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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節

鮮血滲出的時候,錢修業目光一直追隨著,看著血從傷口流出,然後聚集成一點,緊接著滴落在地上,這個過程中,墨暮橋始終微微低頭跪在他的跟前。
錢修業揮手讓凡孟拿了急救箱過來,將匕首拔出來,開始為墨暮橋止血,凡孟要上前幫忙,被錢修業拒絕。
此時的錢修業像個慈祥的父親一樣,為墨暮橋處理著傷口,同時道:「你能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內心的真實想法,這非常號,這說明,你對我還是忠心的。不過,你既然要去做,就必須做好,就不能失手,鄭蒼穹必須死!」
墨暮橋平靜地回答:「我不會失手的。」
錢修業抬眼衝著墨暮橋微微一笑,一針一線縫合著傷口,等上藥包紮完畢後,這才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全聽師父的,我知道他所有藏身之地,如今他最有可能躲藏的地方,就是在優撫醫院的地下室內,也就是刑術平日內居住的地方。」墨暮橋目視著錢修業的雙眼道,「如果師父同意,我今晚就可以動手,保證乾淨利落,不留痕跡。」
錢修業伸手撫摸著墨暮橋的傷口:「當然要趕緊理論,但不能不留下痕跡,你懂我的意思嗎?」
墨暮橋微微搖頭:「師父,徒弟不懂,如果鄭蒼穹已死的消息傳出去,不就破壞了您的計劃嗎?他的死,雖然會讓刑術等人抓緊時間尋找奇門,卻會讓其他的逐貨師望而生畏,說不定剩下的人都會隱姓埋名躲起來,就無法一網打盡了。」
錢修業看了一眼凡孟,凡孟會意,看向墨暮橋:「師兄,師父的意思是,鄭蒼穹的死雖然如同火上澆油,但也能在短時間內產生更強烈的化學效果,因為對其他逐貨師來說,鄭蒼穹也是勁敵,少一個勁敵,會讓他們心底尋找奇門的**變得更強。」
錢修業聽完點頭:「暮橋,今晚你先不要動手,等明晚吧,你和你師弟好好計劃一下。」
墨暮橋抬眼看著錢修業:「師父,我一向獨來獨往,您讓師弟跟著我,是您還不是百分之百信任我,所以需要派他監視我。」
錢修業笑道:「是呀,所以,你不要辜負我的期望。」
說完,錢修業又再一次看向凡孟:「凡孟,你,沒問題吧?」
凡孟畢恭畢敬道:「是。」
錢修業招呼兩人到自己跟前,抬手分別按在兩人的肩頭:「只要你們明晚成功,逐貨師的歷史就會徹底改寫,再過一段時間,天底下就再也沒有這個職業了,這些貪婪的畜生,早就應該被歷史的塵埃埋葬了。」
第十章:破軍星墜落
齊觀到底是什麼人?又為什麼那麼神秘?這個問題,讓馬菲十分的好奇。
連九棋解釋道:「齊觀算是逐貨師中的百科全書,這個人所懂的特別多,涉及了各個行業,有人說他的腦子就和電腦一樣,能儲存大量的知識,無比的聰明,好學,也好玩,對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研究。」
刑術沒接話,只是在那沉思著。
馬菲又問:「他有什麼傳說,事跡什麼的嗎?」
連九棋笑道:「那就多了,我就見過他一次,還是在我拜師之後不久,這個人其貌不揚,扔在人堆裡都找不到,但城府很深,師父說過,在逐貨師中,我可以得罪任何人,但是千萬不要得罪齊觀,也不要觸碰他的底線。」
馬菲奇怪:「底線?」
