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奇貨 > 第242節 >

第242節

張墨鹿歎了口氣:「我們做個約定吧,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你比我想像中還要十惡不赦,那麼我肯定立即離開,因為就算我是滑子出身,我們行當內也有個規矩,那就是求財不取命,惡人除外。」
唐元化笑了,他終於集齊了兩個徒弟,也可以正式授業,將自己的一身本領傳給他們。
當然,唐元化的授業還是有選擇的,逐貨師的基礎知識他當然會同時傳給兩人,但在武藝方面,如他所猜測的一樣,張墨鹿並不感興趣,但張墨鹿喜歡研究典籍,一抱書就不放下,每日鑽研,對奇門也比刑伯秋更要上心。
而刑伯秋,除了鑽研武藝之外,更多的是在想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回到孝城,履行自己的職責。
過了數年,唐元化的身體終於堅持不住,在臨終之前,將自己得到的所有關於鑄鐵仙的線索,全部告訴給了兩人,並讓兩人發誓,就算他們解不開那個秘密,找不到那個地點,也得收徒弟,讓徒弟們繼續。
刑伯秋和張墨鹿兩人一口答應,安葬好師父之後,張墨鹿卻直言對刑伯秋說:「我知道你心裡惦記著孝金,你現在回孝城去吧,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剩下的我來做。」
刑伯秋覺得過意不去,忙道:「我和你一起。」
「不用,師父說過,做逐貨師最重要的,就是專注,你現在的心不在這裡,你留下也沒用,走吧。」張墨鹿按住師兄的肩頭,「你在孝城安個家,將來我如果有難,也有個地方能避一避,我也知道上哪兒去找你。」
兩人從此之後分別,這一別就是數年,等兩人再相聚的時候,刑伯秋已經有了一個兒子,也就是刑仁舉,而刑伯秋為了掩飾身份,改名為陳德發,給兒子起名叫陳九斤,住在河北孝城城郊,以種地賣菜為生,暗中守護著孝城孝金傳人郭家的同時,也等待著張墨鹿的到來。
張墨鹿回憶到這裡的時候,歎了口氣:「我去找你爹的那年,孝城發了大水。」
刑仁舉陷入回憶當中:「那年我還小,後來才知道,我爹是為了不讓那些試圖復辟滿清的人找到孝金,這才冒險炸了那座湖的護堤,孝金是保住了,但孝城的很多百姓也因此喪命。」
張墨鹿點頭道:「是呀,我們師父當年何嘗不是為了保守秘密,殺害了那麼多人,所以,那時候,當我找到你爹的時候,他已經將自己裝成了一個瘋子,我知道,他真是差點就瘋了……」
張墨鹿是在孝城外的亂墳崗前找到刑伯秋的,當時刑伯秋就跪在山崗之上,看著下面那些含淚埋葬自己親人的百姓。
當張墨鹿走到他身旁的時候,刑伯秋只是道:「這些人都是我殺的,我是罪人,我是孝城最大的罪人,我為了守護孝金,炸了護堤,讓湖水淹沒了藏有孝金的山洞,也淹沒了整個孝城。」
張墨鹿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是陪他一同跪下,靜靜地聽他懺悔著。
等刑伯秋說完了之後,張墨鹿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我知道奇門在哪兒了。」
刑伯秋扭頭看著他:「你想去找嗎?」
張墨鹿看著下方的亂墳崗,忽然之間自己的念頭就轉變了:「不想。」
「真的?」刑伯秋不願意相信,「為什麼?」
張墨鹿道:「會死人的。」
刑伯秋微微搖頭:「我們不找,其他人也要找。」
張墨鹿看向自己的師兄:「你是說,我們去找?」
刑伯秋起身道:「找,找到之後再藏起來,打亂所有的線索,讓後來的人知難而退。」
