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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節


我呼吸陡然停滯,背脊發涼。
「看你臉色都變了。」小劉卻很輕鬆的笑了下,「其實心臟長在右邊,並不是金庸虛構出來的東西,世界上有很多活生生的例子,而且,這還不屬於病症,只是身體的正常變異,在醫學上,有個不專業的俗語,叫做鏡面人……」
「鏡面人?」我喃喃自語。
到了現在這個情況,我再也不能懷疑老沙給我所說的經歷是否杜撰。而讓我毛骨悚然的是,這個老沙很可能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老沙。但是他很明顯是擁有當年的記憶的。
小劉看見我在愣神,就問我:「這個人身上的傷勢除了胸腔裡的貫穿傷,其他的都好辦,不過他身體結構的異常,我很難確定以後的治療情況。」
我扶了扶我的眼鏡,對小劉說:「我還是先去看看他吧。」
小劉說:「我倒是很希望能主持對這個人的治療,我長這麼大,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我嗯嗯兩聲嗎,敷衍小劉,然後走向老沙的病房。在路上,我心裡想了很多,該怎麼詢問老沙這些事情,又該如何去面對這個亦真亦假的老沙。
我心裡猶豫糾結,當我走到病房的時候,發現老沙的病床已經空了。我詢問旁邊的病人,這個床位上的人那裡去了。旁邊的病人搖頭說不知道。我心裡忽然反常的覺得非常輕鬆。也許這個來歷莫名的老沙,又突然失蹤,讓我內心裡非常的焦慮。
老沙的檢查和急診的費用,一共是一千多,入院的時候,我墊付了八百塊的押金,看來也打了水漂了,小劉也很失望,他倒不是因為老沙賴掉了一些費用,而是他覺得這麼一個轟動性的病人走掉了,讓他很鬱悶。我回到家裡,努力讓自己把老沙的事情給忘掉。
晚上洗澡的時候,霧氣瀰漫在浴室裡,面前的鏡子霧濛濛的,我用手揩拭鏡面,看著鏡子裡臉色蒼白的中年男人的相貌,突然心裡升起一股無法言喻的陌生感——這個人是我自己嗎。是不是真的有那麼一個世界,和我們身處的世界平行,而鏡子就是兩個世界的聯通途徑……
我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了,匆匆的穿好衣服,逃一般的離開浴室。接下來的幾天,我非常害怕看到鏡子,總是感覺裡面的我會走出來,然後用手緊緊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弄死我,他取代我在這個世界裡的生活。
而我的親人和朋友,根本就無法分辨。或者,現在的我是不是就是從鏡子走出來的,早已把以前的我給殺掉,只是我忘記了這個過程而已。
這個想法糾纏著我,讓我感到十分無助的恐懼感,我開始在腦海裡努力回憶自己的記憶,從兩歲開始,慢慢的去想,這種思想上的酷刑讓我更加絕望,我突然發現,很多小時候的記憶,根本就是不是我熟悉的世界,而是一種非常陌生的環境。
我的家人發覺到了我的異樣,他們問我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如果不舒服的話,就去醫院吧。我無法回答我的家人,我只能把這個荒誕無稽的想法隱藏在我的內心深處。
我漸漸的努力把這件事情給忘掉,一天中午,正在和家裡人吃飯,有人敲門。我開了門,是快遞。快遞小伙子問:「徐雲鋒?」
我點點頭。
快遞小伙子把手上的一個信封交給我,然後讓我簽收。我隨手簽了字。快遞小伙子笑了笑,「左手寫字的人,很少見到啊,寫得還挺好的。」
這個問題我聽了無數次,於是習慣的額回答,「從小我就是這個手寫字,順手而已。」
快遞小伙子走了,我拿著信件坐回飯桌,打算把信封給撕開,我媽突然說:「我記得你小時候是用右手寫字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用左手寫字了,左手寫字不好啊,別人會認為你沒家教。」
我停下撕信封的動作,茫然的問我母親,「我記得我從小就是左手寫字啊。」
「如果我看到你左手寫字,肯定會糾正你的。」母親隨意的回答了一句,「生了你這麼怪胎,小時候好好的,不知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幹什麼都是左手了。」
我心裡震動一下,感覺額頭在冒汗。說不想吃飯了,然後拿著信封走到陽台上,把信封打開,發現是一張紙條,紙條上寫了一個地址(這個地址我就不方便透露了),落款只有一個字,沙。
