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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節

  不過,他也不用怕了,因為秦廣王已經喝下了劇毒,任憑他有通天之能,也只有束手待斃的命了。
  「廣王,沒錯,確實有人開出了這個條件,在陰司誰都知道我宋秋風的劍法乃是第一,絕不次於鍾馗,憑什麼鍾馗能長坐天師府,而我卻只能當城主,我不服。」宋秋風一甩茶碗,長身而起,指著菜花怒吼道。
  菜花微笑而起,淡然道:「秋風,你的秋風神劍確實堪稱為第一劍,就算是本王也不敢小覷,你修為高深,智慧通達,但你這人權謀之心太重,這也是你自取滅亡的一點。」
  宋秋風面色一寒,狂笑道:「秦廣王,今日你即入我黑水城,休想活著離開這裡,就讓下臣會會陛下的黃泉神刀。」
  菜花點了點頭,走到七尺開外,背著手傲然而立,「來吧!」
  宋秋風眼神凜冽,也沒見他出劍,房間內突然就起了一陣風,風勢不急不緩,綿綿無盡,瀰漫在整個內廳內,根本避無可避。
  我對宋秋風並不瞭解,但是毫無疑問的一點是,在陰司每一位城主都有他們的本事,宋秋風既然敢自稱陰司第一劍,自然是差不了的。
  只見他雙手捏劍指,爆喝一聲,手指黃光驟起,一道道綿綿無盡的氣劍,如同網一般往菜花彈射而去。
  菜花現在只有秦廣王三成的實力,自然是不敢硬頂,袖子一拂,背著手霸氣的繞著牆壁快速飛踏。
  嗖嗖!密密麻麻的氣劍射在牆上,洞穿牆壁,直達外廳,光是憑這手氣劍之術,這宋秋風確實是高手,出手又快又狠,換了我,怕是很難接住這麼多劍。
  一波攻擊下來,宋秋風面不改色,冷笑道:「堂堂廣王陛下,也有狼狽而逃的時候,出刀吧,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宋秋風說話之間,兩手輕輕一合,一柄黃光長劍出現在掌心。
  「秋風神劍,分斬式!」宋秋風手指一彈,那長劍頓時分化作一個巨大的劍陣,就在他剛要催劍的瞬間,突然面色大變,腹內傳來一股燒心般的巨疼,全身的元氣迅速被疼痛抽乾。
  「這,這怎麼可能,劉管家,你……」宋秋風張嘴吐出一口黑血,捂著胸腹,臉色變的漆黑如墨,顯然這劇毒來的比斷腸滅元煞還要霸道。
  劉管家摘掉頭上的帽巾,單膝幹練的在菜花面前跪了下來,朗聲道:「劉之貴見過廣王陛下!」
  菜花扶起那管家,欣然笑道:「之貴,這麼多年,委屈你了。」
  我這才明白,原來菜花膽敢進入城主府,而且喝毒酒,是早有劉之貴這個棋子在宋秋風身邊,可憐宋秋風自以為是喝下毒藥的是秦廣王,其實不然,反倒害了自身。
  想想也能明白,秦廣王在陰司統治千年,自然絕非等閒之輩,政權這套把戲,玩的比誰都精,否則恐怕早就被陰司這麼多的能人大神給推翻了。
  宋秋風眼睛瞪得大大的,手上的秋風神劍頓時破裂,嘴角開始溢出了血漬,這次南王都發出的命令是除掉秦廣王,是以,上面配下來的毒藥根本就沒有解藥。
  哪成想最後竟然成了自己的悲劇,「哎……」宋秋風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頭一歪,慘死當場。
  「殺了宋秋風,咱們還怎麼走出這黑水城?」我皺眉問菜花。
  菜花玩味笑道:「放心吧。」
  說完沖劉之貴道:「之貴,去叫宋達進來。」片刻,只見幾個穿著戰甲的武將匆匆忙忙的進來了,一見面看都沒看地上宋秋風的屍體,當即拜倒:「宋達見過秦廣王陛下。」
  菜花抬手道:「起來吧,宋達,從今天起,你就是黑水城的城主了,當然現在你必須短時間內接受南王都的號令,一旦畜城為北軍攻下,才可舉反旗,你是聰明人,應該不需要本王多說吧。」
  宋達欣然領命,我這才知道這黑水城,有多半的心腹都是菜花早期安插在宋秋風的身邊的,秦廣王之所以能統領陰司,正是因為他有許多的眼線,以及霸氣、陰狠、精深的權謀手腕。
  從來沒有仁慈的政治家,只是想到菜花越來越往秦廣王靠齊,往往看到他那陰森、狠辣的眼神,我就有些膽寒。