張墨鹿笑了:「師兄,你想事情還是這麼簡單,不管我們如何打亂線索,線索都是存在的,因為最早留下線索的不是我們,而是鑄鐵仙,我們能做的,只是盡量阻止。」
……
張墨鹿回憶到這,又抽了一口煙:「我問過你爹,你為什麼要守護孝金?他說,是祖輩傳下來的責任,我又問他,我們為什麼要去找奇門?他說,是師父的遺願。多可笑?我和你爹,對奇門裡邊放著什麼東西完全不好奇,就是這樣兩個根本就不好奇,早已經看盡人間百態,心灰意冷的兩個人卻找到了奇門。」
刑仁舉沒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因為從張墨鹿的話中,他已經感覺到,不管是張墨鹿還是自己的父親刑伯秋,早就疲憊了,他們想過的只是安穩的日子,不再去糾結什麼奇門,追逐什麼奇貨。
張墨鹿忽然問:「仁舉,你呢?你對奇門好奇嗎?」
刑仁舉搖頭:「在我爹告訴我關於奇門的一切之前,我是個警察,我目睹了一樁樁因孝金而起的慘案,孝金傳人郭家也因此滿門被殺,唯獨剩下了郭少爺一人,我們在找到孝金之後,誰也沒有動那批財寶的念頭,因為我們都很清楚,那批財寶其實只是一份**而已。」
張墨鹿臉上終於有了點笑容:「這就是為什麼我和你爹會選擇讓你來做這件事的原因,只有能控制自己**的人,才能擔起這個責任,**是無法絞殺的,失去**的人只會是行屍走肉,人只能做到盡力去控制**。」
刑仁舉問:「那你們真的找到了?」
張墨鹿點頭:「是的,找到了,和我所推測的情況完全一樣,鑄鐵仙騙了所有的人,其實奇門近在咫尺,但過去的人,因為他玩的那些複雜的手段,留下的那一個個錯誤的線索而偏離了方向。」
刑仁舉遲疑了一會兒問:「那,筷子和碗,以及赫連家留下的秘密,到底是不是真的指向奇門?」
張墨鹿點頭道:「這個屬實,赫連家所藏的秘密,就是如何利用碗和筷子來找到指向地點的關鍵性線索。」
張墨鹿說完又頓了頓:「我們找到奇門之後,發現其中隱藏著的東西,遠比我們想像中還要可怕,所以,我們發誓,永守這個秘密,按照之前的約定,混淆奇門和孝金,同時打亂和掩飾線索,你爹思來想去,選定了你來做這件事,而我負責的事情就是照看你,同時照看藏有那個秘密的赫連家。」
刑仁舉道:「原來一切都是你和我爹計劃好的,我爹在告訴我他的真實身份後,也告訴了我關於逐貨師的一切,他教會了我一切,又讓我故意混入掌戎逐貨師當中,讓我用盡方法去阻止他們找到奇門,實際上,你們故意將我知道奇門線索這個謊言散播了出去,目的就是欲蓋彌彰,用一個局套住另外一個局,讓人在其中轉圈,永遠都被謊言迷惑。」
「你不要怪你爹,這是我教他的,要想騙過其他人,首先要騙過至親之人,否則的話,誰會相信呢?你也一樣,從今天起,你不能再相信任何人,連自己都要騙過。」張墨鹿說完掏出一張紙來,遞給刑仁舉,「這是我給你設計的路線圖,你按照這個路線和我所寫的辦法來掩飾線索,至於那雙筷子,你就放在田家,當你按照我所寫的完成了計劃,找到我兩位弟子之後,我自然會交代他們往後怎麼做,他們的徒子徒孫也會按照我所交代的去做。」
刑仁舉看著那張紙:「師叔,其實我們這樣做是徒勞的,你也說過,最早留下一切線索的是鑄鐵仙,他留下的那些線索,我們是無法抹滅的,我就算按照你的方式去隱藏線索,線索也始終存在,遲早有人會找到的。」
張墨鹿將口中的旱煙嘴取下來:「我們這樣做,並不是真的要去制止後人找到奇門,掩飾線索是一種行動,你可以制止他們的一部分行動,但無法改變他們的內心。說到底,重要的不是奇門在哪兒,而是尋找奇門的過程會發生什麼。如逐貨師一樣,我們真正所追求的也只是這個過程,如同打牌一樣,贏錢固然重要,但是我們享受的是打牌的過程,因為錢始終擺在那,沒有動,你只要贏了,就能得到,但是打牌的這個過程卻永遠不一樣。」
