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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節


聽到阿伊紫洛提起這個名字,我的眉頭猛然一跳,想起了那個對黃河口一役中特勤一組泯滅負有不可推卸責任的老東西。心中就是氣不打一處來。
若說恨,我對此人自然是恨之入骨,不過越是如此,我便越需要忍耐,免得被人說我公報私仇,眼中不能容人,故而我雖然一直瞧著這傢伙不舒服,但是卻足足大半年的時間都沒有動過他,平日也盡量少有接觸。我這個人信奉不動則已,一動必殺,時機未到,自然能夠讓對方多活幾天,卻沒想到阿伊紫洛突然提出了這麼一個名字來,而且恰好是這個時間節點。難道陳戰南跟陳雨愛的失蹤被殺案,還能夠牽連到什麼關係不成?
對於我的疑問,阿伊紫洛告訴了我一件事情,因為同一個姓,是本家,所以身為學院大教授的陳戰南與陳雨愛有些聯繫,雨愛平日裡叫陳戰南爺爺,私底下也有過來往,不過事發之後,陳戰南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傷心,而是出人意外的冷漠,另外就是有些驚恐。
而就在前天,本來定居在滬都的他卻突然提出返回老家探親。如此一聯繫起來,她便覺得有些可疑了。
阿伊紫洛與陳戰南因為早年的學術之爭,彼此有些齟齬,一直都在盯著那老東西,此番她的推測雖說有些不靠譜,但我卻感覺彷彿抓到了什麼線索,突然心動了起來。
既然案件此刻是一籌莫展,不如死馬當做活馬醫,我那陳戰南這邊當做突破口,也許會有所發現呢?
畢竟陳雨愛是個有著不錯能力的女孩子。她絕對不可能這般悄然無聲、毫無反抗地離去,除非是熟人下手,而且還用了藥物,這兩樣一加起來,仔細思量,我越發地覺得那老傢伙的嫌疑頗有些大,不過光憑懷疑,是不可能定論一個人的罪過的,陳戰南一無作案動機,二也沒有目擊證人,除非……能夠在他的住處,搜到一些可靠的證據來!
想到這裡,我便找到了在黑暗房間裡面修行的楊劫,讓他幫我去陳戰南的住處搜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有力的證據。
陳戰南的家安在了滬都市區,不過在學院的教職工宿舍裡面也有一套兩居室的房間。供他平日裡起居,儘管沒有得到任何授權,但我還是決定讓楊劫去走一趟。
楊劫是夜裡去的,回來的時候遞給了我一束沾著乾涸鮮血的頭髮,說是在神龕後面的夾層中找到的。
有了這東西,我第一時間找到了張峰,讓他幫我找相關技術部門鑒定一下,看看這束頭髮會不會是屬於陳雨愛的。張峰接過了證物,次日找到了我,告訴我經過對比,這頭髮並不是陳雨愛的,不過通過他連夜的排查,發現在三年前崇沙島也曾經出現過一起少女失蹤案,經過調檔發現,這束頭髮是屬於那一名失蹤的少女所有,接著張峰問我這頭髮是從哪兒來的。
我告知了張峰這頭髮的來歷,並且將陳戰南的可疑之處給他談及,對於這個情況,張峰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問我是否需要發函請陳戰南回來協查,我搖了搖頭,告訴他我決定親自去找陳戰南,將這事兒給弄清楚,免得夜長夢多,又生出許多事端來。
張峰肯定了我的想法,不過還是忍不住提醒我,說在沒有任何證據之前,千萬不要對陳戰南妄自下手,不然後面會很麻煩的。
對於張峰的提醒,我擺手表示知曉,然後從學校檔案室中查到了陳戰南的老家地址,卻是位於大涼山的彝族村落,這地方十分偏僻,找尋不便,不過我卻也管不得這麼許多,當下也是找到英華真人去作匯報,經過一番討論之後,決定由張勵耘帶隊,與教務處的老師們帶著重點班的孩子們前往大別山深處進行野外生存鍛煉,而我則帶著熟悉西川環境的白合直飛西川,前去找尋陳戰南。
當然,這事兒只有少數幾人知道,對外則聲稱我是前往京都出差,盡量不給人通風報信的機會。
時間緊迫,在確定了陳戰南有可能是兇手之後,我和白合直飛西川,然後連夜趕到了位於大涼山的某處彝族村寨。那個地方並不通車,我和白合到了附近的村鎮,然後翻山越嶺,一直到了月上中梢,方才來到了這座村寨之前,望著還未有通電的村子,偶爾有一兩盞燭光從窗戶裡搖曳而出,白合深吸一口氣,然後回頭對隱藏在黑暗中的我說道:「陳大哥,你覺得陳戰南那老頭是兇手的可能,到底有多大?」