  老實說,自從他和廣王融合後,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兩人之間雖然表面依然融洽,但總覺得彼此之間那種昔日的兄弟情正在慢慢的減退,這種感覺老實說並不好受,讓我很是惴惴不安。
  不過,眼下陰司已經到了必須靠他力挽狂瀾的地步了,我也只有陪他走下去了,等陰司結束、崑崙平定,我就會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我和菜花在渡口找到了白蓮與雲夢,四人逆黑水河一線而上直往畜城而去。
  畜城是陰司畜兵的兵源地之一,畜宗宗師馬面慘死在關神手上,從此我與畜鬼徹底為敵,江北大江上,我再敗畜城城主姚無心,是以過畜城時,反倒是我和菜花最擔心的。
  對於菜花而言,他對畜兵、蠻兵這兩個陰司的另類兵種,始終心存猜忌的,並沒有一視同仁,畜兵、蠻兵雖然名義上也是他的子民、軍士,然而秦廣王在時,曾想盡辦法控制這兩個族類,限制他們的自由,導致這兩個族類對他怨恨極深。
  這也是為什麼上君一舉反旗,畜兵、蠻兵紛紛號令,毫不畏死,說到底也是被逼的。
  但事實上,無論是秦廣王還是上君,都不可能真正的一視同仁,畜兵乃是畜生之鬼,蠻兵是陰司土生的一個陰類,非人死而投胎,向來不好管制,而且畜兵愚昧、少智,很難開化,蠻兵凶殘,不好法度,這就注定了他們是統治者的眼中釘。
  「秦哥,畜城這顆硬釘子只有留給你來啃了。」菜花笑說,頓了頓,他望向大江道:「我聽說姚無心是個很重情重義的人,或許你有機會說服他。」
  「說服他就算了吧,越是這種義氣之人,越是死忠,到時候咱倆準得被他賣了。」我笑答,「我看咱們還是想辦法繞過畜城吧。」
  遠遠望去,畜城濁氣沖天,那種牲口身上的濁氣是陰司每一位大神都躲避的,就好像人受不了豬圈的濁味。
  而且這種濁氣容易影響人的修為,人、神都畏懼濁氣,濁氣容易蒙蔽天地人三把火,導致人的心智夢寐,往往說的沖昏了頭腦,往往多是受到濁氣影響。
  這也是為什麼畜城的統帥並非什麼大神,也非是宋秋風這樣的無敵劍手,而是平平無奇的姚無心。
  姚無心現在與我、菜花的修為已經相差不是一星半點了,要殺他,絕對是彈指可取,只是殺了他,日後這滿城的畜兵卻不打理,原來這姚無心有個本事,就是不怕濁氣,日夜與畜兵打交道,同吃同住,是以深得畜兵崇敬,換了任何一個人都難以馴服這些愚昧的畜兵。
  菜花琢磨了片刻,眼中殺氣收斂,手在欄上一拍,笑道:「那好,咱們就繞開這畜城,姚無心就先留著吧。」
  我何嘗不知道菜花的意思,他若是到了畜城,肯定會想方設法除掉姚無心,而我對這條硬漢卻是有憐惜之意,算是間接的替姚無心求情了。
  船路過畜城,菜花始終半瞇著眼睛望著畜城,我知道他往往這個表情的時候,那就是動了殺機。
  
  ☆、第四百二十一章 痛苦的菜花(文)
  
  心中不由的一動,這小子日後不會屠掉畜類吧,這完全有可能,這次攻打北軍,畜兵是主力軍,他一旦回到北方,自然會拿這些愚蠢的傢伙開刀。
  然而,我卻也不便多說什麼,他現在是秦廣王,無論是實力還是身份,我倆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坦白說,我很難再左右菜花,只能間接的提意見,不過我看的出來,菜花的戾氣還是很重,心機深沉的嚇人,或許這就是應龍提早放他出來,留下的隱患吧。
  「南勾城已經被打下來了。」菜花突然開口道,我順著他森寒的目光望去,只見畜城正在積極的備戰,碼頭之上軍士頻繁調動。
  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性,南勾城危急,畜城增兵支援,第二,南勾城已經陷落。
  我再看那些士兵並沒有出動,而是在沿江一帶佈防,這才知道菜花推測的完全是正確的,畜城不是出兵支援,而是守城,如此一來,南勾城與三關怕是已經被江東軍攻下。
  這對我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老實說,我也沒想到金太保這麼快就打下了南勾城。
