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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0節


應付這般的天災,眾人都有些精疲力竭了,而秦伯則十分艱難地坐了起來,低聲說道:「並非是那鬼東西一人的力量,它不過是在借助了自然的怒火而已!」
「什麼是自然的怒火?」
秦伯舔了舔青黑的嘴唇,有些遲緩地說道:「所謂末法時代,天地靈氣喪失,其實也是因為大自然被人類過度開採,無數地底的資源被挖掘出來,森林消失,河流改道,人們征服了自然,卻從來沒有想過孕育了萬物的天地,對於這件事情,到底是一個什麼態度。怒火,一直都在積蓄,在蔓延,而那鬼東西所要做的,不過是點燃一個炸藥桶而已……」
聽到秦伯的解釋,我的心中駭然,長久以來,我們總是在說著末法時代,然而它真正的含義,到底是什麼,很少有人去探尋,而即便知道,也不願意去多瞭解,此時此刻看來,這般的代價,當真是恐怖無比。
到底是人征服了世界,還是世界征服了人呢?
我有點兒鬧不清楚這事兒了,在這樣的雨夜,顛簸的海綿宛如狂暴的巨人,將我們的這橡皮艇一會兒拋向天空,一會兒又沉入水底,所有的人都在奮力掙扎著,保留著體力,應對著每一次的顛簸與巨浪,如此一直漂泊到了下半夜,海面方才恢復了些許平靜,雖然橡皮艇晃蕩不已,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卻簡直就是最舒適的地方。
暴雨早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了,眾人精疲力竭地躺在橡皮筏子裡,貪婪地呼吸著腥濕的空氣,感覺到從未有一刻,如此刻一般平靜。
布魚去週遭游了一圈,翻身上了橡皮艇,對我們說道:「不知道被捲到了哪個海域,黑乎乎的,哪兒也瞧不見,不過從海水的波紋來看,那海嘯已經不再了,我們算是逃過了一劫!」
啊……
所有人都無力地歡呼起來,此時此刻,無論是我們,還是作為俘虜的智飯和尚,都有一種對於生存下來的歡喜。
布魚說完這話兒之後,也累得躺在了橡皮筏子上面,連動都懶得動。
這一路之上,倘若不是他在水下照應著,只怕我們都不知道沉到了哪處海底去了,他兢兢業業到了此刻,總算是放寬了心情,眼睛一閉,呼嚕呼嚕地大睡起來。
我們不敢吵到疲憊至極的布魚,於是輪流守夜,隨波逐流,等到天色漸亮的時候,一直顯得十分萎頓的小白狐兒突然歡呼起來:「海岸,我看到海岸了!」
第四十五章災後,古剎
儘管夜裡大家都輪流有過了休息,但在海上漂泊,和腳踏實地,終究還是兩種感覺。
當橡皮筏子拍岸。眾人紛紛躍上了海岸的礁石,雙腳踩在堅實的地上時,便感覺有力量源源不斷地從腳下傳遞而來,整個人的精神也是放鬆了起來。
我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這一夜的經歷。宛如做夢一般。
海嘯!
這幾十年難得一遇的海嘯,我們竟然親身經歷過了,而且還能夠活下來,簡直就是上天的恩賜啊!
想到這裡,我們每一個人。都止不住熱淚盈眶。
當那種逃出生天的濃郁情緒逐漸收斂的時候,我們方才站了起來,打量四周,瞧見這兒是一處大片的礁石區。到處都是殘骸的痕跡,在遠處的沙灘上面,有一艘木殼海船,被巨大的力量折成了兩半,傾倒在了沙子裡,旁邊伏著的黑點,有點兒像人,不過瞧見那一動不動的模樣,顯然已經死去。
而極目遠眺,對面是一大片的棕櫚林,林子的間隙處能夠瞧見一些建築,不過基本上都變成了一片廢墟,包括那林子。也有許多被連根拔起,一片慘狀,不足言敘。
很顯然,這個地方也是遭受了海嘯的襲擊。
海嘯最大的危害。並不是在海上,而是幾十米高的巨浪以極快的速度,從海上朝著岸邊席捲而來——它的波速高達每小時七八百公里,在幾小時內就能橫過大;波長可達數百公里,可以傳播幾千公里而能量損失很小;在茫茫的大洋裡波高不足一米,但當到達海岸淺水地帶時,波長減短而波高急劇增高,可達數十米,形成含有巨大能量的「水牆」。
這樣的巨浪每幾分鐘,或者十幾分鐘就光顧岸邊一次,攜帶著巨大的能量而來,摧毀堤岸,淹沒陸地,奪走陸地之上的生命和財產,反覆洗刷。
陸地上能夠挨得住這般敲打的,其實並不多。
為了弄清楚我們現在身處的,到底是在何處,大家沒有片刻停留,而是朝著海岸的內陸進發,一路上瞧見各種浮殍死屍、斷垣殘骸,官方的救援隊並沒有到,路上的倖存者並不多,放眼望去,屈指可數,而這些人則徒勞地用雙手、木頭和磚塊在挖掘著倒塌的建築,試圖將壓在裡面的親人給救出來。
