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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節


她那張原本白皙又胖乎乎的小臉,現在變的枯瘦灰暗,只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歪歪的坐在水晶棺上面,可憐的讓人心碎。我不知道是眼淚流下來,還是氤氳的水汽朦朧了目光,總覺得眼角眼眶全都濕了。
「靈靈.......」我來不及擦掉眼睛上的水汽,使勁伸出手,想把她從水晶棺上拉下來,但是手指還沒有觸碰到靈靈,巨大的水晶棺驟然一動,轟隆滑了出去,硬生生把我撞倒在地。水晶棺的力量強大之極,一下就把我撞的頭暈目眩。我倒地的同時,水晶棺快速朝著大門的方向滑去。
我翻身爬起來就追,坐在水晶棺上的靈靈連頭都沒有回。我知道,她心裡有怨,因為在我打開這道大門之前,她曾問過我,時光若倒流,我會不會捨她開門。我做出自己該做的回答,但深深的刺傷了她,她或許再也不想見我了。
那時的我,還不懂得什麼叫做真正的放棄,我只是想追上她,跟她說明白這件事。水晶棺滑動的非常快,轟隆一聲,把沉重的大門撞的粉碎,藉著這一瞬即逝的機會,我全力撲過去,雙手緊緊扒著棺材一角。
「靈靈!」
但是棺材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更快了,漸漸的離地一兩寸高,像是凌空浮動一般。我死命扒著棺材,根本騰不出手,只能被動的隨著它在這片空間裡穿梭。不知道過了多久,水晶棺撞破了一層厚厚的沙土,噗通沒入了水裡。在水底飛速潛行,我咬著牙堅持,一路逆流,水流衝擊的力量越來越大,雙手再也扒不住光滑的水晶棺,一下滑脫了。
這口水晶棺的速度難以形容,一脫手,我就再也追不上它了,眼睜睜看著它帶動著洶湧的水流,在大河河底飛快的消失。我腦子裡不斷閃現著靈靈那張皮包骨頭一般的臉,她的命格徹底破碎了,這個世間那麼大,卻沒有立足之地,只能在陰冷的河底,默默陪伴已經死去的玄黃祖鳥。
我慢慢的浮出水面,隨著波濤漂流出很遠,身心疲憊,那種感覺就像再也爬不起來了,心懶的徹底鬆懈,無論水流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
得了天下,失了她......我不斷的問自己,如果還有重來的機會,我會更改那個抉擇嗎?
或許不會吧,我表達不出自己的心情,泱泱華夏五千年,正因為有那麼多寧得天下而失她的人,才讓中華道統綿綿延續。
如果重來,我依然無悔,儘管心如刀割,卻無悔。
不知道順水漂流了多久,我爬上了河岸,既然已經失去她,那就要讓她的失去變的有意義。心裡的疲憊和懈怠漸漸消失了,我沿著河岸走回之前下水的地方,沙幫那些人還在苦苦的等,我和主事者交代了一下,托他跟韓成問好。離開這兒,我又找到四處轉移隱藏的彌勒他們。身上的破運神胎始終是個可能暴露行蹤的引線,我想暫時跟他們分開。
做好這些交代,我重新趕到松樹嶺,張龍虎想盡辦法遮蓋住破運神胎的氣機。這是很僻靜的一個地方,我安心的呆著,沒有別的事情做,全力在磨練已經純熟的十三寶塔術,還有小五行術。
身在山中,不知歲月長,自己只是覺得一瞬,但匆匆三四個月已經過去。天氣轉熱,到了夏季,偶爾走出山洞,看看周圍鬱鬱蔥蔥的草木,恍然間才想起來,我獨自漂泊在大河灘,已經整整兩年了。兩年時間,卻像是經歷了漫長的兩個世紀,我難以忘記兩年前的那個初夏,自己跟爺爺下河時遇到的石頭棺材,還有老鬼......
