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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


可二子希望慢點走,磨磨蹭蹭,前進得很緩慢,大拿只好走到最後,不時踢二子兩腳。
「就這幾個小孩,讓他們守廠子,真是找對了人。」老沙心裡是打心眼裡瞧不起這幫保安,覺得簡直拉低了自己的素質。
說實話,老沙不願意摻合這事,鋼廠裡詭異的事情夠他去琢磨了,現在還非得跑到外面來找什麼失蹤人口。而且光看二子的表情,就可以肯定那黑林子不是什麼好地方,說不定關乎性命。
越往鎮外走,老沙越覺得不太對勁,不時就留意路上的環境,以備不測,到時候認得路。
師父曾告訴他:寧可寶山空回,也不要不信邪。這世界上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多了去,誰能弄個明白,能躲的就盡量去躲。
老沙相信自己內心的感覺,不然也不會三番兩次,想從虎符鎮撤走。可現在的情形是,他覺得自己越來越陷進虎符鎮裡不可自拔了。
也許,當初來虎符鎮,就是個錯誤。
走出鎮子,進入小山路的那一剎那,老沙心裡頭忽然冒出了這麼個念頭。
這時老沙還沒意識到小孩失蹤跟他們去盜古墓這事會有任何關聯。他只是覺得,虎符鎮太古怪了,瀰漫著一股神秘且詭異的氣息,令他覺得膽戰心驚。
說到這裡的時候,老沙問我:「你信不信人是有直覺的?」
我說:「我信。世上的事說不好,還有太多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不過說到底,科學也只是人們試圖對認知的事物進行一個可邏輯化的解釋,但最終,科學家們什麼都證明不了,科學理論只在小範圍裡起得到作用,放大範圍,就會顯得十分荒謬。」
老沙打斷,笑著說:「你扯遠了,繞了很大的圈子。其實你不太信,不然就不需要這麼多佐證了。」
我被他識破心思,不好意思笑了笑。
「我其實開始也不信。人是依靠五官來認知世界的,所謂的第六感,也就是直覺。這種東西和靈魂一樣,虛無縹緲,人會對它持懷疑態度是必然的。」老沙慢條斯理的吸了口煙,「我這麼多年過來,很多時候靠的就是直覺,比如黑林子裡的事情,我就完全相信和我去幹的活有關,最後還真的讓我給猜中了。」
我沒說什麼,因為我感覺老沙的神色變了,就好像,他講的這個故事,終於是進入了主題,而之前的那些,都只是一個序曲而已。
到底在黑林子裡,老沙經歷了什麼?我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出了鎮口,一行人沿著小山路往黑林子走。這條山路,仍然是去往黑小家的那條山路,一條羊腸小道,岔到一邊,那頭就是黑壓壓的一片林子,老沙知道,應該就是剛才所說的黑林子了。
他們走到岔道一段路程之後,前面是一個山嶺,大拿擺擺手,「我們慢點走。」
老沙就停下,他也覺得奇怪,問二子,「你不是說很多村民進去找人了嗎?」
「是啊,」二子回答,「我們剛才就沒跟著他們進來,彈順著路就回了廠。」
「那為什麼聽不見叫喚小孩的聲音,」老沙追問,「大晚上的出來找人,為什麼看不到火把?」
「不能在黑林子出聲。」老沙發現,說這句話的竟然是大拿。
估計是離黑林子越來越近了,三個人都不說話,他們被那個禁忌給唬住。
老沙其實很好奇黑林子,忍了很久,一直沒有發問。他認為問多了反而添堵,興許不問還好些。
可到了這個地方,老沙耐不住了,心裡頭莫名其妙的慌,好像沒個依憑的點,就一直往下墜的那種感覺。
「李隊,能不能給我說說黑林子?」老沙點了支煙抽,湊到大拿身邊,一口口吐著白霧,輕聲的說,「怎麼這麼冷,這夏天才過了幾天啊,感覺跟過冬天似的。」
老沙說了這句話,就發現前方不遠的黑林子,裡面竟然模模糊糊的有霧瘴。霧瘴這東西在南方的山裡面不稀奇,可是北方的空氣乾燥,老沙從來沒遇到過,別說遇到,都沒聽說過。