一路行來,路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慘狀可怖,被臭水浸泡得臃腫發白,偶爾還能瞧見幾隻野狗成群結隊地從我們面前奔過,用發紅的眼睛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我們,哈喇子流了一嘴。
這些雙眼發紅的野狗,一看就知道是吃過人肉,聚滿死氣的禽獸。
為了避免這些傢伙不識好歹,依韻公子先下手為強,青銅戰神劍輕輕一劃,這些朝著我們低聲吼叫的野狗紛紛鮮血灑地,四腿一蹬,再也無福消受這自然饋贈的「美味大餐」。
路上慘絕人寰,小白狐兒屢屢心軟,在離海岸五公里的村落裡,瞧見一個不到四五歲的小女孩,用手刨著倒塌的茅草屋,結果卻顯得那般無力,唯有哇哇直哭,她便想要上前去搭一把手,結果卻被秦伯給攔住了,低聲說道:「我們現在還在被巴干達巫派追殺,那些傢伙在這個地方擁有著強大的實力,現如今又有了那大眼睛,若是被他們找到,性命難保,最好不要在這裡留下任何痕跡……」
聽到秦伯的提醒,小白狐兒的腳步一僵,臉上露出了比哭還要難看的表情來,轉頭瞧向了我。
我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硬著心腸否定了她參與救助的想法。
一路行來,我們的確是看見過許多的慘狀,然而光靠我們這些人,根本救不活幾人,反而容易陷入到敵人的追蹤之中去,救災這事兒,個人的能力基本上沒有太多的用處,還是需要當地的政府來做,而如果有可能,等到我們回國之後,將先前在曼谷毒梟素察那裡得來的不義之財變現,捐出一部分來救災,幫助這些無家可歸的人民接下去的生活,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經過我的一番勸解,小白狐兒終於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不過仍舊有些依依不捨地望向那小女孩兒,一臉心疼。
這時依韻公子走了過來,對我們說道:「我剛才去走了一圈,發現這邊的人,講的都是吳哥語,雖然沒有跟他們交流,不過我對比了一下這邊的地形和山勢,感覺我們應該是被海嘯捲到了吳哥西海岸的某一處漁村附近,至於更具體的地方,我們可能需要再深入一些,找到大的聚集地,也許能夠找到一些線索,或者地圖。」
「吳哥?」
我皺起了眉頭來,我原本以為這兒是泰國,若是如此,我們盡量找尋適合的交通工具,返回曼谷,然後乘坐班機回國,算是將此事了結,然而沒想到陰差陽錯,居然被那大海嘯給推到了吳哥境內了,這兒可是巴干達巫教的大本營,我們若是一露面,很有可能就落入了對方的視線之中去。
不過想來也不算奇怪,畢竟閣骨島就在泰國和吳哥的國境線附近,只要稍微往東邊一些,很容易就會到達吳哥的。
我當下的第一反應,就是盡量趁著大家還在將注意力集中在海嘯之上的時候,趕到泰國和吳哥邊境,越境而過,儘管可能會耽誤一些時間,以至於我們的歸國之路會比較坎坷,但至少在泰國境內,對方至少會減免一些主場光環,而秦伯卻告訴我,一旦雙邊的政府反應過來,做的第一件事情並不是救災,而是封鎖兩國的邊境線,防止自己國家和對面的災民相互流動,生出事端來。
而國境線一旦防範嚴密,我們就不能隨意穿行,即便是靠著我們自己強大的實力越過,也有可能會被對方盯上。
一旦被兩國政府官方的修行者盯上,事情就會變得複雜無比,特別是我們手上還帶著一個俘虜的情況。
我們簡單商量一番,決定避開人群的聚集地,沿著野地進發。
我們要穿過一大片的災區,進入到吳哥的熱帶雨林之中,一直到了邊境城市,再想辦法離開,這樣雖然比較繞路,但是唯有如此,方才能夠避開巴干達巫教的耳目,不至於再次面對那大眼睛,以及傳說中的血手狂魔康克由。
行程商議完畢之後,我們便不再糾結,向著內陸進發,一路翻山越嶺,專挑那小路而行,避開人群的聚居地,而在路上,對於東南亞比較熟悉的依韻公子和秦伯在反覆的瞭解之後,也終於確認了這個地方,應該就是吳哥西南方一個發音比較古怪的省份,我們如果繼續北上的話,應該能夠到達大家比較熟悉的吳哥第二大城市馬德望。
如果到了馬德望,那麼就有很多辦法離開吳哥,前往泰國,或者再北上,到達混亂的吳哥老撾交界處。
儘管那兒不如本地區另外一個著名的金三角出名,但是當地的治理十分混亂,而一旦到了那個三不管的混亂地帶,沒有了世俗的規矩約束,我們便會有很多的選擇,即便是有巴干達巫教的人追來,也能夠輕鬆處理了。
海嘯過後的天氣十分古怪,昨夜還暴風驟雨,而白天的時候,卻是酷熱難擋。
我們行在山林之中,不時有聞到被烈日烤制浮屍那種古怪的臭味傳入鼻中,讓人聞之欲嘔。
一開始我們還能彼此交流一些,而到了後面,大家都不再說話,而是只顧著腳下的路,疲憊地行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