「要下山了嗎?」
「要下山了。」我看看張龍虎,蟄伏在松樹嶺這麼久,幾乎與世隔絕了,這是兩年間唯一安寧的日子,卻過的飛快,苗尊聖主都在養傷,這幾個月時間裡,還不知道外面到底都發生了什麼,我是得出去走一走。
從松樹嶺離開,我第一個想到的是要去見見彌勒他們,問問七門人的近況,再問問河灘現在的形勢。夏天的河灘是最繁鬧的季節,但是因為大河的原因,河灘上人煙依然很稀少,我不知道彌勒他們現在到了哪兒,一路尋找著七門的暗標。
大概一個多星期之後,我到了拐子灣,這曾經是河灘上盛產西瓜的地方,但現在很多瓜地都荒蕪了,我在一片廢棄的瓜地邊找了個窩棚,打算湊合一宿。然而剛剛安身不久,遠遠的就看到瓜地附近的小路上,出現了一隊人。
那隊人明顯是送葬的,大概有二十來個,抬著一口大的有些嚇人的棺材。
第四百六十七章棺材殺機
河灘上的老風俗,遇見送葬的隊伍,誰都要迴避讓路,一來是避免沾染晦氣,二來是為了表示對死者的尊重。初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在意,偌大的河灘,每天總會生老病死一些人,但是看著看著,我發現這支送葬的隊伍有點不正常,他們抬的那口棺材出奇的大,也出奇的沉重,整支隊伍死氣沉沉的,沒人交談,沒人撒紙錢開路,也沒有以往送葬隊伍嗚哩哇啦的響器,就那麼無聲無息的趕路。
我不會多惹事,但事情怪異,就忍不住全神關注。那口棺材太沉了,兩邊各有五個人抬著還有些吃力,堅持不了多久就得換人。看了一會兒,抬棺材的人被換下來了,跑到隊伍後面慢慢的跟著,恢復體力。就在這批人被換下來的時候,我心裡突然一沉。
這些抬棺材的人都身強力壯,否則會吃不消,人群中,我看到一個特別魁梧的身影,頭上頂著一頂大草帽,偶爾一回頭,能看到他臉龐上密密麻麻的絡腮鬍子。儘管是在夜裡,而且彼此相隔那麼遠,但我還是一眼看出,那好像是大頭佛。他明顯是怕人認出來,故意蓄了鬍子,還帶著擋了半張臉的大草帽。
這支送葬隊伍什麼來歷?大頭佛怎麼也混在裡面?我本來不想多事,但是看見大頭佛,馬上改變了主意,悄悄從破舊的窩棚裡鑽出來,俯身跟了上去。在松樹嶺蟄伏的這段時間,能力又有提高,借助水土草木,把身形隱藏的很好。那批剛被換下來的抬棺材的人很疲憊,腳步沉重,一邊走一邊不斷的擦汗。我左右觀察了一下,撿起一小塊乾土,丟到大頭佛的草帽上。
其餘抬棺材的都是附近身強力壯的普通人,但大頭佛功夫精熟,感官也很敏銳,土塊落到草帽上,他明顯警覺了,轉頭朝後面看了看。四目相對,大頭佛的眼睛一下睜的很圓,不過硬生生忍住了,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快走!」
大頭佛這幫人剛剛卸掉沉重的負擔,走的比較慢,隊伍前面一個黑瘦黑瘦的中年人轉頭大聲的吆喝,對方的聲音一飄出來,我就覺得語音很生硬,明顯不是河灘人。大頭佛回過身,手在背後微微打了個手勢,示意我暫時不要聲張,先跟上再說。
我耐住性子,悄悄的跟在隊伍後面,走了一段路,我發現這支送葬的隊伍好像沒有明確的目的地,純屬在幾條路上來回的亂繞亂走。這樣一來,心裡的疑惑越來越重了,卻苦於沒有機會去探知究竟。
「肚子疼,要解手。」
就在這時候,大頭佛旁邊的一個漢子嘟囔著叫起來,引路的那個黑瘦黑瘦的中年人顯得非常不耐煩,但是周圍的人都跟著嚷嚷。
