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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節


在宋副司長的辦公室,我和努爾得知了此次出差所要辦理的案件,說的是在宜昌西陵峽附近的一帶區域,總是有水鬼山魈的古怪傳說出現,而且那兒好些個山村城鎮這兩年來總是出現了小孩兒失蹤的案件,有人便懷疑可能是鬧了鬼,當地的有關部門前去調查,並沒有查到有什麼異常,然而這年年都要失蹤十幾二十個小孩兒,鬧得人心惶惶,所以才讓我們下去,調查一下。
宋副司長將今年來失蹤的人數表格和分佈圖等相關資料發給我看,我心中一動,下意識地問他道:「失蹤的小孩兒,有沒有大部分都是女孩兒?」
努爾曉得我聯想到了當初的魅族一門,指出表格裡面的性別分析,這才曉得有八成以上是男孩。
我這些日子以來,除了日常的事物需要處理之外,大部分的時間其實都是放在修行和閱讀內參資料上面,曉得這種事情,解放前發生的頻率比較高一些,因為小孩兒很好培養,生者可以養活了做各種惡事,死者可以直接煉製成無數邪門法器,倘若是真的排除了自然原因,那麼這裡面的齷齪其實還是有很多可以揭開來的。
接到任務之後,我返回了辦公室,此次行動所需要的人蠻多的,但是京都這兒也需要留人照應全局,在經過一頓考慮之後,我決定讓張大明白和張世界、張良馗和張良旭這四位老張家的人留下,隨時提供支援,而我、努爾、尹悅、徐淡定、張勵耘、趙中華以及剛剛結束培訓的林豪則奔赴南下。
其實要說留下來統領全局的,無論是徐淡定還是努爾,都比張大明白要合適,但是考慮到西陵峽就是著名的長江三峽之一,臨近長江,倘若是遇到翻江入海的事情,徐淡定家學淵源,或許會更加合適一些;至於努爾,他是不亞於我的高手,倘若是要打硬仗,沒有他怎麼行?
為這事兒,張大明白和三張將我好是一陣埋怨,覺得我將他們當做後勤了,我只有承諾,說我這只是前去看一看,倘若事情不順利,還是要讓他們四人過來支援的。
這般一說,張大明白立刻合掌祈求,說保佑我們出師不利,這話兒又招來大夥兒的一頓笑罵。
事不宜遲,我選的這些都是單身漢,也沒有什麼可以收拾的,得到任務之後,立刻定了火車票南下,一路到了武漢,又轉乘江輪到了宜昌。
這是一個位於長江中上游結合部的江邊城市,地處鄂西山區與江漢平原交匯過渡地帶,城市並不是很大,但是特別有韻味,在碼頭下了船,當地的宗教局也有人過來迎接我們,為首的是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姓黃,是市局辦的主任,十分熱情,一副迎接欽差大臣的模樣,讓我都不好意思接茬。
從碼頭到當地市局,我坐的是領頭的好車,一輛嶄新的桑塔納,黃主任一直誠惶誠恐地跟我說,這次麻煩上級領導了,不過他們也是頗有些無奈,沒有辦法了。
我一瞭解,才曉得以前的時候,他們這兒是擱西南局管轄的,在宗教局的幾個大分區之中,就屬西南局和西北局最是強勢,高手也多,然而這兩年分區,他們給劃撥到了中南局,眾所周知,中南局和東南局這兩個地方的力量最是薄弱,東南局隨著這些年的改革開放,中央也加大了投入,但是中南局的人手一直都是捉襟見肘,他們的報告打上去了好久,結果一點兒回饋都沒有,這一回,可算是將我們給盼回來了。
儘管屬於秘密戰線,但是各地都是有差別的,據我所知,很多地方雖然有這麼一個部門,但是本身受到十幾年前的影響,一直都沒有回復元氣,當然,這也正是我們存在的意義,倘若地方上事事都能夠搞掂,那我們就直接養老得了。
