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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

「哎呀沈婆來了,你快來瞧瞧吧,我接生這麼多年都沒遇到這樣的。」奶奶和我剛走進鐵柱家院子,就看到他家堂屋裡有一個女的搓著手迎了上來。
這女的,是距離我們紫山小村莊最近鎮子上的接生婆,是鐵柱的表姑,因為鐵柱家婆娘快要生了,這段時間都是住在鐵柱家。
我們這紫山小山村,幾乎家家女的要生產,都是尋的接生婆到家裡接生,這都已經成了習慣。
「我就說昨個晚上你們這裡發生的事晦氣,讓鐵柱把他婆娘送到鎮子上別在你們村裡了,他還偏偏不聽光說有沈婆在就沒事,胎兒現在都已經進了產道,就是不露頭,你看,這可該怎麼辦?」那女的嘮嘮叨叨講個沒完,奶奶沒有搭理那女的,腳步不停就朝著鐵柱家堂屋走去。
聽到那女的話語,我狠狠瞪了那女的一眼。
怎麼著這女的話裡話外,讓我聽著這女的好像是在埋怨奶奶?鐵柱家婆娘生不出來和我奶奶有什麼關係?要怪也只能是怪你這個接生婆水平不行吧?
到了鐵柱家堂屋偏房,眼前所見到的鐵柱家婆娘的模樣,讓我不禁睜大了雙眼,驚呼出聲。
第七章接生鬼嬰
此刻,鐵柱家婆娘鼓漲著肚子正赤裸著下身躺在床上,口中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呼聲。白色渾濁的液體流的到處都是,從她的下體還流淌著鮮紅的血液,外露的皮膚上赫然都是青紫色的瘀斑。
若隱若現的,我能看到鐵柱家婆娘肚子裡有淺淡人影。這是,鬼魂附在了鐵柱家婆娘肚子裡的胎兒身上?
「鬼胎。」奶奶壓低聲音講給我聽,眼神示意我別大呼小叫。
我緊緊的捂上嘴巴,不讓自己忍不住再叫出聲來,眼睛睜得溜圓看奶奶的下一步動作。
村裡婆娘們生孩子是不讓男人和小孩旁觀的,不過我也曾隨著小夥伴們爬了人家窗戶偷偷看過,如同鐵柱家婆娘這樣外露皮膚上全是青紫色瘀斑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奶奶的一句鬼胎,更是讓我驚駭,這鐵柱家婆娘要生個鬼出來麼?
奶奶和我剛進門,這鐵柱家婆娘就開始渾身抽搐個不停,他身上的青紫瘀斑更是明顯。
鐵柱家婆娘的情況,讓鐵柱臉色大變,豆大的汗滴滑落他蒼白的臉上。那接生婆也是緊張的不再囉嗦,搓著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奶奶從包袱裡快速拿出銀針,對著鐵柱家婆娘身上的幾個穴位就刺了進去。一邊刺,奶奶一邊給我講那些個穴位的名字,分別就是氣海、血海、箕門和陰谷四大穴。
從包袱裡再摸出兩張紅白符咒,奶奶把紅色的符咒貼在鐵柱家婆娘腦門上,把白色的那張符咒則是貼在了鐵柱家婆娘的肚子上面。
符咒貼上,那鐵柱家婆娘的肚子開始翻騰,能看到鐵柱家婆娘的肚皮上被頂起來一個個的鼓包,好像那胎兒要撐破鐵柱家婆娘的肚子破體而出一樣。
鐵柱家婆娘因為這符咒,身上那青紫色瘀斑開始漸漸消退。
這樣情況,讓鐵柱和那接生婆眼現驚喜。
「鐵柱,孩子留不得。」奶奶的臉色卻並沒有絲毫的輕鬆,抬頭衝著鐵柱來了這麼一句。
鐵柱聽了奶奶的話那眼底的驚喜變成死灰,遲疑了下還是重重點了頭。扭身鐵柱就出了房間,蹲在外面嚎啕大哭。
奶奶歎息一聲,從她的包袱裡取出一塊紅布鋪在鐵柱家婆娘的下身,並在鐵柱婆娘所在床上的一圈擱置銅鈴,放一枚銅錢在鐵柱家婆娘嘴邊讓她咬住,交代我嬰兒落地就立刻用紅布把嬰兒給包裹起來。
我應下奶奶的吩咐,望向那紅布,紅布上綴著的銅錢赫然擺成的就是今個才用到的死門陣法。
手心開始出汗,我立在那紅布邊上,緊張的等鐵柱家婆娘生出鬼胎。
奶奶雙手開始結印,在鐵柱家婆娘的肚皮上點來點去。沒點一下,鐵柱家婆娘肚子裡就是一陣翻騰。
等奶奶停下動作,我能看到有一個黑黑的腦袋從鐵柱家婆娘的下體就要出來。
接生婆這個時候趕快上前,按照平日的接生方法為鐵柱婆娘開始接生。
這接生婆這個時候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麼,一直都是哆嗦著為鐵柱婆娘接生。
我瞧一眼這接生婆,心想如果直白的告訴這接生婆鐵柱家婆娘要生出的是個鬼胎,還不直接嚇昏死過去?
