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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節


我就是對這裡的天氣先入為主了,不知道廣西的雨季有多恐怖,才會沒有把氣候因素考慮進去。
如今事情變得非常棘手,聽他們說的,雨什麼時候停完全無法預測,而且就算停了,很長時間內山裡都還是非常危險,所以進山的時間,最短是一個星期,最長可能有一個月還多。
我不能盼老天開眼,眼下進山是最正確的。
但現在去找盤馬老爹求助,實在是把握不大,先前訛他的時候說過不會再去找他,現在卻去求助,就和之前我給他那種背後勢力很大的印象不符合,一下就會穿幫。穿幫後他不揍我就不錯,更不要說幫我了。
想著想著,我告訴自己不能退縮,既然找盤馬是唯一的辦法,那只能硬著頭皮上,必須找一個非常巧妙的說法,讓他上鉤。
盤馬是隻老狐狸,有他們那代人特有的智慧,怎麼引他入局,實在是件麻煩事。想來想去沒個好轍,這事情他娘的真難辦!我突然出現,求他帶我進山,這事本身就沒有任何說服力。如果我連進山的能力都沒有,更沒有威脅他的本錢。
首先,我能明確的是,我的態度不能是求,得是威脅,或者是逼迫,寧可讓他認為我是一個出爾反爾的強大的壞人,不擇手段想要達到目的,也不能讓他看出我是空架子。
其次,我得把注意力轉移,無論找什麼理由來讓他帶我進山,進山就是進山,用這個理由找他,就表示我沒有這個能力。強大的壞人可以在其他地方沒能力,但不可以沒能力進山。我必須把真正目的掩藏起來,讓他以為我需要他幹的是其他事情,進山只是這件事裡必須做的工作。
第一,要是逼迫。第二,不能表示出我的無能。這件事會是什麼樣的呢?
救阿貴和雲彩?
不可能。太善良了。我既然是一個冷酷無情不擇手段的人,這種善良品質就不能出現在身上。而且,盤馬本身有一種天生的邪性,我一旦表現出善良,他立即就能壓倒我並反過來威脅,我不能表現出人性的弱點。
說要讓他到那邊,當面辨認什麼東西?
好像有點牽強,沒有讓他一定成行的說服力。而且這麼幹,我想裝也不知道應該以怎樣的腔調去裝。另外,就算他同意了,看我一個人和他上路,難免不起疑心。我的身手在他眼裡肯定越看越孬種,說不定遇到危險還要靠他救,一來二去,又沒法控制。
想到後來頭都大了,感覺這事和套話不一樣。套話好比商務談判,你只要在談判的時候混過去就行,可這件事談完了,我還得和他上路,一路在這麼惡劣的條件上都得裝,難度太高了。
我揉著太陽穴,想把壞水全倒出來。他娘的!換個思路,如果靠裝不行,能不能來點狠的?
綁架?我一下腦子一跳:把他打暈了,然後裝驢車上?
想起了盤馬的身手,再看看王盟和自己,馬上放棄。我靠!綁架?說不定被他當場就砍死了。
綁架不行,那麼直接上大錢,狠點,拿個二三十萬出來砸他?
想到盤馬家有點困難,加上他兒子的那種態度,一下腦子裡有了一個劇本:就說我要那種鐵塊,這幾天就要,一塊多少錢,讓他去撈,撈上來一塊我就給一萬,這樣,也許他們為了錢,可能自己進山。
發現這個有點靠譜,我開始掏身上的東西,二三十萬不是什麼大數字,不過我不可能隨身帶那麼多,把身上的現金雜物全理了出來,數了一下,只有四萬,卡裡還有錢,但要到鎮上去取。
估計了一下,感覺大概夠,剛想讓王盟出發,腦子又一閃。
不對!這不是萬全之策!雖然估計盤馬很可能會答應,但到底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他萬一拒絕呢?
