是不得安心的。
師傅抽了口旱煙，沉思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實在沒得辦法的話，只能讓胖娃兒他們從兩河鎮搬家咯。姜玄這個人我曉得，最喜歡用親人朋友來做要挾，陰險冷血。昨天晚上如果他看見你和胖娃兒在一起，並且感應到你是姜氏冥紙師一脈，肯定會猜到我們和胖娃兒一家關係不錯……」
我低下了頭沒說話，好久才點了點頭：「那只能這樣了。」
「那好，我們先去讓胖娃兒一家人趕緊離開兩河鎮去外地，然後在天黑之前好好準備一番，叫點兒幫手，看看我這個師弟現在到底是個啥子鬼樣子。」
說定之後，我和師傅就去了胖娃兒屋頭，把這個事情告訴給他們聽。當然，有些事情我們沒有說實話，師傅隨便編了個理由，說是有會邪術的人看上胖娃兒了，要拿他來煉鬼，必須離開兩河鎮避避風頭。
胖娃兒的父母一聽嚇壞了，他們一直認為我師傅是個高人，很聽他的話。隨便幾句話，他們都非常相信，趕緊準備帶胖娃兒馬上收拾細軟離開兩河鎮。
我站在旁邊看著他們飛快地收拾東西，很是難過。胖娃兒走之前我和他擁抱了一下，在他耳邊小聲說胖娃兒，等過段時間我就來找你繼續耍哈，一輩子都是好兄弟哦。胖娃兒也點頭，說一輩子都是好兄弟。
送走了胖娃兒，我和師傅站在中午的大太陽下頭，陽光直射，我卻覺得有些恍惚。真是想不到，生活的變化是如此的快速。不久之前我們還過得很是安逸，現在卻要讓有關聯的朋友遠離家鄉，我們也要準備面對師門中的叛徒和壞人的襲擊。尤其是，師傅的記憶中這個狗日的龜兒子還和叫血煞的猛鬼應該是融合了。
「明娃子，雖然我不曉得具體當年姜玄和血煞猛鬼之間發生了啥子情況。但既然他沒死，很可能是他自己變成了類似血煞的東西，半人半鬼。大白天肯定是出不來的，所以在天黑之前，我們必須要先做幾間事情。」
我點頭，說師傅你儘管吩咐，我保證做的巴巴適適的（妥妥當當的）。
「當初在亂葬崗打血煞，我受傷很重。這十幾年來雖然恢復了不少，但比起當年還有差距。而姜玄肯定比當初厲害得多，我們兩個人肯定搞不定。所以，我們就要去搬救兵。這需要你去了，我自己要準備不少東西。」
我狂點頭，說我們要找哪些人幫忙？
「這些年，師傅在兩河鎮有三個朋友，有兩個你見過，一個沒見過。現在趕緊去找他們，把情況說明，讓他們在太陽落山之前都趕到我們的冥紙店兒來。你聽仔細了，我把他們的地址和情況告訴你聽。」
「第一個人，他住在距離鎮上北邊兒十公里之外的三壩鄉正街十號，是一個過陰人。第二個人，住在出了兩河鎮朝西走五公里的一個墳地最大的一個墳墓裡頭，他是個鬼差。最後一個，是個和尚，就在鎮子郊外不遠的寺廟裡頭，不停的喝酒吃肉那個就是他。」
聽了師傅的話，我覺得有些無語。這三個所謂的好朋友，聽起來好像都不是啥子正常人。不過在普通人眼裡，我和師傅天天做死人用的紙錢，估計也不是啥正常人。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怪人就跟怪人關係好。
第十七章和尚、鬼差、過陰人
「好了，明娃子。這三個人的信息都告訴你了，你快去快回。師傅也去準備一下了。」說完他就轉身進了小黑屋裡頭，去鼓搗神紙之類的東西了。而我則趕緊上路，去搬這三個救兵來。
過陰人，也就是民間所說的能夠和陰間溝通通靈人。他們有些是因為先天原因，有些因為後天奇遇，總之具備了和陰間冥界溝通的能力。能夠根據生辰八字召來死者的亡魂，詢問一些事情。