終於那胎兒生了出來,外表如同正常嬰孩一般模樣,只是這嬰孩張嘴就是咯咯的尖利刺耳笑聲,和普通嬰孩出生的呱呱哭聲正好相反。
詭異的嬰孩咯咯笑聲,把那接生婆嚇的扔了剪刀就跑出了房間,而我則是立刻麻溜的用紅布把那嬰孩給包裹了起來。當然,我的手也是控制不住的哆嗦。
把紅布的幾個角給綁緊,那剛剛出聲的嬰孩立刻就沒了聲息。可我依然能看到有淺淡人影在這紅布包裡,並沒有消失。
奶奶看我綁緊了紅布,從包袱裡又取出幾根麻繩,把包著鬼嬰的紅布在纏繞幾圈。
奶奶手裡拎著包著鬼嬰的紅布包,讓我把銅鈴收拾起來。
當我去取昏死過去的鐵柱婆娘嘴裡噙著的銅錢時候,奶奶制止了我:「留著吧,鬼嬰出生是奶奶的失誤,這銅錢算是彌補。」
這個時候,鐵柱和那瑟瑟發抖的接生婆也進來房間,剛好聽到奶奶的話。
我還沒反應過來奶奶講鬼嬰出生是她的失誤是什麼意思,卻是一個箭步擋在奶奶面前,唯恐這鐵柱和接生婆對奶奶不利。
誰知道,那鐵柱是撲通一聲跪在奶奶面前,實打實在地上衝著奶奶磕了三個響頭。
奶奶把鐵柱從地上拉起來,沒有多言,只讓鐵柱好好給他婆娘補補身體,那銅錢尋一個紅繩繫在他婆娘脖子上就好,就帶著我回家去了。
到了家中,奶奶把包裹著鬼嬰的紅布包擱在我們院子堂屋的門口,就讓我去睡覺,她則是去準備早飯。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快亮,我心中有問題想問奶奶沒有絲毫的睡意,就去給奶奶幫忙燒火。
「小冉想知道什麼?」看我跟過來幫忙燒火,奶奶邊擇菜變問我。
「奶奶,你說鬼嬰出生是因為你的失誤?還有這鬼嬰怎麼不處理掉要帶回來?鐵柱怎麼沒生氣反而給奶奶磕頭?」把心中的疑問問出,我看著奶奶等奶奶回答。
「小冉的問題還真不少。」我一連串的問題,讓奶奶笑了起來。「鬼嬰出生,是因為奶奶在做法除去黃金甕鬼魂時候讓一個鬼魂伺機逃跑才導致的後果,不是奶奶的失誤是什麼?鬼嬰可以歸屬於厲鬼行列,沒那麼容易弄死,需要日上午時再做法讓其魂飛魄散。鐵柱沒有生氣反而對奶奶磕頭,是因為他知道奶奶的物件每一個都是難求的。」
「奶奶,你在這紫山小山村住了多少年了?」奶奶的回答,讓我突然又想到這個問題。
「八年。」我的這個問題,讓奶奶頓了下手中的動作。
八年,剛好是我的年齡,這就是說,奶奶在我從母親肚子裡被剖腹取出之後就來到了這紫山小山村。
那奶奶以前是在哪裡?從何處而來?是因為我的原因才讓奶奶一直窩在這偏僻的紫山小山村吧?否則,按照奶奶的本事,一個偏僻的紫山小山村怎麼留得住奶奶?奶奶為我捨棄了什麼?