我想了很久,實在還是忍不住對老沙身份的好奇,於是去了地址上的地方。這個地址在我們附近的一個山區的縣範圍內,我到了縣城,然後找了一個黑車,告訴司機地址,司機好奇的看著我,打量我很久。我當時沒有意識到司機的意圖。直到司機把我送到一個非常深遠的山裡面,我看到了一些廢棄的八十年代的建築,才明白司機的為什麼會這麼意外。
宜昌周邊有很多大山,所以當年有很多以數字作為代號的三線軍工廠修建在深山裡。比如我父親就曾經在某個山裡的三線工廠裡工作過。對此我並不陌生。隨著九十年代,這些三線工廠逐漸搬遷,原廠址就廢棄了。可是我沒想到我現在去的這個地方,竟然也是一個廢棄的三線工廠,但是我從來就不知道這個地方。如果不是黑車司機對當地非常熟悉,一般人可能也找不到。
司機把我送到一個小小的操場上,操場長滿了雜草,附近的建築都破舊不堪。我給司機付了錢,司機猶豫一會,問我:「師傅,你一個人到這個地方來幹嘛?」
「找人啊?」我隨意的說,心裡感念這個司機的好心。
「這裡好多年就沒有人了。」司機回答,「當年的人都撤離了,搬到孝感(湖北的一個城市)去了。」
「那又怎樣?」
「你不知道嗎,」司機緊張的說,「這個工廠當年是研究秘密武器的,聽說武器試驗,驚動了什麼東西,爆炸了好多次。引起了國家的注意。調查了很久之後,國家就下命令,把這個工廠全部搬遷。」
「啊,還有這事!」我看著四周,看見這個荒涼的環境,水泥路面,工廠的廠房,職工的宿舍都存在,但是都透著淒涼。
「一個人都沒有了嗎?」我問司機,「應該會後留守的工人吧,就算是沒有,附近的村民也會來的啊。」
「現在是下午,」司機說,「你如果決定下午前回縣城,我就等著你。」
「不用了,」我擺擺手,「有人叫我過來的,他們一定有安排。」
我發現司機的臉色變了,瞳孔在放大,然後司機說:「那我告訴你吧,工廠七年前就搬了,空蕩蕩的,開始的時候的確有附近的村民過來,但是他們後來都不來了。」
「為什麼?」
「因為那些村民說,到了晚上,這裡就跟從前沒搬遷的時候一樣熱鬧,親眼看到工人們出現在這裡,有時候還有廣播的聲音……」
我背後一陣發麻。司機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現在是一點半,現在這裡也沒有手機信號,你辦完事了,給我打個電話,我的電話是139********,如果三天後,你不給我打電話,我就報警。「「哪有這麼誇張,」我笑著拒絕了司機的好意,然後從錢包裡掏出一百塊,「謝謝你,難得你幫我送了這麼遠。」
「我不要你的錢。」司機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好吧,」我對司機說,「明天這個時候,麻煩你再跑一趟,送我回去。我就在這裡等你。」
司機看著我,就想看著一個怪物一樣。然後開車走了。我很感激這個熱心的人。看著司機把車開走,然後走到這個廢棄的工廠裡,既然老沙留下地址,他一定會等著我。我走到一個開闊的地方,仰著頭大喊:「老沙,老沙。」
我的聲音在山谷裡迴繞,這才感覺到一個空城,的確讓人瘆的慌。
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可能這個地方就真的只有我一個人。心裡收緊了一下。
為了排解無聊的時間,我走到了一個建築物裡,應該是以前的職工醫院。醫院裡地面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看來是很久沒人來過。
我心裡想著,老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把我叫到這裡來,而我呢,也是挺二逼的,為了想聽明白一個故事,也巴巴的真的跑了過來。
我一個人在這個廢棄的三線工廠轉悠,主要是在生活區。廠區應該還很遠。我走過廢棄的公園,廢棄的職工小學,廢棄的內部商店。想像著當年的熱鬧景象。
根據黑車的司機所說,這裡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麼樣的事件,讓整個工廠都搬遷呢。
老沙為什麼要選擇這麼一個地方跟我見面。
我知道想多了沒什麼用處,老沙既然叫我過來,他一定會出現的。
時間過得飛快,眼看著太陽就落到了西邊的山頂上,接著天色就暗了下來。我開始在猶豫,是不是老沙在忽悠我了。我為了能讓老沙看到我,走回到操場,做到操場邊的一個高高的觀看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