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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節


我胸口的那袋東西又在動,看著這一大群將我們團團圍住的肥老鼠,我突然在想,旱煙羅鍋為什麼偏偏將這玩意交給我?
他幹嘛不交給身形更矯健的張世界,或者是主持全局的王朋呢?
我心中隱隱有所答案,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些不停叫喚的老鼠突然停歇了下來,只見我們前面陡然一暗,然後有一個人從黑暗中躍了上來。
本來就是黑夜,只有隱約月光和星光,談不上什麼光明與黑暗,然而此人一來,的確讓我眼前一黑。
接著我瞧見了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大光頭。
大光頭慈眉善目,除了這一臉宛如鋼針的絡腮鬍子之外,倒也沒有什麼讓人驚奇的地方,樣貌有點像是我們之前訓練時營地附近的一個村民。
不過他的眼睛亮,微微一動,就感覺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
大光頭穿著富有安南特色的長袍,有點像僧衣,不過又不全是,上面繡著一些蜘蛛和蜈蚣。
他走到我們面前不遠處,裂開了嘴笑,露出了一口白牙來,然後朝我伸手討要道:「年輕人,把小白龍還給我。」
小白龍?
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懷裡面的東西,不明白這小東西跟《西遊記》裡面的白龍馬有什麼聯繫,然而那人見我下意識地去抓胸口,驟然變得有些緊張起來,努力地和緩著語氣說道:「別亂動!小心點,年輕人,你把懷裡的東西給我,我放你們一條生路,如何?」
這人口氣如此之大,想來必定是一個大人物,我緊緊抓著小寶劍,努力平心靜氣地問道:「你是御鼠王?」
那大光頭嘴角一咧,露出了頗為古怪的笑意道:「你們還知道御鼠王?不過我不是他,我是……」
「黑魔砂!」努爾瞧見我的手往懷裡伸,於是一步上前,擋在了我前面,寒聲說道:「你就是殺害了烈火巖豹的黑魔砂,對吧?」
大光頭微微一笑,雙手合十,躬身說道:「對,就是我,黑魔砂。」
第四十章風符一開百里外
大光頭倒也不諱言自己的身份,雙手合十後,有些好奇地看著努爾,笑著說道:「腹語?很有趣的本事啊?」
這人和顏悅色,一點都沒有旱煙羅鍋形容的那般恐怖,反而就像一個鄉間老農,雙手抱在胸前,表示自己沒有攻擊意圖,努爾反而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氣勢:「有趣?呵呵,沒有你將自己多年的好友烈火巖豹殺害,更加有趣吧?」
黑魔砂的臉變得有些深沉了,凝聲說道:「兩國交戰,各為其主,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對於張金福的死,我表示很抱歉,但是年輕人,一場戰爭,並不是像你們所理解、和看到的那般簡單和純粹,這些是不能夠用是非對錯來衡量的,只不過是立場不一樣罷了。好了,這些骯髒的東西,我不想跟你們談,我們還是來聊聊老羅剛剛拿走的東西吧?這玩意兒,你我都用不著,但是有人卻十分有用,所以我們來做一個交易,把它還給我,而我,則讓你活著離開這裡……」
「杳杳冥冥,天地昏沉,雷電風火,官將吏兵;上有六甲,下有六兵,借我御風,逍遙於行,急急如律令!」
黑魔砂唯恐我們狗急跳牆,做了些魚死網破的荒唐事情,故而耐著性子跟我們兜圈兒,然而知曉其為人的我們,哪裡信得過他?
世間萬事,皆是求人不如求己。
我在被逼到絕境的時候,突然想起了胸口的符袋之中,有一張符菉,恰好適用於此時此刻的這一份場景。
風符。
我不知道旱煙羅鍋是因為直覺,還是別的原因,將這麼重要的東西交予我手,但是我卻曉得此物倘若是落入了敵手,那麼不但烈火巖豹的犧牲白費了,而且捨身給我們拖住敵人的旱煙羅鍋也算是白走了一遭。
於是我沒有在吝嗇這符袋中越來越少的紙張,回憶起當初老鬼教予我的咒訣,在努爾的掩護下,緩慢而堅決地念了起來。
《登真隱訣》、《清微丹訣》、《太上三洞神卷》,我幼時所學道經,沒有一刻曾經忘卻。
老鬼的教誨一直藏在我的腦海中。
當律令出口的那一霎那,我一步上前,緊緊抓住了努爾的胳膊,緊接著我眼中最後的一副畫面,是黑魔砂接近扭曲的臉。
那一刻,他應該很後悔自己的磨蹭,然而時機卻已經悄然流逝。
我感覺自己的身子在後退,好像被一種強大的力量給碾扁。
我感覺自己抓不住努爾的手了。
不過我心中卻一直有一個意念,那便是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開拉住兄弟的手。
因為我若將他留下,狂怒的黑魔砂一定會將努爾給碾碎洩憤的。
時間在那一霎那似乎失去了意義,我起先感覺自己彷彿被碾碎了,化作了一張薄薄的紙,然而片刻之後,感覺自己好像在空中飛翔,又或者浸泡在水中。
很難形容的感覺,唯一讓我有些安慰的是,能夠有感覺,說明我活著。
這便是極好的。
有一段時間裡我感覺時間彷彿是停止的,而很快我便感覺又回復了正常,雙腳踏踏實實地踩在了地上,然後下意識地往著後面退了幾步。
我的身子沒有想像中的那種衝勢,於是很快就站穩了,抬頭一看,努爾被我緊緊抓著,黑夜裡他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接著他跪倒在地,狂吐不已。
餿臭的嘔吐物讓我也有些頂不住了,當時也就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往外面吐出了尚未消化的壓縮餅乾來。
過了好一會兒,我們兩個昏昏沉沉的傢伙方才曉得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這才發現這兒跟兩國交界的叢林地帶有著很大的區別,我們站立的這個地方,是一個荒山,下面還有一些耕田,以及零落的村落,不過那村子黑乎乎的,陷入到一片死一樣的靜寂裡。
我和努爾擦乾了嘴唇,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兒來了。
接著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的布袋,發現那東西已經停止了動靜,徹底偃旗息鼓了。
我不敢打開來,理了理思路,然後對努爾說道:「既然有村子,那麼我們就過去瞧瞧,看看能不能聯絡上指揮部,要知道王朋和三張,以及羅老他們都還沒有脫離險境呢,一定需要支援的。」
對於我的提議,努爾表示同意,於是我們兩人相互扶持著,朝著荒山下面的村落走去。
然而走到一半路程的時候,我們便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因為我看到了半山腰上面,有巨大的彈坑分佈。
雖說是自衛反擊戰,但是戰爭其實是發生在安南北部山區一帶,倘若這是老山附近,這炮彈絕對不可能落在村子附近的,難道說,真的如同宣傳上面所說的,安南部隊沒事就炮轟我們的村子?
努爾撿起了彈坑旁邊的一截化作焦炭的木頭,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