連九棋想了想道:「他算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吧,所以他從前才會與警方合作去偵破一些與我們這個行當內有關的事情,雖然師父曾經這麼說過,但齊觀從來沒有公開承認過他與警方有過合作,畢竟幾百年前就傳下來了,逐貨師不與官府合作的規矩,也可以說,近代以來,一些逐貨師的規則,就是他制定的。」
馬菲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他的地位類似與警方那邊已經退休的唐守正。」
連九棋點頭道:「對,就是這個意思,不過我還是很擔心,他關於出山的問題,因為師父說過,就算是他出面,也不一定能請齊觀出山,除非是出了大事。」
刑術此時忽然問:「什麼樣的大事,才會讓齊觀出山?」
連九棋搖頭:「不知道,師父沒說過。」
刑術微微點頭,又看向窗外,此時飛機已經飛到了哈爾濱上空,機艙中傳來乘務員的通告,刑術按照要求調整好椅背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手心中全是汗水。
馬菲見刑術臉色有些不對,抓住他的手問:「沒事吧?」
刑術勉強笑了下:「沒事,就是有點累。」
馬菲將頭靠在刑術的肩頭,一側的連九棋側頭看著兩人,抬手看表,知道規定的時間雖然還很多,但接下來的關滿山肯定是三個人當中最麻煩的一個,也許所花的時間會超出預計。
……
圳陽優撫醫院地下室中,鄭蒼穹和陳泰東對坐著,陳泰東額前的汗水流了下來,鄭蒼穹卻是一臉的平靜。
陳泰東猛地起身:「不行!太冒險了,我不能這樣做!」
鄭蒼穹搖頭道:「泰東,你不這樣做,錢修業還是會處心積慮殺死我,如果我要躲,當然能躲過,可惜的是,我們如今在明,錢修業在暗,他的成功率比你我都大,你是唯一一個能暫時騙過錢修業的人,如果你動手殺了我,他至少會給你四成的信任,你也可以藉機會接近他,這樣一來,下面的事情就簡單了。」
陳泰東揮手道:「不可能,我絕對不可能向你下手,難道你要讓我玩荊軻刺秦那一套嗎?簡直荒謬!」
鄭蒼穹一臉難色:「泰東,如果不這樣做,逐貨師就會永遠消失,連九棋和刑術兩人,從骨子裡邊都透著善良,他們在關鍵的時刻無法作出正確的決定,你想想看,凡孟用那種耍小孩子的招數就擊潰了刑術,錢修業也會用同樣的招數對付連九棋,當年他下套讓我做的那一切,不也是為了今天嗎?他們父子倆的隔閡全都是因為我,我一死,說不定他們父子之間的隔閡也會因此消失,我這也算是贖罪。」
陳泰東大喝道:「師兄,你這是胡鬧,我不同意,絕對不同意。」
鄭蒼穹苦笑道:「好吧,那這件事就先說到這裡,我也不勉強你了。」
陳泰東覺得自己悶得慌,逕直就往外走去:「我出去走走,透透氣。」
陳泰東抬腳離開之後,地下室內就剩下了鄭蒼穹一個人,他抬眼看著頭頂上掛著的那盞昏黃的燈,又看著在燈下苦黃漢養的那些個貓貓狗狗,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剛喝完,就看到一個拉長的人影逐漸靠近了自己。
鄭蒼穹放下了杯子,歎了口氣:「你終於還是來了。」
穿著黑色羽絨服和黑色衝鋒褲,戴著黑帽子,手持消聲手槍的墨暮橋從樓梯上慢慢走下,槍口一直對著鄭蒼穹。
鄭蒼穹轉身,第一眼卻是看向墨暮橋手中的槍,隨後目光投向緊隨他身後的凡孟:「凡孟也來了,真是稀客。」
凡孟快走幾步,持槍走進地下室,左右四下看了一圈,確定沒人之後,這才站在地下室門口一側,也不說話,只是緊盯著鄭蒼穹。
墨暮橋也不說話,只是持槍站在那,目光陰冷。