「人有三急,管天管地,還能管得住拉屎放屁?」另一個漢子濃眉大眼,看上去憨厚直爽,道:「我們掙幾個辛苦錢,又不是賣給你當長工了。」
一群人都在叫喚,黑瘦黑瘦的中年人強忍著沒發作,嘴裡嘀哩咕嚕的冒出一串誰也聽不懂的話。就這麼幾句話,讓我聽出一股很濃的南疆那邊的口音,這人應該是從九黎那邊來的。黑瘦漢子嘀咕完了,無可奈何的擺擺手,幾個內急的人呼啦就散到四周,就地方便。大頭佛頂著草帽跑出去很遠,蹲在地上,我隨後就潛伏到他身邊。
「時間緊,不能多說了。」大頭佛低著頭,小聲道:「河灘上現在一群王八蛋到處在對付一魁老哥那幫人,這口棺材很怪,老子是想盡了辦法才混進來的。」
跟我所想的一樣,這不是一支真正送葬的隊伍,就那麼一口棺材,每天讓人抬著在河灘到處遊逛,不知道到底要做什麼。我隱居在松樹嶺的這幾個月,河灘風聲很緊,針對七門的攻擊又頻繁而且猛烈起來。太爺可能打聽到一些情況,讓大頭佛混到隊伍裡來,大頭佛跟著隊伍已經走了很久,太爺時常會跟他聯絡。
「他們什麼都沒做?」我小聲道:「我看得出,領隊的人,是從南疆來的。」
「的確什麼都沒做,老子天天在當苦力,被人毛驢一樣的使喚。」大頭佛道:「你先不要急,一魁老哥有打算的,別亂了他的安排。」
我和大頭佛簡短的交談了一會兒,黑瘦漢子就在那邊招呼人回去。大頭佛提著褲子朝回跑,我只能再次暗伏跟蹤。我想把那口棺材看的更仔細一點,悄然靠近了一些,距離一近,一股略微熟悉又帶著凶機的氣息就從棺材裡飄蕩出來。厚厚的棺材把這股氣息隔絕了大半,但僅憑剩下的那一縷,已經讓我渾身冒冷氣。
卡嚓......
被人抬著的大棺材本來四平八穩,但是這時候卻突然猛烈晃動起來,壓的十多個抬棺的人東倒西歪,一巴掌厚的棺材蓋子卡嚓裂開一道縫隙,一個黑乎乎的骷髏頭從棺材裡彈出來。現場沒有人發現我始終暗中跟蹤著,但這只黑乎乎的骷髏頭一飛出來,就繞著我的頭頂急速的盤旋了一圈。
砰砰砰......
那一瞬間,我感覺胸膛中的破運神胎一陣焦躁的跳動。胸口有一道紅符,是張龍虎親手畫下的,用來隱藏破運神胎的氣機,那顆黑色的骷髏頭好像在引動神胎,胸口的紅符瞬間色澤黯淡,神胎的眼睛和剛剛萌生出的四肢五官不斷從胸膛的皮膚下凸顯又縮回,好像一隻受了驚的鳥兒,想要振翅飛走。
看到眼前的一幕,再感應破運神胎的躁動,我突然意識到,這口在河灘上遊蕩的棺材,只是為了尋找我,尋找破運神胎,我能隱藏身形,但破運神胎那麼玄奧的東西,總有特殊的氣機外洩,一旦神胎的氣機被發現,那就等於我也暴露了。
大棺材的晃動更加猛烈,我的心隨著棺材的晃動還有卡嚓爆裂的聲響而緊縮起來,這口棺材不可能僅僅就是四處尋找破運神胎那麼簡單,必然還有後手。
「神胎就在附近!」在前面領路的黑瘦漢子看到骷髏頭始終盤旋在一個地方,馬上脫口大喊。
彭......
巨大的棺蓋一下裂開了,一道殭屍般的身影從棺材裡直挺挺的跳出來,轟隆落地,重的好像一座山峰。周圍抬棺的人被這道身影勃發的凶機嚇的瑟瑟發抖。
「鬼!鬼!」有人連滾帶爬的朝遠處跑,一邊失魂落魄的大喊:「鬼!」
那一瞬間,我看到當初在南疆見過的古苗獨眼邪神聳立在眼前。破運神胎關係重大,可能這段日子聖域和九黎頂尖的高手都在河灘四處尋找我的消息,如今堪堪的遭遇了古苗邪神。
「快跑啊!」
人群頓時散了,四面八方的亂逃,古苗邪神的屍道也將大成,堅如金剛的身軀拔地而起,凌空朝我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