師傅讓我去找的這個過陰人，正是五年之前來紙錢店兒裡面讓師傅去龍頭鄉水塘村的那個黑衣人。後來他還來過幾次，不過師傅都不再帶我一起了，也讓我比較鬱悶。
鬼差，顧名思義，也就是陰間的一些小吏。但是師傅讓我去找的這一個有點兒特殊，也就是那次在水塘村一起面對過餓死倀的高老頭。他並不是純粹的鬼差，因為他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死人。按師傅的話說，他就是個兼職的，是冥府派駐到陽間的一個臨時辦事員兒。
這第三個和尚，我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從小到大跟著師傅十三年來，我都沒有見過師傅居然還有個和尚朋友。畢竟很多時候，師傅都獨自外出，並不帶我一起。
三個人，三個不同的地方。自然是從距離最近的開始走起，所以我先要到兩河鎮郊外的那個佛寺裡面去找師傅說的那個不停的吃肉不停的喝酒的，和尚！
實在想像不出來，一個在寺廟裡面的「高僧」，居然還會喝酒吃肉？！
不過那佛寺也好找，因為整個兩河鎮所在的成北縣境內，一共就三個佛寺。兩河鎮郊外就只有一個，叫來佛寺。香火很旺，不但是兩河鎮信佛的人，就連周邊鎮子上的人也經常來。據說是因為許願靈驗。
之前胖娃兒說一起去耍，但一直沒找到時間去。沒想到這次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去了。
很快，我就到了這來佛寺所在的地界。隔著老遠，我就看到前方煙霧繚繞的，是寺廟裡面在燒香；還有一些誦經和祈禱的聲音，是裡面的和尚和香客。
情況比較緊急，我顧不得去管其他，直接衝進這來佛寺的大門，瞪著眼睛四處打望，想看看師傅說的不停的喝酒吃肉的和尚在啥子地方。這酒肉和尚應該很稀奇才對。
但是滿眼都是來上香許願的香客，非常擁擠，和尚都看不到幾個，哪裡有啥子酒肉和尚哦。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年紀跟我差不多的小和尚，我喜出望外，趕緊跑過去一把拉住：「小師傅，問一下，你們這佛寺裡面，有沒有一個喜歡喝酒吃肉的和尚？」
這小和尚先是嚇了一跳，等聽清楚我的問題之後，他臉上又顯出古怪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說：「這個……有，這個，他就是主持方丈，不過他不喜歡別個曉得他喝酒吃肉的事兒，你去後院找他嘛。」
我趕緊雙手合十道謝，朝著來佛寺的後院跑去。穿過一層層的院子，果然就看到在佛寺的後院，有一個瘦巴巴的老和尚，正坐在一個石頭桌子旁邊兒喝酒，手上還拿著一個雞腿兒！
而且他旁邊明明沒人，但他卻好像非常害怕被人發現一樣，賊眉鼠眼的四處看。好像已有風吹草動就把酒和雞腿兒藏起來。這種古怪的「高僧」，讓我不曉得該說啥子。
所以我決定開門見山，迅速地跑了過去。趁著他還沒反應過來，辟里啪啦把師傅和我的情況一頓說。等我說完，他才反應過來要把雞腿兒和桌子上的酒藏起來。抹抹嘴巴：「那個，你說姜老頭兒的仇人尋上門來了啊？還是他的師弟你的師叔？哎呀哎呀，好麻煩咯，又要去一趟了。小娃兒你先走嘛，我準備一下就去。」
我趕緊道謝，然後又準備朝下一個地方去了。是那個師傅說的那個鬼差，高老頭兒！
剛準備轉身，那老和尚在後面喊我：「小娃兒莫慌，這麼大的事兒姜老頭兒肯定還讓你去找另外兩個老東西對不對？來，給你個東西讓你跑得更快點兒。」說完他一下甩出來一串佛珠一樣的東西，刷的一下居然就套在了我的腳踝上。