車子直接將我們拉到了市局,跟當地部門的領導見過了面,對於我們這一次的行動,當地給予了巨大的支持,握著我的手承諾,說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幫忙協調。一番客套之後,分了兩個協調員給我們,一男一女,男的叫做谷雨,女的叫做黃紫玲,都是十分精明能幹之輩。我們在市局會議室開了一下午的會,接著就是相關領導請我們吃飯,這些人情都需要應付,酒局散了之後,我們回到當地招待所休息。
宜賓的夜色並不漂亮,但是熱鬧,到了晚上,好多市民出來閒逛,也有許多夜市攤子,賣一些當地的特色飲食,一群人往回走,我牽著小白狐兒走在最前面,心中思量著明日的行程,突然小白狐兒掙脫了我的手,朝著前方快步走去。
我下意識地望了過去,瞧見她走到了街邊一個趴到在地的乞丐面前,從兜裡掏出了幾塊錢,放在了那乞丐的碗裡面。
我不經意瞧見了那乞丐的眼睛,裡面似乎透著一股貪婪。
第二十八章只願世間更美好
那個乞丐跟小白狐兒差不多大的年紀,趴在污水橫流的大街前,身上披著一件髒兮兮、到處都是漏洞的破棉襖,然後露出一雙齊膝而斷的腿。
他的腿是被硬生生地折斷的,上面的傷口並沒有癒合,發膿的肉芽上面塗滿了紫藥水,散發出一股惡臭的氣息,再加上他那髒兮兮、黑乎乎的小臉,顯得十分的可憐,小白狐兒便是瞧見了他這般的模樣,才忍不住上前給錢的。
小白狐兒雖然年紀不大,但也算是宗教局的正式成員,所以工資表自然也是有造了一份的,這錢我平日裡幫她管著,她要我便給,所以兜裡面從來都不虧,這一回生出了憐憫的心,給的恐怕不少。我沒有接觸過類似的乞丐人群,不過聽說很多時候,我們所看到的可憐,其實都扮出來的——當然,這世間也不乏真正可憐的人,但更多的,當有的人真正放下尊嚴的時候,心靈受到的腐蝕,反而會比平常人更加複雜。
尹悅這小白狐兒跟尋常的人不一樣,她是洪荒異種,並非正常的人類,不過她能夠有這般的憐憫同情之心,其實倒也讓我十分意外,也不想將這世間的醜惡揭露給她知曉,於是抱著胳膊不動,等著她回來。
然而就在小白狐兒彎腰給錢,準備離開的時候,旁邊黑暗的箱子裡又走出幾個年紀更加小的孩子來,伸出手,圍著小白狐兒哭喊道:「姐姐,姐姐,可憐可憐我吧……」
這些小孩兒年紀普遍都不大,從五六歲一直到七八歲,都有,瞧著臉蛋髒兮兮的,面黃肌瘦,雖說沒有殘疾,但是看著也十分淒慘。
小白狐兒被這般一圍著,當時就有些慌張了,手忙腳亂地往外面掏錢,不一會兒就將兜裡面的鈔票給散光了,然而面前還有兩個小孩沒有分到,滿是黑灰的小臉兒揚起來,眼睛裡面竟是眼淚,用當地的鄉音求助道:「姐姐,給點,幾天沒吃飯了……」
圍著小白狐的小乞丐足有七八個,有的拿到了錢,卻並沒有散去,而是緊緊包圍在小白狐兒旁邊,似乎還等待著什麼一樣。
小白狐兒心軟,被要得無奈,只有回頭過來看我,眼神裡面有些不知所措。
這孩子就像一張白紙,跟隨我之後一直努力學習著如果做人,不過她到底跟普通的小朋友不同,不但修行方面不勞我操心,便是偶爾冒出的一兩句話,也有一種石破天驚的作用,我能做的,就是盡量讓她變成一個善良和心懷敬畏的人,如此這般,才不至於去作惡。
所以當小白狐兒望著我的時候,我也有些犯難了,不知道是繼續保持這種溫情脈脈,還是將這些明顯就是團伙的小乞丐們給直接趕走。
我有些遲疑,這時我旁邊的林豪卻走上了前去,朝著這些小乞丐呼喝道:「走走走,該幹嘛幹嘛去,別再這裡圍著了。」
林豪混過一段時間的江湖,臉上又新添了幾道疤痕,一旦露出了凶相,那些小乞丐們便不敢再做糾纏,紛紛退開去,連地上這個斷腿的小乞丐也低下了頭,不敢說話。我沒有發言,但卻一直都在觀察著這些人,瞧見那斷腿小乞丐在低頭的一霎那,有著掩藏不住的怨毒。小白狐兒不曉得什麼情況,瞧見林豪這般一吼,人全部都散了,雖說幫她解了圍,但是又有些於心不忍:「小豪哥,你幹嘛啊?」
林豪曉得這小姑奶奶不但跟我關係不一般,而且還有著一身的本事,揍他是沒有問題的,吃過幾次虧的他趕忙解釋道:「小祖宗,你若是再給,信不信再來一百個?」
小白狐兒不信,說怎麼可能,這兒哪裡有那麼多無家可歸的小乞丐啊?