刑仁舉思考了一陣,將紙收好:「我明白,你是希望在這個過程中,讓後來去找的人自己理解,現在,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奇門到底在哪兒?」
張墨鹿沉思許久,抖出煙鍋中的煙灰:「你會去找嗎?」
刑仁舉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現在對奇門並沒有**,而是好奇。」
張墨鹿笑了:「也許,你看到了奇門裡邊是什麼之後,就會安心按照我所說的去做了,我給你個提示。」
刑仁舉默默點頭,張墨鹿開始脫掉自己的外套:「民國九年,寧夏道海原縣曾發生過大地震,我只能說到這了,如果不是那次地震,我恐怕永遠都無法找到奇門所在地。」
刑仁舉疑惑道:「運氣?」
張墨鹿停下脫衣服的手:「運氣?天意?又也許是鑄鐵仙顯現的神跡,誰知道呢?誰知道,實際上起點就是終點呢,我的話說完了,該回去繼續當我的乞丐了,我們奉天見。」
張墨鹿說完,將自己脫下來的衣褲疊好,平平整整放在電車座椅之上,穿著一身破爛的乞丐服,緩慢地從電車上走下去。
刑仁舉起身,跟著張墨鹿下了電車,看著張墨鹿朝著遠處還亮著燈的街頭走去——這一次,他沒有走向黑暗,而是迎向了光明。
刑仁舉看著張墨鹿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這才慢慢離開,走到街角,看著停在那裡的一輛黃包車,還有坐在車下啃著燒餅的車伕,逕直上了車,然後道:「南京路。」
車伕兩三口吃完了燒餅,拉著刑仁舉上路,轉過街口的時候,車伕放慢速度,低聲問:「怎麼樣?知道奇門的地點了嗎?」
刑仁舉看著車伕的背影:「不知道,只是得到了留下來的線索。」
「線索給我。」車伕停下來,轉身看著刑仁舉。
刑仁舉伸手將紙拿出來,卻沒有馬上遞給車伕:「我必須得按照上面所計劃的路線去掩飾線索,因為張墨鹿還在盯著我,我的記性沒那麼好,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全部背下來。」
車伕依然維持著伸手的姿勢,冷冷道:「你加入我們的時候,曾發過誓,你別忘記了。」
刑仁舉冷笑一聲:「我加入你們的時候,是張墨鹿推薦的,若不是我,你們永遠都會停留在鑄鐵仙留下來的那些線索上,如今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奇門所在地的,只有張墨鹿。」
車伕放下手:「你的意思是,讓我們不要動張墨鹿,對吧?可是,我們時間不多了。」
「你們幾百年都等了,還差這點時間嗎?」刑仁舉舉起那張紙,「從紙上來看,你們要想真的找到奇門,也許還得花幾十年,甚至百年的時間。」
車伕意識到了什麼:「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奇門的位置?」
刑仁舉依然搖頭:「我不知道,只有張墨鹿知道,所以,你們要想順著他留下來的這些線索去找到奇門,就必須讓我去做該做的,否則,你們什麼都得不到。」
車伕聽完刑仁舉的話,拍了拍手,很快,從街邊各個角落中鑽出來數十個持槍的男子,這些人不約而同地舉起槍,瞄準了黃包車上的刑仁舉。
刑仁舉環視周圍一眼:「這裡可是公共租界,一旦你在這裡開槍,不僅是巡捕房會來人,各國駐紮的軍隊也會趕過來,到時候,你們插翅難飛,另外,國民政府已經打算對付你們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車伕冷冷道:「這個我們早就知道了,我們留下了一批人,讓他們抓,讓他們殺,但是掌戎逐貨師他們是殺不光的,我們一定會找到奇門,找回先知留下的一切,振興大統摩尼教!」