  船隻經過畜城,還沒到南勾城,只見南勾城牆上到處插著江東的旌旗還有我的閻君大旗、金太保的帥旗,果真是攻下了。
  船隻到了冥河渡口,立即被守衛攔住,待守衛通報之後,南勾城內禮炮齊鳴,金太保領著馬向,包子兄弟等人齊齊迎了過來,打了勝仗,眾人都是滿臉的喜氣。
  「江東領軍馬大元帥金太保,拜見閻君。」唰的一聲,金太保當先單膝跪地拜倒,緊接著馬向等人齊齊跪倒。
  我掃視了眾人一圈,大喜抬手道:「列為兄弟,快起來。」
  我知道現在已經不是在江東了,一入戰場,戰爭法則凌駕於兄弟之情之上,無規矩不成方圓,這道理我與眾人都是心領神會。
  「哈哈,菜花兄弟,我沒看錯吧,真是你。」馬鐵心用力的在菜花胸口錘了一拳,如同過往一般,就要走上前去擁抱。
  菜花冷哼了一聲,伸手隔住了馬鐵心,目光中滿是漠然,我心中一寒,但見馬鐵心與眾人臉色大變,一把拉開馬鐵心,微笑打圓場道:「菜花兄弟已經得到秦廣王的傳承,繼承了閻羅王神位,從今天起,大家必須以尊號相稱。」
  我在說這話的時候,菜花高傲的抬著頭,雙手背在身後,身上的王者桀驁霸氣在他的神威之下,壓得眾人好不難受。
  馬鐵心看了我一眼,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不悅的拱了拱手道:「馬鐵心見過秦廣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說這話自然帶著不滿,諷刺的意味的,馬鐵心這人素來最重情義,他與眾人跪我,是因為樹立領袖威嚴,方便我統軍,而且知道我不是客氣要大家跪拜,耍這套派頭,但菜花這神威一擺,頓時把弟兄們原來的感情拉開了。
  眾將礙於我的面子,都略略的向菜花拱了拱手,齊齊往營帳而去,只是氣氛卻冷清了下來。
  在回大帳的路上,金太保他們都讓著我走最中央,最前方,然而菜花卻搶在了我前方半個身,當即讓馬向、金太保等人更是不悅。
  「秦廣王陛下,這是江東大營,我為江東之主,再者閻君制陽,從諸葛武侯起,與閻羅王就是平起平坐,所以……」我心底也是有火氣的,菜花這麼擺架子,擺明了就是沒把大伙當兄弟,所以往前快步一走,趕超了他半個神位。
  菜花看了我一眼,滿眼的不可思議,轉而表情又恢復了平靜,目光如炬,看不出他的心思。
  其實我並非有意為難他,不給他面子,他若是以菜花的身份,菜花向來霸道,喜歡出風頭,那我就當哥們玩鬧,給他牽馬,大伙樂樂也不會介意,但現在他擺的是秦廣王的譜,眾人心中不服,我若讓步,這些陽間的人將,從此在陰司就要徹底的低一頭了,或許日後還會被秦廣王節制。
  馬向金三人現在是江東軍的掌局大將,雖然大伙與菜花關係都不錯,但不過是兄弟關係,對我卻有種超出兄弟之情的護主之情,我若退步,傷的是他們的士氣、自尊。
  回到營帳,在酒水的調動下,大家將剛剛不愉快的氣氛拋到了腦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為我接風洗塵。
  席間,一身戎裝的曹寶兒給我敬了杯酒,她還是那麼的漂亮,不過多了幾分英武,少了幾分傲嬌。
  「你說我該叫你閻君還是秦劍呢?」她眨了眨眼,問我,我接過她的酒碗,微笑道:「公主喜歡怎麼叫都可以。」
  曹寶兒甜甜一笑,低頭紅著臉道:「那我還是叫你秦劍吧,秦劍,謝謝你給了我一次新的生命,沒有你,寶兒或許早就……」
  我一口乾了,淡然笑道:「寶兒,你錯了,不是我給的,而是你自己選擇的。」
  說到這,我沖金太保眨了眨眼,金太保對我舉了舉酒碗,滿是感激之意,從他那冷峻的酷臉上,我心中很是溫暖。
  他們二人,一個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一個走出了仇恨,成為叱吒風雲的大元帥,這正是我想看到的。
  想到這,我往雲夢、白蓮二女看去,兩女都甜甜的看著我,我長長吸了一口氣,這不就是我想要的麼?只是這麼一想,我心頭又惆悵了起來,何時才能跳出這個怪圈,享受屬於我想要的生活呢?