我摸著下巴長出來的粗糙鬍子,瞇著眼睛瞧道:「不知道,不過他即便不是殺害雨愛的兇手,三年前的那一場失蹤案,他也逃脫不得關係——白合,身為修行者,一定要有比尋常人更強大的自律性,不然一旦動了殺心,取人首級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如果沒有約束,這個社會就會亂套了,所以即便他是神學院的教授,也逃不過法律的制裁。」
白合說道:「什麼法律啊,像他們這些人,一旦抓到了,還不都是送到專門關押的基地裡去,也沒聽說有幾人會死啊?」
我搖頭苦笑道:「你那是沒有經歷過,若是你親眼瞧見,就會知道死,其實是所有懲罰中最體貼的一種了。」
兩人一邊談著,一邊走進了夜色之中的村寨,剛剛走進去,我便是心中一動,下意識地朝著陰影處躲去,然後開啟了遁世環,接著就在下一秒,一個瑩白的幽浮從我們跟前飄過。
那蒼白的臉孔和腳不沾地的飄逸,告知我這幽浮應該就是人為煉製的一種鬼物,而瞧見它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顯然在生前曾經受過許多折磨,要不然也不會如此。
不過這幽浮鬼物是一個彝人打扮的鬼老頭,倒不是我在檔案上看到的那個少女,要不然我便可以將背上的飲血寒光江給拔出來,直接殺將進去了。
我原本並不知道陳戰南到底住在何處,不過有著這麼一個東西在村中巡視,倒是免去了我許多探察的功夫,當下我也是屏息靜氣,與小白狐兒在陰影中行走,一直跟隨著那瑩白幽浮在村寨中巡視了一圈,然後朝著寨子後面的一處大院子那兒走去。
當瞧見那幽浮鬼物穿過院門,投入其中的時候,我繞過了旁邊的草垛,悄聲地爬上了圍牆,瞧見院子裡的槐樹下有燈光傳來,卻有兩人在喝著小酒乘涼,剛才巡視村寨的那幽浮則擰身一變,化作了一個輕飄飄的紙人,巴掌大,落在了石桌之上,一盤蠶豆的旁邊。
我瞇著眼睛瞧了過去,卻見這石桌兩旁,一邊是我此番所要找尋的陳戰南,而另外一個,則是一個蓬頭垢發的駝背老頭。
這兩人一邊喝著小酒,一邊聊著天,駝背老頭將桌上的紙人收起來之後,捻了一顆蠶豆放在嘴裡,嘎崩脆兒嚼,完了之後,渾身輕鬆地說道:「我就說你大驚小怪不是,你看看我的紙傀儡出去溜了一圈,啥都沒有瞧見不是?」
那陳戰南端起小酒杯,將裡面的酒液一飲而盡,然後這才說道:「也許吧,虞師兄,我都被那個小畜生弄得有點神經衰弱了。」
被陳戰南稱為「虞師兄」的駝背老頭有些好奇地問道:「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能夠將你逼得這般狼狽?你現在不是官面上的大教授麼,又有身份、又有地位,只怕是你們學院的院長,對你也是禮讓三分吧,難道還會怕一個小毛孩子?」
陳戰南似乎心中頗為忐忑,又喝了一杯酒,這才抹去額頭上面的冷汗,對駝背老頭說道:「虞師兄,這你可就不知道了,那黑手雙城是茅山陶晉鴻的大弟子,自出現起,所過之處,莫不是一片腥風血雨,可是個了不得的亂世大魔王。他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什麼事兒都能夠做得出來,據說死在他劍下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是個真正的屠夫,你在西川,知道朱作良吧?」
「鬼面袍哥會的老大嘛,我啷個不曉得咧,當年我路過酆都,有幸見過他一面,當真是睥睨天下的人物,不過聽說被會中的後起之輩張大勇幹掉了,實在可惜!」
駝背老頭心有餘悸地說著,然而陳戰南卻告訴他道:「張大勇是從朱作良眼皮子底下爬起來的,平白無故,哪裡能夠弄得到前任大檔頭?我跟你講,我聽小道消息傳聞,朱作良就是被那黑手雙城破去的法身,後來才有了張大勇撿得便宜——你想想,朱作良這般的恐怖人物都栽在他手上,我又有什麼理由不怕他呢?」
駝背老頭聳了聳肩,搖頭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別惹他便好了唄?」
陳戰南歎息了一口氣,不無遺憾地說道:「我若是早就曉得他的厲害,當初也不會收人錢財,胡亂說話了,搞得後來他與我成為死敵,實在是划不來……」
聽到這話,我一雙眼睛瞪得滾圓——什麼,黃河口一役,並不是他見識有限,而是收了別人的錢?