刑仁舉不屑一顧:「瘋子。」
車伕皺眉:「我們也許是瘋子,但也比你們這些混吃等死,沒有任何追求和理想的人好,只要我們找回了先知的神跡,我們就能改變一切!」
刑仁舉搖頭閉眼,不再與車伕爭辯:「明天晚上,還是在那個地方,我會將張墨鹿給我的那張紙交給你們,我花一天的時間來抄寫,只有這麼一個條件,你們如果不願意,儘管開槍打死我,不過我勸你們可要想好了,一旦我死了,張墨鹿的計劃就不會再繼續下去,線索就全部斷了。」
刑仁舉就那樣閉眼坐在那,等了許久,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前的車伕已經不見了,周圍那些個槍手也全都消失不見了,他知道,對方算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刑仁舉走下黃包車,在街頭慢悠悠地走著,又穿梭在小巷之中,但始終都無法擺脫那些如鬼魂一般的跟蹤者,他知道,這些人會一直跟到他死的那一天。
也就是那一天晚上,刑仁舉擅自做了一個決定,他修改了張墨鹿給他安排的最後一條路,他決定死在監獄中,永遠將自己知道的那一切用黑土給掩蓋住。
第二天晚上,刑仁舉又回到了坐上黃包車的那個街口,將那張紙交給了那名車伕,然後轉身離開,將紙交出去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無比輕鬆,他終於啟動了張墨鹿的計劃——如果昨晚他就將那張紙交出去,那些人是不會相信他的,只有隔一天一夜,讓他們監視個一天一夜,那些掌戎逐貨師們才會更加重視那張紙,重視張墨鹿設下的那個局,而不知道自己已經緩慢地陷入局中,就如雙腳踩進了流沙中一樣。
辦完這一切之後,刑仁舉直接坐火車離開了上海,回到了孝城老家,準備在開始死亡之路之前,最後一次去墳頭上拜祭一下父親刑伯秋。
第四章:死神的火焰
孝城城郊亂墳崗。
刑仁舉跪在那塊連碑都沒有立,還長滿野草的墳包前,磕下頭去。在他身後的那座山崗,就是當年刑伯秋和張墨鹿下跪的地方。
這也是刑伯秋死前,要求自己葬在這個地方,並且不立碑的原因——那場他引來的洪水,一共害死了孝城兩百六十七人,其中很多人屍體被找到時,已經面目全非,只知男女,不知道姓名,於是這裡就多了幾十座無名墳。
刑伯秋自知沒資格葬在風水寶地,只能讓自己的屍身與那些他害死的人一起葬在這個亂墳崗中,算是一種贖罪,雖然在生前,他也盡力去彌補,但到最後因孝金而死的人,已經數不勝數。
「爹,你臨終前說過,人死前,才會明白,人一輩子為了什麼,就為了無知的來到人世間,又踏踏實實地離開人世間,最好也是帶著無知死去,那樣在嚥氣前,自己才不會留下遺憾。」刑仁舉看著那座墳包輕聲道,「我已經按照您生前所吩咐的去做了,如您所料,張墨鹿根本沒有發現,其他那些掌戎逐貨師們也沒有發現,您說過,只要逐貨師們都死了,就不會再有這些悲劇發生了,所以,我會讓我的子孫們謹記這一點。」
說完,刑仁舉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起身來,站在那環視著整個亂墳崗,在他眼中,周圍的那些墳包開始成倍數的增加,彷彿每一座墳墓的墓碑上都寫著一個逐貨師的名字。
想到這,刑仁舉終於笑了,轉身大步離開,走向亂墳崗外的樹林之中,在那裡一個女人領著一個孩子站在那等待著。
刑仁舉走到那婦人跟前,掏出一個厚厚的日記本遞過去:「阿悅,這是我的遺物,收好,傳下去。」
被稱為阿悅的婦人搖頭:「我不要什麼遺物,我要的是你的人,我要你活著,要你當以前那個人,那個警察。」