鄭蒼穹回到椅子上坐好,帶著笑道:「我遇到師父的時候,師父告訴我,我是破軍星下凡,注定要刀劍江湖之中打滾,一輩子不得安寧,永遠無法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充其量就是殺敵一萬,自損三千。」
墨暮橋只是「嗯」了一聲,捏緊了手槍,槍口往上抬了抬。
「現在要是有杯茶喝就好了。」鄭蒼穹笑道,歎了口氣,「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暮橋,人呀,一輩子行差錯步很正常,只要在關鍵的時候明白大是大非,還能回頭。」
凡孟在旁邊冷哼了一聲,隨時都準備著將槍口對準墨暮橋,因為他所站的角度,絕對可以在墨暮橋轉身反擊前扣下扳機——這是他一開始就計劃好的,也是錢修業所叮囑的。
墨暮橋槍口抬高,鄭蒼穹也微微抬手,指著自己的胸口:「打這裡,不要打頭,打頭呢,不好認屍,你們回去,也不好交代。」
墨暮橋淡淡道:「好。」
說罷,墨暮橋扣動了扳機,第一顆子彈直接命中了鄭蒼穹的胸口。
凡孟都驚了下,看著鄭蒼穹胸口出現的那個血洞,還有子彈穿過他身體,在身後牆壁上濺出的血跡。
鄭蒼穹身體一震,微微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剛抬頭,第二顆子彈又擊中了肺部,子彈穿過,身後的牆壁被打出一個坑洞來,同時鮮血四濺。
鄭蒼穹坐在椅子上慢慢滑落下去,癱倒在地上,雙眼瞪大,身體不再動彈。
凡孟放下槍,有些意外地看著墨暮橋,畢竟他在的推測中,墨暮橋至少有六成幾率不會殺死鄭蒼穹,但是他真的開槍了。
與此同時,剛推開刑國棟辦公室的陳泰東,一開門就看到了坐在刑國棟辦公室中,正與刑國棟面對面坐著,不知道在商量什麼的譚通。
陳泰東不認識譚通,看到他之後自然很是警惕,但譚通卻是笑瞇瞇地起身,向刑國棟道別,又朝陳泰東笑了笑,轉身離去。
陳泰東看著譚通離開後,才問:「那是誰呀?」
「刑術的一位朋友,來找刑術的。」刑國棟簡單解釋道,「陳老師,你有什麼事嗎?」
陳泰東搖頭:「沒什麼,找你聊聊天而已,我悶得慌。」
刑國棟笑道:「那我去泡茶,咱們下一盤棋,邊下邊聊?」
陳泰東點頭:「好呀,正有此意。」
刑國棟去泡茶準備棋盤的時候,地下室中墨暮橋提槍走到死去的鄭蒼穹跟前,上下打量著屍體,然後看著還在發愣的凡孟:「拍照呀。」
凡孟半天才反應過來,從背包中拿出相機上前,剛要按下快門的時候,墨暮橋又朝著鄭蒼穹的胸口補了一槍,嚇了凡孟一跳。
凡孟道:「你有病是吧?人都死了。」
墨暮橋冷冷道:「保險起見,快拍,我們得撤了。」
凡孟上前快速拍了幾張,又看向樓梯口:「走吧。」
墨暮橋看了一眼屍體,轉身以正常速度離開,凡孟卻跑得比他還快,出了地下室之後,又看了一眼在花園雪地內被打暈在地的黃苦漢,還有圍在他身邊那些不明所以的狗。
墨暮橋站在那,看著那幾隻狗,笑了笑。
因為他過去時常來陪鄭蒼穹的關係,所以這些貓狗都認識他,也是因為如此,這些貓狗並沒有對他產生任何警惕。
半小時後,刑國棟辦公室內的電話突然響起來,刑國棟接起電話來之後,聽到電話中保安的話,電話直接掉落在地上,對面的陳泰東手中的棋子也直接落地,他意識到出事了,起身就朝著外面跑去。
又過了半個小時,整個圳陽優撫醫院都被警方封鎖——大門口,圍牆下,站滿了荷槍實彈的警察,地下室門口一輛救護車停在那,董國銜和陳方持槍站在那,面無表情地聽著對講機中不時傳來的匯報。
而在地下室內,陳泰東坐在角落中的椅子上抱著頭,一言不發,不敢抬眼去看不遠處躺在血泊中,還蓋著白布的鄭蒼穹。