「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大拿沒注意到老沙的心悸,不在意的說,「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傳聞,我當過兵,什麼沒見識過,沒什麼好怕的。我們先歇歇。」
「噢。」老沙勉強笑了笑。
「你自己肯定也怕了,不然怎麼到石敢當這兒要停下來呢!」二子指著路邊一個大石頭說。
老沙順著二子的指頭一看,這東西他認識,真的是個石敢當。老沙心裡就更沉下去了,是石敢當這東西是做什麼用的,他心裡明白。
大拿眼睛一瞥,沒有跟二子爭辯。
老沙又仔細看了看石敢當,這塊石頭擺在小路旁邊,十分突兀,顏色和質地跟周圍的石頭都不一樣。石頭上刻著幾個字,不過日曬雨淋,字跡模糊得很,好些地方整塊的石頭都掉了,只能看見幾處筆畫。晚上的光線不好,天上只有一個毛月亮,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他也不敢點打火機,這個也是忌諱,千萬不要在石敢當面前點火。
老沙行走江湖,走街串巷,見過不少「石敢當」,石敢當全稱其實是泰山石敢當,古時人們認為泰山為天下正氣之所在,所以古時候帝王多喜歡在泰山祭拜,因為有浩然正氣能驅邪擋煞。而十字路口。三叉路這些地方是特別容易出現煞氣的,十字路口和三岔路都一些人奉為鬼道,也就是人鬼都走的路,所以一些蓋在十字路和三叉路附近的房子為了驅邪擋煞,會在正對十字路三叉路的門口放上泰山石敢當,用浩然正氣壓制惡煞厲鬼。
不過,老沙看到他們休息的地方,根本不是什麼十字路或三岔路,而是一條直來直往的道路的其中一段路。
老沙觀望一陣,想明白了,如果看石敢當的位置,說不定真有另一條路,只不過時間久遠,那條路又人跡罕至,所以荒廢了,被新生的草木遮掩了起來。
那條路,就是通往黑林子的另一條路,時間久了沒人知道,而且這個道理,也只有自己這個老江湖明白。
老沙暗自留意了石敢當旁邊的這條路。大拿看了看黑林子,對二子和老沙說:「咱們還是進去吧,小孩丟了,他們爹媽不知道多著急。」
二子卻還在猶豫,「我說大拿……李隊,我們是在鋼廠上班的保安啊,又不是警察,我們這是擅離職守知道嗎。」
「鋼廠裡不就是挖出點瓷片嗎?」大拿說,「能有什麼動靜,黑小一個人守著就行了,我跟你說,鋼廠馬上就被房地產公司給收購了,到時候指不定要換人,我們好好表現,讓劉所長給我麼說說好話,這飯碗還能端著。」
二子一聽,連忙說:「原來你想的是這個啊,這年頭工作不好找,我聽你的。」
老沙心裡就好笑,看來鋼廠裡的這個小伙子,腦袋都差根弦,鋼廠地下都鬧出大麻煩了,他們還一無所知,巴巴的跑出來幫著村民找孩子。怪不得幾路人馬都惦記著鋼廠的事情,就好像一個傻子揣著一疊鈔票,在街上晃悠。所有的人都眼紅惦記上了,慢慢逼近,準備動手搶,可是傻子自己還什麼都不知道。
三個人走到黑林子邊緣,林子裡暗的出奇。月亮也鑽到黑雲裡去了,光線更加暗。
老沙看見二子的身體在發抖,大拿也看見了,罵二子,「你怕什麼,不是有我在嗎?」
「你也知道的啊,」二子又把剛才的話拿出來說事,「這林子晚上年輕人不能進,三十歲以下的都不行,我和黑小倒不是自己跑回鋼廠,是找孩子的村民攆我們走的。」
大拿說:「就你這點出息,走吧。」然後一頭就順著小路,走進林子裡。
老沙也跟著走進去,一進林子,老沙立即就覺得渾身發冷,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這林子一定有問題,陰氣重的很。
二子在林子邊緣,一時不敢進去,但是看見大拿和老沙進去後,漸漸沒了身影,左右為難,剛好一聲貓頭鷹叫喚,二子嚇得一哆嗦,連忙對著大拿和老沙的背影喊,「你們別丟下我啊,等等我。」然後就小跑著進入林子裡。
結果二子一著急,臉上就碰一根樹枝,樹枝上纏著蒺藜,把二子的頭髮給勾住,二子用手擺弄好久,大拿等不急了,過來給二子幫忙。手忙腳亂一會,才把樹枝從二子的頭髮上給拉扯下來,把樹枝和蒺藜都給掰斷了。
大拿正要把手上的樹枝給扔掉。老沙突然喊:「別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