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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節

  「清姑……」
  我說到一半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面前的這兩個人,一個是千古一帝歷史上唯一的女皇,而另一個是被譽為稱量天下兩朝專美的才女。
  我一個勁地掐自己手下,隱隱作痛,我用這種感覺告訴自己並不是在做夢,兩個千年前的人竟然活生生的就站在我面前。
  「過眼雲煙,這裡沒有武則天,也沒有上官婉兒,你記在心裡,我是你的李姨,她是你的清姑姑,不必介懷。」武則天笑了笑平和地說。「這東西是給你準備的,你現在可以拿去了。」
  我手足無措,雖然武則天說了平靜,可一時半會根本反應不過來。
  我掀開黃綾,一方上紐交五龍,方圓四寸的玉璽出現在自己眼前,我一怔,小心翼翼的把玉璽翻轉過來,上面八個字清清楚楚。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傳……傳國玉璽!」我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
  
  第22章 借春賞花
  
  武則天雙手負在身後,一臉惆悵的微笑,看著花園裡競相開放的花,重重歎了口氣,旁邊的上官婉兒已經把一件披風輕輕蓋在她身上。
  「陛下還是尤勝當年,即便千年以後,您一紙詔書百花莫敢不從。」上官婉兒埋著頭恭敬地說。
  「又來了,都告訴過你多少次,我早已不是你的陛下,這些年你我二人相互扶持,早已不是主僕之情,我拿你當妹妹,你今天怎麼又忘了。」武則天宛然一笑拍了拍她的手。
  上官婉兒眼角濕潤,淚光在雪夜裡若隱若現,聲音哽塞的說。
  「今日看您號令百花之勢和當年洛陽賞花神態一模一樣,恍然間,我還以為又回到了大唐,心裡難免有些感慨。」
  「你啊,雁回都把你給看透了,他說你是活在回憶裡的人,都千年前的事,你怎麼還是沒有放下。」武則天寬慰的小聲說,忽然抬起頭看看我。「婉兒活在回憶裡,那我呢?在雁回你心裡,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和武則天對視一眼,不由自主的避開她的目光,她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勢,即便是在笑,可她的目光中總是充滿了驕傲的威嚴。
  「您……您是一個靠時間打敗一切的人。」
  「哈哈哈,說的好,說的好。」武則天仰頭大笑,回過頭對上官婉兒說。「婉兒,你以前是專掌起草詔令的,他這樣的回答,如果是以前我會怎麼做。」
  「妄言揣測,悖逆犯上,罪不赦,處車碾之刑,九族連坐!」上官婉兒低著頭想都沒想就說出來。
  「哈哈哈,聽見了嗎,我在位的時候你要是說出這樣的話,會被我殺頭的,而且株連九族!」武則天笑了笑意味深長的問。「婉兒,可是雁回說的的確是實話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歷代帝王明君,似乎都不太喜歡聽實話。」上官婉兒對答如流。
  武則天用手指了指上官婉兒,抬頭笑著對我說。
  「看見了嗎,這才是你真正的清姑姑,這張嘴可是了不得,在當時別看她是才女,她手裡的筆一揮,到底有多少人頭落地,恐怕連我都不清楚。」
  我聽的瞠目結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武則天看看我窘迫的樣子和顏悅色的笑了笑。
  「我給你開玩笑而已,時至今日我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過眼雲煙無可眷念,今晚你要問我事恐怕還有很多,好久沒有秉燭夜談了,外面風大,進屋去說吧。」
  上官婉兒低著頭輕聲說。
  「難得您今晚興致這麼高,我再去給您沏壺茶,品茶夜談也不算負了這良辰美景。」
  「沏完茶早點過來,雁回這腦子裡估計現在的疑問都快裝不下了,等著問咱們呢。」
  武則天說完回到房裡,我緊緊抱著傳國玉璽,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突然感覺很拘謹,連怎麼走路都有些不會,只在書上看見過伴君如伴虎這句話,終究是沒領悟其中的意思,不過現在我或多或少有些明白。
  對面坐著的是曠古爍今的一代帝王,而且還是名垂青史唯一的女皇。
  我手腳無措的很不自然,就連頭也不敢抬起來,到現在他才領悟到什麼叫如履薄冰的含義。
  我並不怕武則天,但對面是一個本該在千年前龍御歸天的帝王,如今卻活生生的看著我,在這雪夜裡多少都有些惶恐。
  「別低著頭啊,你現在的樣子就差曾經跪在我面前的臣子了。」武則天寬慰的笑了笑,心平氣和的說。「你打算從什麼地方開始問我呢?」
  我定了定神,支吾了半天才小聲地說。
  「秋……秋諾是……是誰?她難道也是唐代的人?」
  「不是,秋諾是我的養女,她並不知道我和婉兒的身份。」
  我長鬆了一口氣,忽然不由自主的苦笑,心想著,萬一秋諾知道和自己每天朝夕相對的竟然是才女上官婉兒,她該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而自己一直敬重的母親,卻是一代女皇武則天,不知道她的承受能力有沒有自己好。
  「您……您是怎麼……怎麼活……」我實在不知道這句話該怎麼問出口。
  「你是想問我,為什麼我和婉兒一直活到今天的,對吧。」
  我尷尬地點點頭,壓低聲音說。
  「史書上記載,神龍元年,宰相張柬之等人發動政變,逼迫您退位,您將皇位讓給中宗李顯,復唐國號,同年十二月……您……您病逝於洛陽上陽宮。」
  「歷史都是由王者來書寫的,千年前的是是非非,一紙史書又能記載多少真真假假。」武則天撥動著手裡的佛珠平靜地說。「張柬之能當宰相,並不是他才高八斗,而是他的中庸和愚笨,根本沒有什麼政變,一切都是婉兒杜撰出來,再讓史官記下流傳後世而已。」
  「可……可您難道就不怕這些人中,誰把真實的情況記載下來,傳出去?」
  「當然不怕!」
  「為……為什麼?」
  「死人永遠不會開口!」上官婉兒推門進來,放下剛沏好的茶。「知道真相的人都被我下令處死,一個不留!」
  我聽的後背發涼,怎麼看眼前的上官婉兒都是一個優雅淡然的女子,可她口裡說出來的話,卻是那樣生冷和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