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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

  我這時才想到,怎麼老鼠會說人話?還是我能聽懂老鼠說話?心中混亂,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碩鼠見我不答話,大為惱火,怒道:「汝這廝好大的狗膽,不知本獨目大王的威名,快快把本大王放了,然後乖乖地獻出肥雞,如若不然,定讓你這廝活不過今夜。」
  自稱「獨目大王」的老鼠在口袋裡大聲恐嚇威脅。我只是怕鬼,並不怕老鼠,而且非常憎惡老鼠,任它說得驚天動地,我也只是「嘿嘿」冷笑。
  我問獨目大王說:「死耗子,你猜猜我準備如何收拾你?」
  獨目大王說:「吾輩位列仙班,諒你不敢拿本王怎樣。你若有膽,敢摔本大王乎?」
  我心想這老鼠也太狂了,不給它點顏色瞧瞧,它也不明白地球為什麼是圓的!於是說道:「不敢的那是煎餅。」說完狠狠地把手中的枕頭套掄圓了摔在地板上。
  枕套「撲」的一聲輕飄飄地落在地板上,似乎枕頭套裡沒有東西。我急忙解開枕頭套,裡面空無一物。我納悶不已,但是又無理會處,只好關緊了單元門和防盜門,回臥室睡覺。
  剛躺在床上,就聽房間角落有個聲音狂笑不止,正是那獨目大王。它笑了幾聲說道:「本大王是神仙中人,你一摔口袋,就借土遁逃矣。此等妙術,汝自然不知,哈哈哈哈哈,中本王妙計也。」
  我從床上跳起來,用拖鞋擲向牆角,卻打了個空。那獨目大王已逃得沒了蹤影。
  無奈之下,又躺回床上睡覺,誰知獨目大王不肯甘休,在我屋中大鬧天宮,把桌子上的碗筷一件件扔到地上。我起身去捉它,它就飛也似的跑掉。反覆數次,搞得我筋疲力盡。
  我暗暗叫苦,這回可惹了個大麻煩,今晚是甭想睡覺了。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又重新躺在床上,任那獨目大王在房中折騰,只是不理。不一會兒發出酣睡之聲,假裝沉沉睡去。
  獨目大王又搞了半天,見我沒半分動靜,不免覺得有些無趣,索性躥到我的床上,來咬我的耳朵。
  我正等它如此,抄起藏在身下的枕頭套閃電一般地罩住,這隻大老鼠生得極肥大,不像普通老鼠那麼靈活,又沒躲開,被我再次捉住。
  獨目大王是個比較缺心眼的傢伙,依然照葫蘆畫瓢地先是軟言相求,見不起作用,就又口出狂言威脅於我,最後又問我:「汝敢再摔本大王乎?」
  我說:「這次咱玩點新鮮的,高壓鍋你知道嗎?我請大王您進去蒸道桑拿,你要好好享受,不可辜負了我的心意。」
  獨目大王說道:「如此也好,不如將本王從枕頭套裡放出來再蒸。」
  我一手抓住枕頭套,另一隻手把口子扎牢,說:「這枕套裝了你這大老鼠兩回,上面肯定有很多細菌,我要連枕套一起蒸,消消毒。」
  獨目大王大驚:「若真如此,吾命休矣。」
  我不再同它廢話,到廚房把枕套放進高壓鍋裡倒上水,把鍋放在燃氣灶上,打開煤氣點火。
  隨著溫度的升高,鍋中傳來陣陣慘叫。我想到這一夜之中被它戲弄,自言自語道:「現在才出了這口惡氣。」
  忍不住放聲大笑,從夢中笑醒,原來自己身在床上,此時又是清晨。我這幾天已經分不清夢和現實的區別了,這事沒法去想,越想越亂,真是令人心亂如麻。
  我走到客廳,看見滿地杯盤狼藉,再去廚房觀看,卻見高壓鍋正放在燃氣灶上。我心中起疑,把鍋中的蒸氣放盡了,打開一看,有一枕套,裡面有一碩鼠,僅有一目,已經被蒸得稀爛稀爛的。
  這情形實在噁心,我又忍不住要吐,找了幾塊鹹菜吃了才止住反胃的感覺。