眾人都圍了過來,林豪指著地上的這個小乞丐說道:「一般來講,像他們這樣的小乞丐,上面都是有人管理的,剛才那幾個,倘若是機靈點的,可能就會被培養成三隻手,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扒手小偷;如果要是笨一點的,那些傢伙看著沒啥用,就像他一樣,被直接弄成殘疾,特別可憐的樣子,然後丟到接上來乞討。有的時候,為了維持他們可憐的模樣,甚至還故意讓他們的傷口裸露出來,不給予治療……」
林豪看著小白狐兒一臉的驚容,嘴巴蠕動了好幾下,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說道:「所以說,你給他錢,其實是在害他,也是在害更多的人……」
這年輕人年歲雖然不大,但闖蕩江湖久矣,下九流的東西都有過接觸,所以講的恐怕都是真的,小白狐兒聽到之後,完全無法理解,低頭問地上那小乞丐道:「是真的麼,他們真的不讓你治腿麼?」
小白狐兒的聲音柔柔,然而那小男孩突然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罵道:「要你管啊?有錢給錢,沒錢滾蛋……」
斷腳小男孩凶神惡煞地罵出一堆髒話來,眼神凶狠,小白狐兒臉色轉白了,她是洪荒異種出身,也不是善茬,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了,倒也忍得住不理會。我不曉得這件事情是否會在小白狐兒的心靈中留下什麼傷害,示意旁邊的人處理一下,自己則追過去跟這小姑娘解釋。不過小白狐兒倒也曉得其中的道理,走了一會兒之後,回頭問我:「哥哥,你說這世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惡事呢?」
我笑了笑,說正因為世間有這麼多的惡事,才會需要我們入世修行,盡己可能地多做一些善事,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的美好啊。
小白狐兒仰起頭來,認真地看著我說道:「哥哥,我知道你和那個姓李的老牛鼻子一樣,都擔心我變壞,不過我想跟你說,有你在,我永遠都不可能變成他想的那副模樣的。」
她說得確定,但是我卻不由得一聲長歎,雖說我這些年來一直很順,似乎逐漸地成長起來,然而我身受十八劫之事,卻一直都沉重的壓在我的心頭,導致連我心中喜愛的姑娘,都不能在一起長相廝守,只有憑著書信往來相伴,如此想想,著實感覺未來有些黯淡。不過我也不敢將這種情緒表露出來,摸著小白狐兒的腦袋,笑了笑,說好,說好了哦,我們一起努力,一定要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的美好。
如此勸解一番,小白狐兒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我牽著她的手回到了招待所,努爾和徐淡定等人都回來了,只有林豪跟著張勵耘兩個人留在現場,跟市局派過來的協調員黃紫玲處理這事情。
一路辛勞,到了招待所都挺累的,明早我們還要出發,前往秭歸縣西陵峽那邊,所以我也沒有再吩咐什麼,讓大家各自回房歇息,也讓市局陪著我們的協調員谷雨早些回去。
沒過一會兒,我的房門被敲響了,打開門,卻是張勵耘和林豪進來了,過來跟我匯報剛才發生的事情。
我大概問了一下,才曉得我們走了之後,黃紫玲找來了附近的巡警,不過對於這種事情,當地的警察也懶得管,假模假樣地說會讓救助站的人過來弄,後來跑來幾個小孩,將那斷腿的孩子給搬走了。對於這種情況,我其實早有預料,畢竟雖說可以將這些孩子送往當地的福利院、孤兒院或者救助站,但是出於經費的緣故,真正能夠收留的不多,而且當地的警察對於此事已然熟視無睹了,並不會因為我們幾句話,就會怎樣辦。
縣官不如現管,我們此番前來,所為的是西陵峽的詭異事件,對於這些,跟我們的職權無關,所以也是沒有什麼辦法。
我不再多生是非,讓他們好生安歇,然後各自休息。
次日一大早,我們都起來了,吃過當地比較有名的紅油小面之後,便準備出發了,市局給我們準備了兩輛車,我們一方七人,再加上兩名市局的協調員,勉強能夠坐下,不過我想了想,臨時決定單獨帶著小白狐兒乘江輪過去,其他人則由努爾帶領,先行前往秭歸。
對於我的決定,努爾並沒有表示出太多的異議,他曉得我做任何事情,自有理由,於是點頭同意。
如此兵分兩路,我帶著小白狐兒自行來到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