  待酒意上頭時,我才發現菜花不見了,趁著眾人熱鬧之際,我走出了大帳,在冥河邊的憑欄處找到了菜花,他正迎著江風,如刀槍般筆挺,濃密的黑髮在陰風中飛舞。
  「菜花!」我在他身後喊了一聲,菜花拿著酒壺喝了一口,沒有轉身自言自語道:「秦哥,人是不是越站在高處越孤獨?」
  他這一聲秦哥叫的我心中突然顫動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我悵然道:「其實一切都是看你的態度,你覺得孤獨,唯我獨尊,自然是孤獨的,若是心中有情有義,永遠不會孤獨。」
  「秦哥,我已經烙上他的影子了,老實說很多事情,我只能按照他的意識去做,當我在你的大營時,我全身冰冷,恐懼、慌亂、猜忌,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湧上了心頭。」菜花歎了口氣道。
  「當你搶在我前頭,以及老馬他們看我的眼神時,我甚至有種,有種……」說到這,菜花摀住臉,滿臉的痛心。
  我能理解菜花的痛苦,一個人生生被糅合了另一個人的印記,一具身體有兩個意識在主導,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有什麼事情,比自己不能主導自己的思想更痛苦的事情呢。
  我伸出胳膊攬著菜花的肩頭,堅定有力的道:「只要你一天是我的兄弟張菜花,我就會陪你赴湯蹈火。」
  菜花微微搖了搖頭,轉過頭看著我,目光漸冷道:「秦哥,你永遠都是這麼的義氣,讓人折服,仁義無雙,兄弟們沒有一個不服氣的,我曾經把你的性命看的比我自己都還重要,但是剛剛,我想……殺了你。」
  我全身如同跌入冰窖,毛骨悚然!
  菜花看著我的眼,有些迷茫道:「我趁著現在還能主導自己的意識,我必須告訴你,我說過,我絕對不會騙自己最好的兄弟。」
  「還有,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害死武侯的是……」
  菜花剛要說話,突然捂著胸口,眼眶的瞳孔漸漸放大,慢慢變的血紅,張嘴噴出一股血箭,生生暈死了過去。
  「菜花,菜花……」看著菜花暈死在我懷裡,我心如刀絞,有種為他很不值的感覺,菜花這一生可以說是為了秦廣王而活,包括認識我的初衷也是如此,然而,他現在卻連自己的人生都主導不了,快要成為另外一個人的軀殼,這無疑是件可悲的事情。
  而我作為他最好的弟兄,卻偏偏一點也無能為力,我敵不過秦廣王,也沒法子將他的意識驅除掉。
  唯一能夠救自己的,只有菜花。
  菜花醒來的時候是兩天後了,在微暗的房間內,我只點了一盞小油燈,菜花已經醒來了。
  「菜花,你好些了吧。」我在說話的同時,觀測著菜花的表情。
  那日他正要告訴我關於武侯真正的死因,卻突然被秦廣王的意識主導,強行沖了自己的心脈,遭受重創。
  這是種卑鄙無恥的手段,反正受苦的是菜花,死又死不了,可謂是受盡煎熬。
  「秦哥。」菜花的眼珠子恢復了明亮,看起來應該像是沒事了。
  「菜花,你告訴我,秦廣王是不是魔性沒有完全去除?」我雙手暗含元氣,藏於身後,在床榻邊坐了下來。
  菜花搖了搖頭道:「秦哥,廣王乃是陰司之皇,又經黃泉歷練,我看魔氣應該驅除的差不多了。」
  「要不然,那天在冰火台他就不會控制我的意識召喚護體靈官驅走黑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