「這樣你可以跑的快些。」他嘿嘿一笑，繼續吃他的雞腿兒喝他的酒。
我苦笑一下，快跑出了來佛寺。在我剛跑出去不久之後，那老和尚甩出來套在我腳踝上的那一串佛珠，居然慢慢地自己變黑、乾枯，最後變成了碎末掉落下去，消失不見。
這，也是我的一個秘密。只有師傅知道，看來他並沒有告訴這個老和尚……
我掏出兩張黃色的紙錢，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紙錢中間畫了一個複雜的符號。這是師傅讓我一直苦練的那九個符號中的一個，雖然我還不理解其中的精髓，但是也硬記了下來這個符號有「速度」的含義在裡面。
這是我第一次，獨自實驗自己在神紙術上面的一些運用。整個腦袋放空，想像有一匹馬在腦殼裡面奔馳，然後猛然通過鼻腔一哼，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四周震盪，然後鑽進了這兩張紙錢上面去了。
我把它們往大腿上一貼，頓時感覺到一股力量傳遞進我的雙腿中。我奔跑的速度提高了！
這是我自己運用的第一個神紙術，居然成功了，雖然提高速度不多，但總是快了不少，讓我心情十分的激動，朝著西邊兒一同狂跑。
等我氣喘吁吁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一片墳地之中了。作為冥紙師的徒弟，在紙錢店店兒裡面長大，從小就對這些東西不是很害怕。只要這墳地沒有像師傅講的故事裡頭被邪惡的地師給改過風水，那麼就算生出些普通孤魂野鬼我現在應該也可以解決了。
在一個個土包包一樣的墳堆之間穿行，還能夠看到一些在隨風飄蕩的掛紙（廣義上紙錢的一種，長條，白色，一般掛在墳頭），墳堆前的一些小神龕裡面擺著油燈，被風吹起的一張張紙錢打著旋兒圍著我轉——這顯然是搞惡作劇的普通鬼物，弱得很，只要心頭不怕就完全不用管！
我在這墳地裡面轉了一圈兒，就看到了一個比較大的墳堆。確實很大，比四周其他的起碼大上好幾圈兒。而且能看出來還有不少堅硬的長條青石堆砌，都可以稱之為墓而不是墳了。
跑到這大墓前面，我刷的一下掏出一把紙錢，一下扔了出去。然後大聲喊道：「高老頭兒，快點出來，我和師傅遇到大事兒了需要你幫忙！」
隨著我這麼一喊，四周那些本來隨風飄蕩的紙錢驟然一停，好像是一個看不見的大手把它們給抓住了。然後往下面一拉，全部都緊緊貼在了這一座大墓上面。接著我只感覺眼前一花，一個渾身黑衣服的胖乎乎的白鬍子老頭兒就已經出現在了這大墓的頂頂上面。手裡面正拿著我剛才扔出去的那一疊紙錢數著，一邊嘀咕：「這一疊紙錢好像不是姜老頭兒親自做的樣，到了下頭也不保值啊。明娃子，你自己做的啊？」
跟之前的老和尚不一樣，這鬼差高老頭兒我也見過幾面，所以他也是認識我。我說高老頭兒，這個時候還在糾結紙錢的事情幹啥？快點去我們的紙錢店兒裡面找師傅，今晚晚上有個很凶的仇人要來弄我和師傅，幫個忙。
然後飛快地把事情說了一遍，高老頭自然答應，一下從這墳墓上面跳了下來，輕飄飄的的落在地上，然後就繼續輕飄飄的地朝兩河鎮的方向去了。
那麼現在還剩最後一個，過陰人了。也是距離最遠的。看看天上的太陽，差不多還有兩三個小時就要落山了，我必須速度快點兒才得行啊！
第十八章姜明的異變和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