很多問題想再問奶奶,卻是我沒有開口,默默的只管燒火。
「小冉莫要胡思亂想,這紫山小山村雖是偏僻,卻剛好適合奶奶養老。」看我默不作聲,奶奶搖頭。
「奶奶,我會孝順你的。」往灶火裡再添一把柴,我蹲在奶奶面前和奶奶一起擇菜。
鼻子有些酸酸的,我低著頭,不讓奶奶看到我看到我快要忍不住想哭的模樣。
「好,乖。」我的乖巧表現,讓奶奶笑出了聲。
等到日上午時,奶奶帶著我來到昨個擺陣的地方,那陣法還在,沒有人去動半分。
奶奶把捆綁著鬼嬰的紅布包放在陣法的死門裡,再把生門堵死。
吩咐我拾一些柴火堆在紅布包周圍,再淋上從家裡帶來的煤油,奶奶扔了一張符咒到了那柴火堆裡,那柴火瞬間一竄老高的火焰。
有嬰孩的哭聲從那紅布包裡傳出,聽的我是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鬼嬰,果然是如同奶奶說的死而不僵。看著已經沒了氣息多時,此刻竟是還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嬰孩淒慘的哭聲吸引來不少同村的村民,看到是奶奶在施法,都靜悄悄的立在一邊看,沒人交頭接耳議論。
紫山小山村村民對奶奶的敬畏我是越來越感受深切,我不知道在我不記得事情之前,奶奶在這紫山小村莊做了什麼讓紫山小山村村民如此對奶奶敬畏,卻是與有榮焉。
木柴燒盡,那淺淡人影也隨著嬰孩的屍體被燒而最終消散。
不等奶奶吩咐,我主動跑上去收拾好奶奶的傢伙什,拉著奶奶的手回家。
日子就這樣開始平靜過著,很快,紫山小山村又恢復往日的樣子,好像百嬰夜啼事情和鐵柱家婆娘生了鬼嬰事情根本就不曾發生。
這一天,剛吃過午飯羅鍋頭來我家找我一起出去玩。
和奶奶交代一聲我就隨著羅鍋頭一起出門,還沒走多遠就見羅鍋頭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小冉,你猜我今個看到了什麼?」壓低聲音說話,羅鍋頭還不忘記東張西望一下。
「什麼啊?你不會是又去偷看誰家婆娘洗澡被逮到了吧?」看羅鍋頭這模樣,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羅鍋頭比我大兩歲,豪爽膽大卻是脾氣暴躁,和村裡的小夥伴都是玩不到一起,不過和我玩的倒是很好。
別看我比羅鍋頭小了兩歲,卻是只要我和羅鍋頭一起玩,羅鍋頭對我都是言聽計從,還把他所有的秘密拿來跟我分享。
這可能也就是人們說的一物降一物,人高馬大的羅鍋頭總是被我嫌棄的很,卻一直都是好夥伴。
「不是,我就一次去偷看還是和你一起的。我說的是我今個在山外,看到有幾個人帶了很多屍體,那屍體額頭上還貼著黃符。」急急擺手澄清自己清白,羅鍋頭提起他今天看到的兩眼泛著興奮。
「真的?」聽了羅鍋頭的話,我頓時也來了興趣。
這幾天剛好聽奶奶給我提過趕屍門,奶奶講的和羅鍋頭看到的很是相近。
「當然是真的,我這就帶你去看。」看我也有興趣,羅鍋頭拉著我就朝著我們紫山小村莊通往外面的方向走去。
羅鍋頭所說的地方,就是緊挨著紫山外面的一座廢棄的廟宇。
我和羅鍋頭躡手躡腳的靠近那廟宇,隔著窗戶縫往裡面瞧。只見有四個道士打扮的人正在睡覺,他們的身邊立著二三十個臉色慘白額頭被貼著黃符的屍體。