傅茗偉站在屍體旁呆呆地看著,又扭頭來看了一眼陳泰東。
此時,白竹聲被董國銜帶了進來,隨後傅茗偉蹲下來揭開白布,白竹聲看了一眼後,眉頭緊鎖,又點了點頭。
傅茗偉將白布重新蓋上,讓一名警員將白竹聲帶了出去,這才對董國銜說:「怎麼樣?有什麼結果嗎?」
「殺手應該就是陳泰東所說的那個人,至少應該是個熟悉這裡的人,否則的話,那麼狗沒有叫一聲,不合理。」董國銜看了一眼門口,「我們順著雪地的腳印追進樹林後,線索就斷了,樹林中腳印太多了,四面八方都是,看起來他們是提前有安排,我們已經在全城各個地方設下檢查點,希望有用吧。」
傅茗偉道:「檢查點到早上就撤了,那只是形式而已,這種殺手,如果能設卡抓捕,他就做不到能無聲無息摸到這裡邊來。」
傅茗偉說完,示意董國銜離開,自己慢慢走向陳泰東,輕聲道:「陳老先生,節哀。」
陳泰東不語,沒有絲毫反應。
傅茗偉又道:「按照規定,我們要將鄭老先生的遺體帶回去,等法醫那邊忙完,手續辦完,我再通知您來。」
陳泰東終於拿開手,麻木地點了點頭:「辛苦了,傅警官。」
傅茗偉道:「這是我的職責。」
「可是,我沒有盡責。」陳泰東眼淚滑落,「如果我在場,恐怕……」
「恐怕你們倆都會死。」傅茗偉一字字道,「對方有槍,你們拳腳功夫再厲害,快不過子彈的,這是事實,哪怕是時光倒流多少次,這個事實都改變不了。」
陳泰東癱坐在椅子上,突然間,時間變慢了,晃動的燈光下,他看著傅茗偉緩慢轉身離開,法醫走進,與警員一起收斂了鄭蒼穹的屍身,開始再一次勘察現場,而他始終坐在那,一直等到董國銜走到他跟前,輕聲請他離開,因為現場在破案前,都必須封鎖。
等陳泰東走出地下室的時候,發現太陽已經到了頭頂,在醫院的花園中,站著刑國棟、苦黃漢、童雲暉、廖洪美一乾等人,雖然眾人都帶著悲傷的表情,但在陳泰東眼中,這些人彷彿都在怪罪他。
此時,在哈爾濱至大慶的高速公路旁某樹林中,三輛越野車停在其中,周圍站著六名其貌不揚,但衣服內藏著武器的男子,已經換了裝束的墨暮橋和凡孟站在中間那輛車的車窗口,安靜地等待著車內錢修業的訓示。
錢修業翻看著數碼相機上面的照片,臉上逐漸露出笑容:「眼中釘終於死了,接下來咱們可以開始計劃了,不過在那之前,我們還有一個最麻煩的事情要解決。」
「什麼?」凡孟抬眼問道。
錢修業將相機遞給凡孟,看著墨暮橋道:「齊觀這個人,你聽鄭蒼穹說過嗎?」
墨暮橋點頭:「聽過,有天下第一逐貨師的稱號,是個很棘手的人。」
錢修業歎了口氣:「對呀,我之所以要讓你殺了鄭蒼穹,也是希望能引這傢伙出來,只要他一死,我們才能靜下心來對付連九棋和刑術他們。」
墨暮橋道:「師父,您的意思是,如果鄭蒼穹不出事,齊觀是不會對奇門感興趣的?也不會介入這件事?我們也找不到他。」
「絕對找不到。」錢修業皺眉,「我從制定這一系列計劃開始,就開始尋找齊觀,找了這麼多年,連齊觀的半點線索都沒有找到,這個人沒有固定的居所,在一個地方住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月,全國各地到處走,他真實姓名叫什麼,身份證號碼是什麼,戶籍在哪兒,全是未知,所以,眼下,除連九棋和刑術等人,他是最大的威脅。」
凡孟上前道:「師父,關滿山那邊,會按照我們的計劃行事嗎?」
錢修業冷冷道:「那得看眼鏡猴的本事了,把眼鏡猴叫過來。」
凡孟走到旁邊那輛車上,敲了敲車門,當窗戶搖下來,露出眼鏡猴那張陰冷的臉後,凡孟道:「老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