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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節


"這是要毀我們的九黎圖!他要毀掉我們的九黎圖!"一個大苗巫不要命的高喊起來,除了苗尊,九黎圖就是九黎的最大依仗,他們不想失去,幾個人硬著頭皮想要衝過來,但是還沒近身,一片雷光就把他們逼退了。
雷霆一道一道,變成了鋪天蓋地的銀蛇電蟒,破裂的九黎圖像是**的樹葉,一片一片被雷不斷的繼續劈碎,秘圖裡的人山獸海層層瓦解,前後不到幾分鐘時間,能困死千軍萬馬的九黎圖,被天雷化為飛灰。
我從秘圖的塵煙中穩穩落地,渾身上下都裹著一片雷霆,周圍一波一波的九黎人開始退縮,幾個大苗巫也亂了心神。
"這時候想逃!已經遲了!"我一聲大吼,吼聲好像跟天幕中的雷聲混為一體,本已經滿滿續在裂縫中的雷光立即傾瀉下來,隨著我頭頂的雷光開始垂落。我跑到哪裡,天雷就落到哪裡,來不及逃走的人紛紛倒在雷光中,一座座吊腳樓被夷為平地,一人多高的巨石瞬間粉碎,屹立在南疆千百年的九黎主寨,被籠罩在毀滅的氣息中。
我引著頭上的雷不斷繞著九黎主寨飛奔,自己也很不好受,天雷的威勢太大,這種幾乎類似天劫的雷雨落下,整個身子像是被一團灼人的烈火烘烤著,皮膚一道一道的皺裂,血流如注。
"不要猖狂!"一個大苗巫沒有我跑的快,轉眼被追到跟前,頭頂的一片雷海轟隆落下,把他淹沒進去:"苗尊會給我們報仇......"
話沒說完,這個大苗巫徹底化成了一片飛揚的灰,整個主寨頓時亂了,誰都不敢再抵抗,四處逃竄。這可能是離開小盤河獨自闖蕩這麼久以來,殺的最痛快的一次,身子像是脫韁的野馬,追著九黎人,耳邊的慘叫聲和哭號聲接連不斷。我不是一個嗜殺的人,聽著這些慘叫,心裡突然有些不忍,然而心軟的那一刻,我又想起瀕死的苗玉,受辱的老鬼。這些人的身影讓我的心重新硬起來,今天不掃滅九黎,絕不罷休!
就在九黎人的哭號聲中,身上的新月號角陡然一動,從我懷裡跳脫出來,號角升空,擋住了一道一道傾瀉而下的天雷。它在不斷的嗚嗚作響,像是一片我所熟悉的音律,又像是一陣輕輕的抽泣。
我止住腳步,新月號角,果然是九黎的守護聖物,危急時刻,還是它挺身而出,去阻擋雷霆。
一片熟悉的音律中,新月號角上慢慢的浮現出一道飄渺的影子,那道影子不斷的晃動,很虛幻,卻又婀娜多姿。這只是一道影子,我卻看的很清晰,它好像是遠古九黎的人,身上裹著一件獸皮短裙,頭頂脖間,都是五彩的花環。
苗玉?
我的眼神一滯,看到這個戴著花環的影子,依稀就是苗玉。
"不要為難他們了......"戴著花環的影子聲音很柔,那聲音和苗玉的語氣幾乎沒有分別,它漂浮在新月號角的上方,道:"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錯的,放過他們,好嗎......"
"你是誰!?"我知道,苗玉此刻正在九黎殿,她絕對不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主寨,但是這道影子越看越像是苗玉,她們的相貌,她們的身姿,我看不出有什麼區別。
"放過他們,我知道,你是善良的,你會寬恕這些人......"
隨著這道影子的話,我扭頭看到主寨的邊緣,那些九黎的老人,女人,還有孩子,都畏畏縮縮的望著被新月號角阻擋住的雷光,瑟瑟發抖。
七門世代守護大河,為的就是維護大河平穩,不至於讓禍亂殃及到兩岸無數眾生身上,苗尊是苗尊,而這些九黎的老幼婦孺,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到這裡,我心裡的憤恨漸漸平息了一些,頭頂的雷光漸漸隱沒,半空中的天雷也開始消退,最終無形。
"我知道,你會這麼做的......"新月號角上的影子微微笑了笑,越來越淡。
"告訴我!你是誰!"