這樣詭異的情形看在眼裡,我有些發楚。拉著羅鍋頭的手就準備回去,只聽身後突然響起嘎崩一聲,嚇的我直接軟了雙腿,驚懼回頭望去。
第八章趕屍門(一)
我回頭望去,出現在我和羅鍋頭身後的,是一個穿著打扮和廟宇裡正睡覺的四個一模一樣的中年男子。
那嘎崩一聲,就是那中年男子折斷手中樹枝的聲音。
「你們兩個小娃娃還真是膽大,要不要進去坐一會?」那中年男子看到我和羅鍋頭正偷看廟宇裡的情形,臉色陰沉的可怕。
本來我就發楚準備離開,聽到那中年男子要請我和羅鍋頭進去坐一會,嚇的我拉起羅鍋頭一溜煙跑回紫山小村莊,一路上都不帶歇一會的。
「小冉你膽子太小了,瞧把你嚇的。」終於跑回紫山小村莊裡面,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喘吁吁,羅鍋頭看到我這模樣,樂的哈哈大笑。
「累的慌,我回家了。」沒有和羅鍋頭鬥嘴,我在地上歇上一會兒,就往我家的方向走。
越是跟隨奶奶學習她的本領,聽奶奶講許多之前我不瞭解的東西,我越是對很多充滿畏懼和擔憂。
也正是因為這種每日遞增的畏懼和擔憂,讓我每天更用心跟著奶奶學本事,再回不到和羅鍋頭一樣的沒心沒肺只管膽大。
「哎,小冉,我不笑話你了,別生氣啊。」羅鍋頭看我直朝著回家的方向走,連忙從我身後追過來,急的直撓頭連聲道歉。
「沒有生氣,是真的累了。」看羅鍋頭急的臉都紅了,我頓住腳步,回了羅鍋頭一個白眼。
「嘿嘿,我就說嘛,小冉才沒有那麼小氣。」羅鍋頭看到我的白眼,咧著嘴嘿嘿直笑,算是放下心來。
羅鍋頭是我在紫山小山村裡最好的玩伴,彼此很是熟悉,他當然知道只要是我還會翻他白眼而不是不理不睬,那就表示我並沒有生氣。
「對了,羅鍋頭,你說咱村以前有沒有發生過前幾天的那種事情?」突然想到奶奶告訴我她來到這紫山小山村已經八年,我很是想知道,在我有記憶之前奶奶在這紫山小山村做過什麼。
有科學依據表明,人都是在三到五歲時候大腦記憶部分發育基本完全,所以我們的記憶都是從那裡開始的。
而我的記憶,是從五歲開始,對於五歲之前的事情,都是模模糊糊記不真切。
「小冉說的是鬧鬼啊。以前有沒有……我不知道啊。」聽了我的問題,羅鍋頭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表示他也不知道,「小冉,你奶奶真是厲害,居然還會捉鬼。想想那鬼叫聲我就瘆的慌,鬧鬼那兩天我都是整宿蒙著頭不敢下炕害的我連尿了兩天炕。」
聽到羅鍋頭說他也不知道讓我有些失望,不過,再聽羅鍋頭這麼大了還尿炕讓我不禁樂了。「你尿炕羅伯還不嘗荊條炒肉片?」
羅鍋頭很小就沒了母親,是羅伯又當爹又當媽把羅鍋頭拉扯大。羅伯是個性情暴躁的,每次羅鍋頭犯錯,都會被羅伯用荊條抽屁股讓羅鍋頭痛的哭爹喊娘,我偷瞄過幾次羅伯抽羅鍋頭時候的場景,那叫一個酸爽。
「哪有?我爹這次沒有打我,就是那兩天都不說話一個勁的抽旱煙袋。」被我打趣,羅鍋頭臉紅脖子粗的連忙澄清他並沒有挨揍。
「羅鍋頭,沒事時候打聽下我們村裡以前有沒有發生過鬧鬼的事情唄,打聽到了我把跳棋讓給你玩幾天。」還是不死心想知道關於奶奶來到這紫山小山村之後做過什麼,我唆使羅鍋頭去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