  我連鍋帶老鼠都拿到樓下扔了,正要回身上樓,只聽背後有人口誦佛號:「阿彌陀佛,張施主,別來無恙否?」
  我回頭一看,來人正是碟空和尚,他身後另有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僧,鬚眉俱白,生得慈眉善目,大耳垂倫,在晨光的照耀下身上似是隱隱有一層佛光籠罩,簡直就是活佛一般。
  碟空為我引見了他的師父,五台山顯通寶殊禪院住持釋明長老。我連忙把二人請至家中,獻茶敘禮之後,納頭便拜,大呼:「老師父救命。」
  釋明長老把我扶起來說道:「小徒碟空今早已對老衲說起施主的情由,老衲不敢耽擱,隨即趕來。施主盡可安心,且把詳情細細道來。」
  我先講了在洞庭湖得了個瓶子的事情,隨後拿出瓶子給兩個和尚觀看。
  釋明長老拿著瓶子看了良久,還給我說道:「此瓶真神物也,瓶中奧妙無窮無盡,老衲也未知其詳。」
  我又說起樓下姚家一家五口,深更半夜聽到有人呼喚他們的名字,轉天被發現五口人坐在客廳中盯著天花板,莫名其妙地全部死亡。
  釋明長老連稱善哉:「老衲剛到這附近,就發現天空陰氣怨氣妖氣直衝雲霄,潛伏著極大的禍端,只恐輕易不能瞭解。至於施主所說的勾死鬼喊人名字勾魂之事,老衲略知一二。凡人身上都有三昧真火,頭頂雙肩各有一盞以人體陽氣為源的無形燈火,氣運越衰落,德行越敗壞,燈火就越弱。另外受到驚嚇、睡眠、動作激烈的時候燈火也會變弱,妖魔鬼怪只有在人身三昧真火最弱之時,才能侵犯。鬼魅喚人姓名同其餘方式作祟一樣,其實只是為了嚇得人心神不寧,三昧真火熄滅,如此才能夠害人性命。」
  我說起這三天的噩夢,先說了第一天晚上夢見背棺材板爬山,醒來手裡都是蛆蟲的事情。
  釋明長老聽罷只是搖頭說道:「奇也怪也。」
  我再說起第二次的噩夢,夢見去城隍廟看見黑衣人用大鍋煮屍。
  釋明長老又只是連連搖頭說道:「更是奇也怪也。」
  第十一話 解夢
  最後我說起早晨用高壓鍋蒸老鼠的事。這幾天似夢非夢,似實非實,真是快把人折磨瘋了。
  釋明長老說道:「一發的奇怪了。」隨後閉上雙眼,手拈佛珠沉思不語。
  碟空和我不敢打擾老和尚,只好靜靜地坐在一旁等候。
  過了很長時間,釋明長老睜開眼睛說道:「人間之夢,本無美夢噩夢之分,但是世人往往只看表象,其實夢境如同現實的道理一般不二。正所謂厚我者,未必不禍我也;禍我者,未必不福我也。橫逆之來,以平情處之方為正途。」
  我說:「老師父,您能不能說通俗一點,晚輩讀的書少,聽不太明白。」
  釋明長老微笑著說道:「塞翁失馬的典故,想必施主是知道的。那是說有個老者,養了一匹千里馬,有一日,千里馬跑得不知去向,老者十分難過,沒想到轉過天來,千里馬又自行回來,另外還帶回了另外一匹千里良駒。世間之事,往往都是福禍相依,因果關聯,沒有單純意義上的好與壞之分,夢境也是同樣的道理,夢是靈台所感,不可單以美夢、噩夢論之。」
  我聽得若有所悟,便再請長老指點我這幾個夢境的詳情。
  釋明長老說道:「但凡人之夢,可分六類,其為:靈鏡明濁償滅。」隨即一一解釋。
  靈:一時頓悟,日間種種疑難,夢中得到答案和靈感。
  鏡:如其名,心為鏡,心有所想,夜有所夢。
  明:有預兆的夢境,但是每個人的精神強度不同,有的預兆清晰,有的則模糊不清。
  濁:思緒雜亂,受外力干擾,有不淨之物近身,相對來講比較複雜。例如夢魘,亡魂托夢。
  償:前世業障未消,思念未了,比如經常做同一個夢。
  滅:夢中魂魄元神脫離肉體,最是繁複難解,普通人輕易不會做這樣的夢,否則離死期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