我!
第二十章只因房價太過貴
陳戰南的話讓我聽得怒火焚心,沒想到黃河口一役我特勤小組所遭受到的慘敗,居然真的是人禍所致。
我原先僅僅只是懷疑。而並沒有覺察出這老傢伙的動機,卻沒想到他居然就只是為了錢。
這樣的結果讓我渾身氣血翻湧,然而此刻的我卻也能夠自如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也沒有立刻跳出來,而是悄無聲息地趴在牆頭等待,聽到那駝背老頭不以為意地說道:「戰南,你這又是何必呢?算了,你做事情,自有道理,師父不在了,我也懶得管,只不過你雖然已經得罪過他,但這一年多來過得還算是不錯,顯然他也沒有察覺。為何此次又倉惶逃了回來呢?」
陳戰南歎了一口氣,一臉鬱悶地說道:「這事兒怪我,哎,終究還是太貪心了!」
駝背老頭眉頭一豎,問道:「哦,這話兒怎麼講?」
陳戰南又喝了一口酒,面紅耳熱,噴著酒氣說道:「還不是那誰,算命先生說他年紀輕輕能夠坐上處長之位,結果眼看著希望就在前方,但今年又生出了許多變故,所以想要用處女來沖一衝晦氣,我平日裡跟那女孩兒還算是熟。聽他這麼一說,覺得既能賺錢,還能讓那仇人吃個啞巴虧,於是就出手將她騙了出來,沒想到那些傢伙玩得忒大的,居然將人都給殺了,魂魄拘走。事情鬧大了,雖說暫時沒有人懷疑到我頭上來,但是出於謹慎,出來暫避風頭。還是應該的……」
駝背老頭詫異道:「啊,想當處長,需要找一個處女來破?」
陳戰南笑著說道:「就是那兒的風氣而已,外面有的官員很迷信的,有的一直在處級幹部的位置上面待著,想著如果能夠破處,便能高昇;有的想要當上處級幹部,也要去找個小女孩兒來玩玩……於是就有了這事兒,不過他們看上的那個女孩兒實在是有些剛烈,辦事兒的時候,就算是被捆住下藥了,都能恢復清明,將人家的命根子給弄傷了,這才遭來了橫禍——可惜啊。那女孩兒唇紅齒白,身材搖曳。我其實也想長一杯羹的……」
駝背老頭咧嘴笑道:「戰南啊,你這個老色鬼,果然還是沒有變,你都這個歲數了,還行不行啊?」
陳戰南喝得有些小高,也裂開嘴嘻嘻笑道:「人老心不老,弄點藥,老子也是龍精虎猛的年輕人嘛,對不對?虞師兄,白天我去村子裡溜了一圈,看見好幾個年輕的小妹崽,要不然你幫我張羅一下,讓我也嘗嘗鮮吧?」
這兩個老傢伙說起此事來,淫笑連連,讓人覺得分外地噁心,在確定了陳戰南話語裡的那女孩子,極有可能就是陳雨愛之後,我終於聽不下去了,示意白合繞後,封住兩人的退路,而我則從牆頭上一躍而下,跳到了那棵大槐樹前來,朗聲打斷了一對老流氓的談話:「陳戰南,外面風風雨雨,你倒是好自在,怎麼,你真的覺得自己所做的齷齪事,就沒有人知曉麼?」
我身穿灰色中山裝,一雙土布鞋,卓然而立於樹下,那陳戰南喝得有些老眼昏花,瞇著眼睛聞聲看來,當瞧仔細之後,嚇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酒也醒了大半,厲聲說道:「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負手而立,一雙眼睛宛如剮人的尖刀,冷然說道:「你覺得呢?」
兩人一言一語,便將場中氣氛弄得格外冰冷,旁邊的駝背老頭曉得這位不速之客有些棘手,當下也是起身拱手說道:「大涼山虞一成,見過閣下!不知道閣下不請自來,到底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