刑仁舉沒有多解釋,只是蹲下來,蹲在自己兒子跟前,將日誌遞了過去:「雲志,拿著,好好保管,除了你的兒子之外,不能讓任何人看到爹的這本日誌,明白了嗎?」
刑雲志接過來,想了很久,才點頭道:「爹,雲志知道了,雲志一定照辦。」
「好孩子。」刑仁舉有了笑容,「還有,就算以後你的後爹對你再好,你也不能讓他知道這本日誌的存在,爹什麼都替你安排好了,等你到了十歲之後,自然會有人領你去拜師,你牢牢記住,在你師父跟前,也不要提起爹的這本日誌。」
刑雲志使勁點頭:「爹,雲志明白了,爹,你為什麼要走呀?你留下來陪我和娘多好,你以前不是說過嗎?人最開心的事情,就是一家團聚。」
刑仁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摸了摸刑雲志的腦袋,起身對自己的妻子道:「阿悅,我已經安排好了,我走之後十天,就會有人幫你們辦我的喪事,兩年後,省城會來一個親戚,給你介紹一個好男人,你帶著雲志嫁過去,那家人我看過了,是做買賣的,很有錢,你和雲志的生活絕對不成問題,那個男的人品也不錯。」
阿悅抬起手來,朝著刑仁舉臉上狠狠地扇了過去:「你是不是瘋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當初怎麼會愛上你?你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拋下我和雲志,還讓我改嫁他人?你是不是和你爹一樣,都是瘋子!」
刑仁舉低下頭,只是淡淡地說:「再打我一下吧,因為再不打,以後就打不到了。」
阿悅又抬起手,但始終沒有揮下去,而刑雲志只是上前,抱住了刑仁舉的腰,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閉眼抱著。
三個人就這麼靜靜地站在了樹林之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刑仁舉才推開刑雲志,大步離開。當他走出十來步之後,他停了下來,緊緊抓著自己的包袱,不斷地深呼吸著,在眼淚掉下來的同時,最後說了一句:「我對不起你們,我更對不起我自己。」
說完,刑仁舉離開了,從此之後孝城再沒有刑仁舉這個人。
他走後十天,如他安排的一樣,有人上門告知阿悅刑仁舉死了,醉酒掉入河中淹死了,讓阿悅認屍,阿悅去看的時候,發現那具屍體與刑仁舉一模一樣,她又有些懷疑刑仁舉是不是真的死了,這種矛盾的心情讓她真的像死了丈夫一樣嚎啕大哭。
而刑雲志則皺眉站在那,呆呆地看著那具屍體。
兩年後,省城來了一個自稱是刑仁舉遠房親戚的人,將母子倆帶走,帶到省城,改頭換面,又介紹給了一個做生意,但死了老婆的鰥夫。
阿悅在成親的頭一天,那個男人走進了刑雲志的書房當中,手中還拿著一本殘破的古書。
刑雲志放下父親留下來的日誌,緊張地看著那個男人,緊接著穿著華貴的阿悅也走了進來,面無表情地站在那,看著刑雲志道:「雲志,從明天開始,他就是你爹,叫爹。」
刑雲志看著阿悅,又看著那個戴著眼鏡,滿臉溫柔笑容,一看就是書香門第出身的男子,張開嘴半天也沒有說出什麼來。
阿悅又要說什麼的時候,那男子卻主動上前,將那本殘破的古書遞給刑雲志:「我聽你娘說,你喜歡看書,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沒什麼好禮物送給你,這是一本民間人士做著的《中華雜事記》,上面所寫的全都是民間異事,也許你會喜歡。」
刑雲志遲疑了一下,接過那本書,低聲道了謝謝。
男子笑道,回頭看了一眼阿悅,又道:「我叫錢文山,以後就是你爹了。」
刑雲志皺眉:「我也要改姓嗎?」