第三百四十四章九黎小祖
我急切的追問,想要知道這道和苗玉一模一樣的身影到底是誰,我總覺得她們不會沒有任何關係。但是那道影子漸漸淡的只剩下一縷若有若無的氣,幾乎難以察覺了。
"不要走!"我快步跑到新月號角下面,抬頭望著那縷即將消失的煙氣,道:"告訴我!"
"你越來越強,我很開心。"那道影子沒有回答我,聲音也開始模糊飄渺:"轉生印覺醒,有天雷護體,但這雷最好不要常用,那是危急時保命用的東西,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動用,雷會磨滅你轉生印裡的記憶,你的轉生印只有完全覺醒了,才能和這個世間最頂尖的人放手一戰......新月號角是九黎的,就讓它留在九黎吧......"
說完這些,那道影子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也看不到了。漫天雷光褪去,懸浮在頭頂的新月號角繼續升空,一直飄到玉筆鋒的頂端,穩穩的落在峰頂。我心裡很疑惑,九黎主寨幾乎化為了一片廢墟,沒有繼續逗留的必要,我想起遠在滄浪寨的老鬼他們,轉身就匆匆奔出寨門。
我按著來時的路趕回去,努雄老實忠厚,當時聽了我的話之後就一直在原地等候,寸步不離。我們碰面,然後由他帶著我朝滄浪寨的方向去。心裡算是平靜了一些,但新月號角裡面那個很像苗玉的影子,卻始終繚繞在心中。我回想起之前苗不異跪在孤峰下的時候所說的那些話,心裡疑雲越來越重。
"努雄,問你件事情。"我考慮了很久,實在琢磨不出答案,只能找努雄問:"苗玉,她到底是什麼人?"
"她,是不異掌壇的女兒,是苗尊的孫女。"努雄聽了之後不假思索的就回了我一句。
"那為什麼苗不異會說,苗玉不是他女兒,而是整個九黎的守護者?"我繼續追問道:"還有,新月號角,那又是怎麼回事?"
"新月號角......"努雄遲疑了一下,雖然他對苗玉忠心耿耿,而且知道我和苗玉的關係,但不管怎麼說,我總是個外人。
"你是九黎人,你不會不清楚新月號角的事。"我看著他,道:"苗玉最信任你,你也不可能不知道她的事。"
"新月號角已經在寨子很多很多年了,最早的來歷,我真的不清楚。"努雄道:"但聽寨子裡一些老人平時念叨著說,這支號角不僅僅是始祖當年征戰時的號角,而且,還是我們的小祖。"
"小祖?"
"是始祖的女兒。"
當年蚩尤被禹王大敗,九黎部落的殘餘重新躲回了偏遠的南疆,蚩尤觸怒天威,引來了九黎的天劫,但是他的真身已經被鎮壓在大河,無法庇護九黎。那種聲勢浩大的天劫一來,九黎最出眾的巫師也難以應付,在舉族將要滅亡的時候,蚩尤的女兒以身殉難,自刎而死,和新月號角融為一體,阻擋天劫。從那之後,新月號角就成為了九黎的聖物,庇佑著整個九黎。
"這就是新月號角的來歷,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們九黎的人都是這麼說的,新月號角是我們的小祖,每年祭祖的時候,首祭始祖,然後就是玉筆鋒上的新月號角。"努雄頓了頓,道:"至於她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我覺得,她可能真的不是不異掌壇的女兒,不是不是,這麼說也不合適,我說不清楚......"