他一拒絕,我就再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爺爺說過,做事情可以失敗,但不可以在沒有第二次機會的時候失敗。
一個辦法可以沒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甚至可以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但必須留有餘地,這樣其實就擁有後續的無數個百分之一百。
第二季 陰山古樓2 第二十六章 風雨無阻


本來準備好了很多的說辭,打算在這場合將他的恐懼加深,但完全沒有了必要。我只說了幾句話,他就崩潰了,丟了魂兒。
與人鬥,直攻其短。
盤馬的短,就是心中的恐懼。什麼都不用說,從心理上我便完全摧毀了他。
不過,事情也沒有我想的那麼順利,因為他實在太恐懼了,幾乎破門而逃,可能寧死也不願再去見到那些人。
我一點一點將他說服,最後給他的概念是,必須把這個事情了結了,否則他的兒子孫子都會倒霉,這才逼得他就範,心一橫,抱著必死的心答應跟我進山。至於進山幹什麼?我什麼都沒有說,他也根本沒問。
當然,名義上該是他跟我進山,實際上卻是我跟著他。反正在山裡走,我走在後面前面都沒有關係。
看著他的樣子,我起了深深的負罪感。
為了自己的利益,把一個老人嚇成這樣,本來就是不義之舉,況且還得逼他跟我到危險的山裡。這種行為讓我覺得噁心,體認到自己的血管裡可能真的流著三叔他們的血液,那種凶狠狡詐的家族本能。
之後長話短說,我們整頓了半天就出發。出發當時我在前,盤馬在後,看上去是我在帶路,其實我根本不認得。
這一路幾乎毫不停歇,又是瓢潑大雨,山路非常難走,好在先前在防城港養足了力氣,所以還熬得住。盤馬一路上完全不說話,我基本上也不和他交談,就是悶頭猛走。
不日便回到湖邊,遠遠一看,我的娘啊!湖水的水位幾乎漲了起碼五六米,湖面一下子大了很多,和臨走前的水光瀲灩完全不同。現在的羊角山大雨磅礡,山坡上泥水飛濺,面目十分的猙獰。
人在山上太危險了,我們趕著騾子,蹚著泥水,由小道直下到石灘湖邊。
在山中時,雨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已經震耳欲聾,更不要說到了湖邊,瓢潑大雨打在湖面上,發出頻率一致的聲音,幾乎充斥整個天地,讓人無法對話。
盤馬的幾隻獵狗非常的煩躁不安,也不跟隨過來,盤馬只好任由它們躲在石灘邊緣的樹下。
沒有了樹冠的遮擋,雨簾直掛,能見度極低,我們硬拉著騾子往以前搭的雨棚走去,在雨簾中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好像是胖子。
我知道叫也沒用,就算是面對面,現在也沒法說話,便繼續往前。
這時不知道為什麼,騾子忽然都停住,回頭一看,原來是盤馬拉住了。顯然他認為到目的地了,要等我的指示。
經過這麼多天,我看到他也想通了,並沒有之前那麼害怕。而且看眼神,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整個人陰沉得不行,我都有點害怕。
人就是這樣,一天兩天可以嚇到半死,天天嚇就皮了。到這裡就不用再裝了,其實路途的最後我也沒有裝,因為太累了,反而開始琢磨如何和盤馬解釋他將看到的情形。如果讓他知道我在說他恐怕他會殺了我,可繼續騙下去又很難,也太不人道。
我不知道怎麼和盤馬說,而且只要阿貴他們一出現就會馬上穿幫。我想先和胖子商量一下,或者乾脆躲起來,等他火發完了再出來,於是讓他站住別動,自己放下韁繩過去找胖子他們,順便通知幫忙卸貨。
沒走幾步,看向前方的雨簾,發現剛才的人影又閃現出來,樣子有點奇怪。
沒等我仔細去分辨那是誰,突然後腦一疼,眼前一黑,人便摔倒在地,好險還沒暈過去。
就地一滾坐起來,便見盤馬臉色鐵青地站在我背後,另一手的獵刀已經拔了出來,眼裡全是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