苗玉的母親當年懷孕然後將要分娩的時候,也算是九黎的一件大事,因為苗尊的地位尊崇無比,他的兒子,孫輩,自然也是被全九黎都關注的焦點。苗玉的母親當年將要臨盆時,努雄還小,不懂事,那些事都是後來聽人說的,苗玉自己也說了一點。儘管只是道聽途說,但事情發生在二十年前,很多當年目睹過的人至今仍然在世,可信度其實很高。
他說,苗玉母親將要臨盆的時候,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飄過來一具烏蘇木聖棺。這件事把主寨的人都驚動了,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九黎人看見烏蘇木聖棺,當時就激動的跪了下來,不斷的磕頭。因為九黎只有一棵烏蘇木,給始祖蚩尤做了聖棺。看到烏蘇木漂浮在主寨上空,那些人就以為是消失了很多年的始祖蚩尤重新出現。
但是看了一會兒,就有人看出了端倪。蚩尤的聖棺是整株烏蘇木做出來的,但當時飄在主寨上空的烏蘇木聖棺比較小,顯然是主幹的一些邊角料拼湊出來的。看到這些,有人說這是九黎小祖的聖棺。當年小祖殉難以後,就被安葬在小一點的聖棺裡面。但又有人不相信,畢竟事情過去的太久遠了,沒有真憑實據可查。
"那具烏蘇木聖棺在主寨上面飄了一會兒,直直的墜落下來,在場的人都慌了神,一窩蜂的跑過去看。"努雄道:"但是找了幾遍,都看不到聖棺的影子。"
聖棺沒有找到,但是隨後不久,苗玉就出生了,她出生的時候沒有任何異象,然而整個九黎寨子裡的人都無形中感覺到一種心安。常年住在九黎殿的苗尊親自趕了過來,忙碌了很久。苗玉出生,苗尊和苗不異一直視她為掌上明珠,九黎人也對她崇敬的公主一樣。
當努雄講述到這裡的時候,我的心一動,苗不異的話隱然已經有了答案。蚩尤的女兒顯然是個能為情義付出生命的女人,她的身雖死,但靈不滅,作為九黎的守護者,肯定一世一世不斷在輪迴中交替重生。
這一世的苗玉,就是前一世的九黎小祖,如果不是這樣,苗不異怎麼可能在情急之中說出那樣的話。苗玉,關係著整個九黎的安危,她的存亡,會代表九黎的興衰。
但是前一世,到底是什麼樣子?我去錯了一個地方,錯見了一個人,才會導致大禍降臨。顯然,我去錯的地方,必然就是九黎,錯見的人,一定就是苗玉,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努雄就知道這麼多,已經全部說了出來。一時間,我想不出答案。
為了救人,我們一刻不停,沿途時常能夠遠遠望到從九黎的屬寨趕往主寨的人,主寨出了那麼大的事,消息已經傳開了。我和努雄避開這些人,在山路中不斷的攀行,一連走了十幾個小時,才趕到八十里外的滄浪寨。努雄讓我守在外面,自己進去打聽了一下,出來之後告訴我,九黎的屬寨各有一個掌壇,也就是大苗巫,不過滄浪的掌壇已經去了九黎殿,這裡沒有什麼超強的高手。
我抖擻精神,直接從寨門外殺了進去,新月號角中的影子提醒過我,護身的雷不能輕易動用,那會磨滅轉生印的印記。我憑著強悍的體力迎敵,沒有大苗巫,下面的那些九黎人不是對手,一路殺了一圈,從一個九黎人嘴裡逼問出情況,轉身到了一個四面被緊封的吊腳樓前,蹬蹬跑上去,一腳踹倒了守門的人。
房門被踢倒的那一刻,我看見老鬼,看見了老蔫巴,看見了彌勒他們,為了不讓九黎人脅迫我,老鬼甘心赴死,已經很久沒有進食,本來就枯瘦的身體現在更加虛弱。
"你可算是來了!"老蔫巴淚汪汪的,指著雷真人道:"你再不來,小雷子就要啃俺的手了。"
這時候什麼都顧不上說,我扶起老鬼,招呼其他人離開吊腳樓,彌勒他們被困了這麼久,滿肚子都是火氣,衝出來一陣亂打,把追上來的九黎人全部趕了回去。我們一口氣從滄浪寨跑走,一直走出去很遠,驟然聽到滄浪寨子裡面爆發出一陣轟鳴的響動,扭頭一看,一團烏黑的狼煙裊然升起,在天空凝聚不散,相隔很遠都能看的到。
"這是屬寨之間互通訊息的狼煙。"努雄憂心忡忡,道:"從這裡出山,還要走很遠,掌壇他們說不定要在半路堵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